病床旁边,一位黑色长发蓝眼睛的白裙少女直直站着,圆圆的杏眼,左边脸颊旁的一缕鬓发上有两个一字型的黄色发卡,你知道她笑起来一定很有元气。
她身体边缘泛出柔和的白光,却将她的轮廓描摹得更加模糊、不真实。
她低垂眸子的表情近乎悲悯,接着缓缓抬起手臂,手腕内侧的血液流向指尖,指尖的血滴入病床,穿过纯白的被褥,没留下任何痕迹。
杨雨生睁开眼睛,昨晚睡得早,久违做了个梦,他好像在哪见过梦中的少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在三丘行动之前,他在局子里看见几宗最近的失踪案,一番比对后发现失踪者都有共同点,都是黑发杏眼的高中少女。
同事认为她们是和家里人闹矛盾或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杨雨生考究细节后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主动揽下来调查。
他一定是太挂念失踪案和老师,所以才做了一个综合起来的梦。
换衣洗漱,镜子里的高大青年套着件白色背心,显出宽肩窄腰的身材,他有一副立体板正的好骨相,干净利落的中分短发下,剑眉浓密,高耸的眉骨几乎压向深邃眼窝,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柔和地化解了轮廓硬朗、气场强大的压迫感,明亮如星,平淡一瞥就足够摄人心魄。
杨雨生拿起水杯漱口,表情凝重。
今天老师的昏迷情况会出现转机吗?他又为什么会是线人?
他放下纸杯,呼吸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比惊心动魄的那三天要安心,抢救成功后,秦清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还未苏醒。
警方卧底小易搬了张凳子坐在杨雨生旁边,拿着纸杯抿了一口温开水,缓缓呼出一口气,
“两个月前,我的身份快被发现时,是秦先生出面帮了我,他表示自己是无意间陷进DF的,里头的黑暗深如河底淤泥,无数罪恶生根发芽,牵连的地域变成地狱。他说,他相信我们会洗刷清除那些罪恶,就把三丘的情报和地图交给了我。”
“行动开始前4个小时,我的身份意外暴露,也还是秦先生站出来保护了我,他自己却被带走,DF高层是打算以叛徒的罪名处死他……我没想到……”
小易手中的纸杯被握到变形,脸上的悲伤和愤怒交织,“他们会对他用那么狠的手段。如果我能更加谨慎小心,说不定就不会……”
杨雨生重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平静发问,“据你所知,行动是什么时候策划的?”
小易回答道,“两个月前,差不多是在我把秦先生发展为线人后的一个星期。”
杨雨生接着问,“他什么时候把地图交给你的?”
小易马上回忆起来,“上个月。”
杨雨生再喝了一口,“和本地张家的事,挨得近吗?”
小易点点头,“也是差不多在张家遇袭的一个星期后。”
杨雨生拳头一握,把纸杯捏成一团,对着角落的垃圾桶一丢,精准丢进,“三丘的DF人员流动是什么时候出现变化的?白家人是怎么进去的?”
小易露出自责的表情:
“我的身份暴露,被暂时关了起来,可能因此打草惊蛇,一部分DF成员撤走了。白家人很早之前就能出入三丘,有输送人员的地下暗道,我当是他们互相勾结,在三丘偶尔也能看见白家人混在武装队里。”
杨雨生一阵毛骨悚然,“偶尔是能看见几个?”
小易仔细回忆,“三四个这样吧。”
杨雨生看向心电图的起伏,“他还和你说过什么?你越听不明白的越好。”
小易递去一个困惑的眼神,俊朗的青年不作回应,微微压低眉眼的样子让那双漂亮眼睛显出捉摸不透的阴鸷和冰冷。
看来你问我答环节尚未结束,小易挠挠头,答道,“有,他说,新规则要建立在看不见的尸体之上。”
话音刚落,杨雨生站起来,“我去买罐咖啡,你喝什么?我请你。”
小易摇摇头,“我很快就要被安排去执行其他任务了,等不到他苏醒。听说你认识秦先生,我想拜托你替我和他道个谢——”
他跟着起身,朝病床鞠了一躬,小易对杨雨生伸出手,“拜托你保护他了。”
杨雨生面无表情,轻轻拍了一下小易的手掌,打趣道,“又不是见不着了。”
小易面色凝重,可能是很危险的任务。
杨雨生一改态度,迅速伸出手,紧紧握上去,“我会的。易同志,一切顺利,保重。”
小易离开后,杨雨生单手插着兜出去买咖啡,走廊空空荡荡,不见昨天祈祷的病患家属。
他往其他病房门上的窗口望了一眼,病床空了,收回目光,正前方的门上,指示牌闪着“安全通道”的绿光。
他的心却陡然生出一片寂寥的空白。
他知道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五年前的他厌恶这份幸运,觉得它是可恶的偏见,让他的能力蒙上了一层华丽的布料,别人会认为,华丽的光环一定华而不实。
他也知道,如果他没有这份幸运,没有拿到地图,死亡的不幸将会降临在老师身上。
拉开易拉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拿铁。
喝完还是觉得困,他坐在病床前,盯着秦清昏睡的脸发呆,渐渐伏在病床的一侧。
他不擅长处理离别,即便是萍水相逢,还是会感到难过——为无法预测的命运。
就像他无法预测与秦清的相遇和重逢。
六年前,刚上警校的杨雨生性格孤僻,心高气傲。警校的魏教授给他介绍了另一位名校教授。
据魏教授称,虽然秦教授主攻心理学和脑科学相关,但是对犯罪心理学也颇有研究。
杨雨生拒绝了,“我是对犯罪心理学有兴趣,有学校的老师教就够了。您该不会是对您的教学方法没信心吧?”
