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咪确实是病了。
起初,对于路翎的建议,尤袤爱答不理,不屑一顾,只觉得烦恼啰嗦。
小咪这么健康,每天活蹦乱跳又缠人的,毫无生病的预兆。哪儿病了?又怎么会生病?
几天后,尤袤放学回来,进客厅迫不及待地给小猫换猫粮,小咪垂头丧气地瞥他一眼,恹恹地小口进食,没有精气神,没吃两分钟就歇工不吃了。
尤袤眉头微皱,又伸手把猫粮推到小咪面前,小咪仰起脸。
只见小咪一如既往吐着小舌头,不同的是此时小咪下颌悬挂一条长长的粘稠水柱,这粘液直接从下巴蔓延到地面,在地板上拖拉好长一段距离。
饶是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对小动物知之甚少的尤袤此时也察觉到不同寻常。
他瞪着眼,目眦欲裂,直起身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客厅焦急地转悠几圈,才无可奈何地一通电话打到路翎那儿。
路翎听出他言语的迫切与焦灼,慢声安慰:“你先别急,应该是口炎,目前来看还很轻微。”
口炎?
尤袤眉心凸出一道小褶,深呼吸后,急忙问:“这好治吗?
电话那边隐隐传来细微的衣服摩擦声,路翎快速捞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边在玄关换鞋边回应:“应该不算难,宠物医院离得比较远,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这是尤袤没想到的,他只是想从路翎那儿多获取有用信息,没想要让路翎加入进来。
然而他的心却实打实的因路翎的那句话,兀自地放松,剔除掉不安和烦躁。
啧,奇怪,路翎的话语难不成有什么魔力不成?
电话挂断后,尤袤抬手抹掉额角急出来的汗珠,垂眸去看,原来手心里已经一片濡湿,亮晶晶的,他虚虚蜷曲起手掌,抽张纸巾拭去汗渍,又转身把小咪下颌的污物清理干净。
路翎来得很快,十五分钟内就到尤袤寝室门口,带着一身奔来的热风和清爽的气息,他先站定喘口气,在门口对尤袤招招手,没有鲁莽地踏足进来,右手虚抚在门边,遒劲苍白的手腕立显,语气平淡自然:“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尤袤见到他时,好看挺硬的眉眼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觉得这行径太憨批他又立即恢复淡漠的神色,冲门口的路翎点点头。
“哦。”
小咪被一只白皙的手抱起来,它安分守己地躺在尤袤的怀中,可能是身体不适的原因,小咪一路上神色萎靡,懒得动弹。
出租车司机一路沉默驾驶,窗外华灯初上,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小城的喧嚣和烟火气尽在周围晕染开来,尤袤的手一下下顺着小咪的脊背滑过,他额头抵靠在窗玻璃上,目光百无聊赖地凝视窗外。
草木枯黄,枝叶凋敝,外面的树排排矗立,树身形销骨立,很是瘦削,枝头光秃秃的,细细的枝桠微颤。
尤袤不禁愕然地想,原来已经是深秋了。
在车内还不觉寒冷,下车时,阵阵冷冽的秋风从东南方刮过来,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抱着小咪身体一缩,猛地往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路翎靠在他身后,伸手抚在他的肩头,稳定尤袤即将摔倒的身形。
他把蓝色外套脱下来,走在前面,抬手把衣服兜头扔给后面尤袤,语气不容置喙:“很冷吧,穿上。”
“不......”
尤袤眼前有一瞬的黑暗,他眨眨眼,把衣服从头顶扒拉下来,攥在手里,衣服上全是从路翎身上粘连的温度,是温热的,他手心里握着的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从嘴里刚吐出一个拒绝的音节,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整,路翎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直截了当打断他。
“到了,进来。”
尤袤:“......”
有他说话份儿?
再扭扭捏捏倒显得他矫情,他咽下闷气,不情不愿地展开外套,草草穿在自己身上,这件外套有点大,把尤袤的上身完完全全包裹住。
路翎的温度悄无声息而细细密密钻进他的肌肤,透过布料,强势地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竟有些怔忡。
兽医给小咪看病的当口,尤袤和路翎坐在长椅上等待,他垂着脑袋几次三番地拽拽衣服,想把它脱下来。
路翎撩起眼皮看他的举动,面色不虞道:“怎么?脱它干什么?不保暖?”
“不是,”尤袤抿了抿唇,矢口否认,他偏头躲过路翎迎过来的视线,坦诚道,“太热了。”
他还用手扇扇脸上冒出来的热气,身上真是火烧火燎的难耐。
路翎毫不“怜香惜玉”,他喉结轻轻滚动,移开视线,动了动唇,轻声细语说:“那你忍忍。”
还好及时送来就医,小咪的口炎能得以有效控制住,尤袤单手抱着小咪走在前面,小咪已经睡着了,缩成一团,路翎单手插兜走在后面,他空闲的那只手拎着一袋小咪的每日药物,这条长道的尽头是一中宿舍。
夜晚的校园,静谧安静,漆黑不见五指,路灯是老旧微亮的,悬挂在上空,几乎就是个照明的摆设,不起什么作用,若硬要说的话,大概起一个烘托气氛的作用。
深夜里的这点微亮,把灯下的二人身影向后无线拉长,路翎踩在尤袤的影子上,他盯着地面看,心头猛地一惊。
他脚踩的是尤袤的胸膛,再仔细看,不正好的是心口处吗?
