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7：57，尤袤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从薄被里探出头时他还一脸懵逼，捞起震动不停的手机，他忍着强烈的骂人情绪划开。
来电人是程暮。
见是他，尤袤瞬间放缓脸色，换别的什么人，尤袤铁定得先兵后礼，给大骂一顿。
程暮粗犷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别睡了哥们，出来打球，这不周末么？放松一下身体，天天坐着刷题屁股都僵了。”
坐直身体后，尤袤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先不答，而是伸直修长的手臂掀开窗帘，朝外瞥一眼，外面天光大亮，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一中后面紧挨着条小吃街，三餐时人流量巨大，平日里尤袤就在那儿解决的，这会儿喇叭声和鸣笛声吵得他耳朵发疼。
好久没出去玩了，心里隐隐有期待。
刚睡醒，声音微哑，他点点头，惜字如金道：“行。”
和程暮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地点是体育馆。
尤袤踩点到的体育馆，这会儿场地已经聚集一堆人，都是各自组团，自己玩自己的，互不打扰。
一只篮球冷不丁朝他奔来，尤袤稍顿足，仰头，伸手接过，瞥到熟悉的脸，他骂道：“程暮你个傻逼，故意往我脸上招呼呢？”
程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抬手抹了把汗水，惭愧地笑了下，他先不语，而是扬起下巴，看着斜对面扔球的瘦削身影，赞不绝口：“你同桌文武双全，打球也很厉害。”
路翎？
顺着视线，尤袤望过去。
路翎个子极高，身长玉立，脸长得俊美，无暇冠玉似的，是偏江南水乡的那种细腻长相，矜贵疏离。
在那一堆打球的人中，路翎显然鹤立鸡群，一眼就是被注视、注意的对象。
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加油的加油，鼓劲的鼓劲的，有几个人在路翎休息时给他送水。再怎么金玉其外，也遮掩不了这人恶劣的内在。
尤袤无意观看，他快速瞥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皮笑肉不笑道：“早知他也在，我就不来了。”
程暮愣了下，睁大双眼问：“听同学说你俩打架了，真的？”
尤袤淡声嗯了声，他不欲多说，就敛下目光，垂着头自顾自地拍球，一个助跑，身体凌空，球丝滑地落在篮网内。
程暮接过球，跑着拍着，大口喘气，他立即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最近汪澈铭又在南城那一片儿搞事了。”
尤袤脚步钉在原地，他拧眉，困惑道：“他前阵子干嘛去了？”
开学时汪澈铭找一堆人来找茬儿，尤袤狠狠收拾他一顿，按汪澈铭恶毒如虎狼的性子，不可能不报复过来。
“害，前阵子被他爹死死管着呢，他开车把人给撞了，他爹大发雷霆，摁着他不让他出来为非作歹。最近他老子出差，他偷跑出来，又出来耀武扬威了。”
尤袤点点头，没说什么，顶多最近出门防备一下，总没坏处。
程暮喘口气，在腿间耍帅地传球，他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简直不可置信。“
“之前我们五个一起玩时，汪澈铭不也挺像个人吗？会说人话，跟咱们有说有笑的，你看看现在，他成了个啥，恶狗一样逮谁怼谁，跟谁欠了他东西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来索命。”
尤袤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含含糊糊道：“为情所困。”
程暮张了张嘴，嘴巴鼓成一个小O：“啊？”
“没什么，当我没说。”
尤袤垂着头，抬脚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头，没成想用力过大，小石头一跃而起，蹦哒到远处，恰好击打在路翎的小腿。
路翎停下动作，不悦地转过身，目光明显带着狠戾和不虞，见是尤袤，他收敛起戾气，堂而皇之地挑了挑眉目，张嘴隔空喊了声。
“同桌。”
尤袤：“……”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装没听见，向前刚走一步，路翎从后面追回来。
他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和零碎沉稳的脚步声，两者杂糅在一起，搅扰着耳膜，随着距离的缩近，声音也愈加清晰。
程暮瞅见，跟见到明星似的，欣喜地大喊一声：“路翎同学！”
“你好。”
路翎礼貌地回应，对程暮点点头，他顿住脚步，和尤袤保持一步的距离。
尤袤没回头，他在前面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程暮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虽然没回头，但他的感知却敏锐至极。
刚运动后的身躯无疑是燥热的，也是湿淋的。
路翎额头汗涔涔的，热汗不住往下滴落，呼吸间喷薄的都是炙热的气息，这股撩人的、不可名状的气息扫在尤袤的后颈肉，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撩拨。
尤袤抿了抿唇，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咬牙忍了忍，片刻后觉得真是忍无可忍，便悄无声息地错开些位置，尽量躲避这样的气息。
见状，路翎轻笑了声，绅士而体贴地后退一步，他问：“下周运动会，同桌，你要参加什么项目。”
尤袤向前走，想也不想就说：“什么都不参加。”
“怎么？我看你身体够结实，运动也……”
尤袤盯着自己的鞋尖，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要穿运动服，我不想，懂？”
路翎静了，被这句话钉在原地，他瞬间会意。
一中的运动服宽松肥大，尤其是领口，设置得极其不可理喻，往下大大敞开，像是要把整个胸膛都裸露出来，而且也不让在里面套衣服。