魏教授锐利点出,“你认为本校的老师指导你是另有所图,其他学校的老师对你或许更有帮助。至少,你会对素未谋面的人持有基本的谦虚与尊重。”
杨雨生冷哼一声,但他不排斥有理有据的方案。
两人在网上交流,杨雨生隐约感觉,这位秦教授既是学习上的老师,也是来治他的心理医生。
愣是把杨雨生的糟糕脾气和小孩子性格治好了。
分析案情案例时,用词专业,逻辑通顺,一针见血,同时语气和善又有耐心,令杨雨生心生敬仰,不知不觉把秦教授脑补成一个学识渊博的老者。
混得有点熟之后,杨雨生也问过他生活上的琐事怎么处理,秦教授给出的建议都很中肯有用。
包括有一天杨雨生考试考到破防下意识去找秦教授求心理安慰,大半夜的对面也是秒回,温温柔柔和和气气地安抚他。
分析本地一桩有名的悬案时,杨雨生自作主张把推理结果发到网络论坛上。行文字里行间充满嘲讽,他想以此激怒凶手引蛇出洞,也收到了疑似凶手的威胁。
网络评论区里路人的提醒:激怒凶手不太好吧,万一他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怎么办?
杨雨生洋洋得意,能让逃逸已久的凶手露出蛛丝马迹就行,只要抓到凶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可允许和原谅的。
莫名的慌张,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那天也正巧是他约好要登门拜访秦教授的日子。
大学门口的门卫倒在血泊当中,无挣扎痕迹,凶手没留给门卫一秒反应的时间,果决开枪。
门卫还活着,杨雨生给门卫简单止血并打了急救电话。和他推测的一样,被他的小伎俩捉弄的逃犯恼羞成怒。
不一样的是,有无辜的人因此受伤,危及生命。鲜血沾到自己手上,无法轻易抹去。
可凶手是如何得知他们的信息?
杨雨生迅速报警,一边说地址一边往办公室跑,虽与网上的人素未谋面,可秦教授的确帮了他很多。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火急火燎冲进去。
办公室一地狼藉,柜子横七竖八的倒了两个,资料满天飞,晕过去的凶手被潦草地绑起来躺地上,枪被拆成零件滚落在四处,明显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男人靠着幸存的书柜瘫坐在地上,脸上手上的点点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凶手的。他淡然地待在这片狼藉中,看到门开了也只是抬了下眼。
座机话筒垂在手边,西服外套被他当成勉强能用的绳索捆着凶手,头发和衬衫马甲有些凌乱,手臂上箍着袖箍。
他点了根烟,刚吸了一口就咳得不停,皱着眉头把烟放下,抬眼便见冲过来的杨雨生,手腕一抬,指节像抽烟老手那般夹着烟,再抽一口,这回没咳嗽。
声音是低沉磁性的,语速不紧不慢,听起来舒服熨帖,想让他多说几个字,“我刚打电话,出警速度也太快了。”
他仅给了杨雨生一个眼神,青年就愣在原地迷糊了一会儿,好年轻,好好看一人,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沉稳。
杨雨生认定,眼前的男人就是这些天在网上和他沟通交流的名校教授。
脑海中冷不丁想起宿舍的兄弟交流追女孩的方法,女孩干啥你干啥,达成兴趣爱好上的一致才有话题。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杨雨生也从地上的烟盒里拿了根烟,他初中叛逆期第一次抽烟就被他爹杨皓鸣当场抓获,基本上等于没抽过,这次就当是陪秦教授一起了,向他借了个火。
两个人并肩坐着,沉默得稀松平常,杨雨生不习惯抽烟,强忍不适,教授也皱着眉头,没了那股自如的熟练。
不记得是谁先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两人同时朝无人的一旁别过脸,指间的烟雾徒然缭绕,掩饰不了场面的尴尬,谁都不想再抽下一口。他俩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笑被烟呛到的对方。
不需要推理,呛到的是第一次抽烟的人。
那年,杨雨生19岁,秦清27岁。
今年,25岁的杨雨生趴在34岁的秦清边上睡着了。
这时候的雨生发现了疑点!可事情一旦牵扯到老师,感性和理智就会撕扯他的内心……请关注我们成长系酸涩修狗谢谢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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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的枪口(第五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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