于是他在寂静无人的黑暗中朝前面那道身影喊了一声:“尤袤,让我......”
尤袤顿足,停下来,他转过身,微光扫过来,只能看到几步之外一个模糊的轮廓。
“让你干啥?”他问。
路翎走过来,这已经到尤袤的楼底下,他的气息近了,清香也近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让我摸摸小咪。”
尤袤把怀里静静熟睡的白团露出来,他敛下眸说:“你摸。”
路翎上手了,这双适合弹钢琴的手顺着小咪的脊背滑过,而后指尖一转,不动声色地蹭过尤袤的手腕和腕骨,尤袤的腕骨很突出,手腕瓷白如玉,这处的皮肤光滑细腻,仿若透明之物,肌肤下的藏青色血管一览无遗。
尤袤突然感到痒,还是带着温度的痒,有什么蹭过自己的肌肤,他困惑地追究时,瘙痒又无影无踪了,快如闪电,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你上去吧。”路翎收了手说,他把一兜药递给尤袤,眼神示意尤袤上楼。
尤袤接过,小拇指轻轻勾着,他转身往漆黑的楼道走,秋风把他清冷的嗓音度到后面。
他说:“谢谢。”
路翎也转身,两人背道而驰,各走各的路,各回各的家,他含着笑说:“确实该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尤袤惊了,一般人收到谢谢不是都会客气一下的么?这家伙连客套都没有,就大言不惭地收下了?
听着对方缓慢轻微的脚步声,尤袤越想越觉得搞笑,他噗哧一笑,耸着肩笑骂,神他妈“不客气地收下了”,中二少年吗?
一夜无梦,第二天就是运动会,运动会之后就是联考,连轴转。
高三生课程紧张,身心疲惫,没什么假期和活动,千等万等等来这么一个运动会,文理班直接要炸了,提前几天就选定人员,有条不紊地准备会前事宜。
三十班早就沸腾,什么终极啦啦队,男团女团加油鼓劲儿的全都安排上,服装早已定制好,小城市的小规模运动会也得样样不缺。
杜傲和王青哥俩好的肩碰肩抱在一起,泪潸潸道:“啊!我飞扬的青春呐,挥汗洒泪,我要争第一名!”
杜傲报的是接力赛,王青报的是跳高,这俩人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很会瞎燃,动不动就火力全开燃起来了。
操场上汇聚的全是人,人挨人,尤袤这天起晚了,他到的时候,正好是路翎代表三十班上台演讲,演讲已经结束,他站在观众台,视线里就是路翎长腿向下走的模样,气定神闲,坐怀不乱,举手投足显出与这个城镇格格不入的矜贵与散漫。
下面鼓掌声喧天,直冲云霄,随着几道震耳欲聋的礼炮声,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序幕。
尤袤拎着一兜水,在观众台上曲腿坐下来。他是来给程暮和林夕加油鼓劲的,程暮报名的是三千米,林夕报的是女子接力比赛,都是在今天上午,但现在为时过早,还要再等一个小时。
手机震动一下,是路翎的消息。
LL:同桌,你会为我加油吗?
YM:很遗憾,完全不会,我没去操场
LL:你在那儿?
YM:宿舍睡大觉,勿扰
下一秒,路翎发来一张高清图片。
LL:骗人。我看到你了,你还挺口是心非的
尤袤放大那张照片,眸光不可抑制地忽闪两下。
这张照片里正是自己,在观众台上坐下单手托腮的懒散样,连额前的碎发都有些凌乱。
这下轮到尤袤困惑了,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显然拍摄者就在他的西北方向,他目光立即巡去,却没看到路翎的身影。
YM:你在哪儿?我没看到你
LL:你身后
尤袤盯着这三个字,心头一紧,他茫然地转过身,正与身后的人的鼻尖轻轻擦过。
他鼻头一凉,路翎鼻尖上的汗水蹭到他的身上。
路翎眉眼弯弯,特像只不怀好意的狡猾狐狸,促狭的眼眸里承载着淡笑,他礼貌地打招呼:“嗨,同桌。”
被突如其来的人和气息赫到,尤袤身子往后剧烈一仰,喉结骤然吞咽一下,压下心慌意乱,出声骂道:“你他妈故意在这儿吓人的?”
路翎无措地摆摆手,还挺无辜:“没有。”
没有个屁,装货。
尤袤翻了个白眼。
路翎眼珠一转,目光黏在尤袤手里的一兜水上,神色突然变暗,他勾唇笑着,凑近尤袤,眼里含着隐隐期待,嗓音微哑地问:“是给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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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那你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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