尤袤他找死么？他是傻逼吗？穿这样的运动服，喉间的一切不就一览无余了吗？
路翎敛下眸光，薄薄的眼皮遮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后知后觉地说了句：“抱歉，唐突了。”
尤袤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尤袤和程暮又继续打了两个小时，谈及运动会，程暮乐了，他自豪地说自己报名了三千米。
尤袤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到中午时两人把篮球放在器材室，溜到后街吃饭。
周末过得很快，两人玩了一天，也累了，尤袤八点疲累地回到寝室，在门口发现一个小东西。
楼道昏黑，那小东西就一步不错地滞留在他的寝室门口，若不是尤袤走的慢，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一脚踩到它。
微弯下腰，尤袤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它照了个究竟。
是只小猫，不大，灰白色交杂，很漂亮。
这小猫一点儿都不怕人，见这么一个巨大的身躯过来，它神色不乱，镇定自若地主动跑过来，在尤袤伸过来的手掌心舔了舔，还用小尾巴勾着缠着尤袤的指头，一下一下有节律地轻拍。
尤袤笑了，手心痒痒的，毛茸茸贴着皮肤，莫名舒服。
推开门后，这小猫一跃过门，跳到尤袤写作业的课桌上，直接躺下赖着不走了。
尤袤拉开椅子坐下，凝视葛优躺的小猫，伸手推了推它，嗓音蛊惑诱哄：“咪咪，给哥哥叫一个。”
这小猫机灵，还通人性，丝毫不矫揉造作，张开嘴巴扯着嗓音连叫三声。
“喵呜～”
“喵呜～喵呜～”
这什么声音？这么可爱的小猫，声音跟破锣似的，那叫一个呕哑嘲哳。
尤袤瞬间脸黑，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前爪，无奈道：“还是别叫了。”
小猫只一味答应：“喵呜～”
尤袤：“……”
原本只有尤袤的一间宿舍，这下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生活平添了些烟火气。
尤袤给小猫做了个简易的小窝，一日三餐他都包管。
举起相机给小猫拍照时，尤袤神色愕然，而后再一次忍俊不禁，他笑得身体不住往后仰，肩头轻颤。
这小猫还会故意卖萌，小舌头伸出来一小截，悬挂在下颌，眼睛溜圆。
他摸摸小猫的头，小猫眨巴着眼任他摸，还主动用毛绒绒的小脸蹭了蹭。
“你真是——”
尤袤脸上堆着笑，细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子。
“你怎么这么会？谁教你的？还是说你天赋异禀？”他问。
小猫不答，只一味舔指头。
尤袤把小猫吐舌头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主人，您看我可爱吗？
下面一溜串的可爱可爱，场面极其壮观。
程暮叫嚣得格外起劲，他的一颗鲁莽匹夫的心都给萌化了，嫉妒地眼眶欲裂，连戳尤袤。
程暮：“是好哥们不，让我抱抱小咪”
尤袤翻了个身，乐不可支，揉了揉小猫的头顶，护在怀里，断然拒绝：“不给抱，小咪是我的。”
程暮：“怎么这样！！别逼我夜半偷猫。”
尤袤噙着笑，不搭理他。
小猫获得一众人的喜欢和好评，但路翎却扔来一句不一样的话语。
LL：“这只小猫病了，最好及时去医院看看。”
尤袤被好评冲昏了头脑，看到这话，明显不信，甚至有些赌气，觉得路翎是在嫉妒他有只小猫。
YM：“你才病了呢，你犯的是红眼病。”
LL：“？？”
过一会儿，路翎又发来一句，语气硬邦邦的，警告意味浓郁。
LL：“别拿我做笑料。”
尤袤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他。
他舒舒服服地躺下，勾手把衣服一件件脱下。
他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穿着衣服睡觉他觉得不舒服。
低头瞧了眼喉间的蝴蝶，白炽灯下，这只嫣红翩跹的蝴蝶摇曳生姿，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遗物，美得不可方物，轻盈得如一缕青烟。
抬起手臂，指尖点在这处，尤袤滑了滑喉结，他想起路翎说的话，路翎说这是血漪蛱蝶。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它还有名字，也不知道它的品种，只知道是一个恶心的东西。
从被纹在身上的第一天起，他看见它胃里就如翻江倒海，想呕吐，现在他的这种应激反应已经淡化。
他正想的出神，以至于路翎的视频通话打过来时，他一脸懵逼，近乎于惯性地划开手机。
难得的一次，路翎竟然没先出口说话。
尤袤面色惊疑，他觑了眼手机屏幕，就见路翎神色仓惶地躲避镜头，脸颊飘着明显的酡红。
而后尤袤就听到路翎艰难发涩的声音，带着些羞赧和不好意思。
“同桌，请穿上衣服，多冒昧啊。”
一句唤醒尤袤恍惚的神识，他快速打量自己，脸上霎时间火烧火燎，喉间发涩，一时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大脑被一团火堵着。
我靠。
他还裸着呢，还、裸、着。
仓皇间，他立即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羞赧的眼睛。
路翎一直看着他，看他怎么怒火中烧，怎么羞愧难当，又看他如何着急忙慌地补救。
尽收在眼底，不放过一帧一画。
尤袤呼吸一滞，眸中盛满怒火瞪着他，舔了舔牙，不客气道：“你能别跟个偷窥狂似的，看个不停吗？变态吗你？”
路翎勾唇微笑，笑得欠揍，话比笑还特么欠揍。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才不做伪君子。”
“我是正人君子。”
路翎：我是君子[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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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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