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并不好呢。”尤袤抬脚走过去,面色如常,他的身后跟着身姿挺拔的路翎。
尤袤停下后,路翎脚步慢下来,他也顿足,停在原地,和尤袤一拳之距,目光淡淡瞥向汪澈铭。
汪澈铭微微眯起眼,瞅着两人看了几秒钟,对路翎无感,片刻后又将目光凝视在尤袤脸上,他的目光渐渐阴森狠毒。
“哟,你知道是我干的啦?”
尤袤笑了:“你放什么屁谁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要太明显。”
大冷天的,汪澈铭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一身秋季薄衣,身材瘦削,整个人跟个火柴人、木架子似的,干瘪又无趣。
闻言,他从鼻音里轻轻哼出小曲,似乎心情不错,嘴贱道:“怎么样啊尤袤,再一次站在风尖浪口、孤立无援的境地好受吗?”他顿了顿,邪恶地伸出粗粝的舌尖舔舔唇角,湿润过后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我就喜欢看你深处于水深火热中,真是爽死了。”
傻逼变态,尤袤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口头上还没应声,他身后的路翎就按捺不住率先行动。
路翎迈开长腿,一阵风似的跨过他要与汪澈铭当面对峙。
尤袤伸出手臂,横在路翎胸膛前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语气平淡:“不用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
路翎眉间蹙成一个小小的尖,他沉沉地看着尤袤,尤袤也执拗地回望他,目光交接,尤袤的手臂甚至往后拖,不动声色地将路翎往后推半步。
路翎肉眼可见的不高兴,整张俊美的脸瞬间垮下来,脸色更是奇臭无比,他在内心深处希望尤袤可以下意识依赖他、需要他,更确切地说:他希望尤袤可以本能地指靠他,非他不可地依赖。
但尤袤却将他推开了,这大概就是不信任。
正在路翎内心期期艾艾时,尤袤把头凑过来跟他小声耳语,语气胸有成竹:“汪澈铭这傻逼,不是揍一顿就行得通的,你揍他,他身上冒出血,他会更兴奋与癫狂,揍他?疼痛只是他的兴奋剂而已。”
这是在解释?路翎一愣,怔然片刻,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心情大好,默默退让在一侧,抬起眼眸静静盯着面前殊死搏斗的两人。
尤袤一把拽住汪澈铭的衣襟,迈开腿,将人狠狠往一侧摔,汪澈铭脚步踉跄,险些一头撞在冰冷的假山上,他大骂一声,快速回过神双手擒住尤袤的脖颈。
“唔!”尤袤抬起膝盖不客气地怼到汪澈铭的腹部,狠狠向上顶了下,汪澈铭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尤袤一手按住汪澈铭的肩头,一手抓着他的头发用力往后扯,任由汪澈铭沙哑地叫出声,尤袤无动于衷,目光平静。
他突然说:“汪澈铭,你不是一直都来恶心我吗?一报还一报,我也来恶心恶心你。”
头发被拽着往后扯,汪澈铭头皮发麻生疼,他啐一口唾沫,挑衅道:“你尽管来,我怕你个蛋!”
尤袤点点头,掀唇不咸不淡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幻想着被何贤岷上?是吗?”
被戳中了心思,汪澈铭羞红了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尤袤,怒斥:“你这是什么话,恶心不恶心?”
“你装什么装,我们几个人玩的时候,你扪心自问,你看何贤岷的目光无辜吗?纯真吗?你没有不轨的想法?你那欲求不满的眼神有多昭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汪澈铭静了,见挣扎不开束缚,他裂开嘴危险地笑笑:“那又怎样,你不早都知道我喜欢他吗?凭什么他对你那么死心塌地,对我却爱答不理。”
“他只拿我当哥们......”他的声音低下去,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尤袤。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他满心满眼都会是我!是我!”
尤袤平静地看着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同情的笑:“你错了,他不是拿你当哥们。”
不是哥们?那是什么?汪澈铭呼吸一滞,目光变得矍铄起来,谨慎而期待地看着尤袤。
尤袤狡黠地冲他眨眨眼,毫不留情地揭开事实:“他拿你当空气呢,你连哥们都不是,自始至终,他从未抬眼看过你,你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而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垃圾、败类。”
汪澈铭愕然地看着尤袤,目光怔怔,久久不动,睫毛长久不眨,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一文不值?自始至终没给他一个眼神?
他跟屁虫似的跟在何贤岷身后,这一跟就是数十年,一直望向那个翩翩少年的背影,目不斜视,他把他所有的注视和目光都给了那样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拿何贤岷当偶像,当神明,当救世主。
他奉若神明和救世主的人,心里没他,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接受这件事,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不服气,不甘心,将气愤和委屈强硬地塞在尤袤身上,他以为这样自己会快活一些。
竟没想到在这一天突然得知,那个他奉若神明的人,让他无怨无悔暗恋的人,非但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连好哥们这样的身份都不给他。
自己在何贤岷眼里竟然是这样一文不值的,爱情得不到,友情得不到,连同情,他都.....
这一刻,暮野寂静,可汪澈铭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如裂帛,如紧绷了的弦被扯断,锵的一声击得他心痛。
何贤岷可以看不到他的喜欢,他的热爱,这些他都可以置若罔闻,他觉得这十几年来,他起码也是何贤岷内心重要的人,可没想到竟是可有可无的。
这十几年,他的年少和悸动,全是他一个人的心慌意乱和自我感动。
轻声笑了下,尤袤抬眼将汪澈铭的反应收在眼里,他根本不打算放过汪澈铭,于是缓缓道:
“你好像很失落?你这狼狈的鬼样子简直跟何贤岷如出一辙,你知道吗?那天他对我表白了呢,我拒绝了他,他继续死缠烂打,我挥拳揍他,他还兴奋呢,还莞尔一笑,我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就像刚才我踹你一样,他匍匐在地,爬着对我笑......”
路翎拧紧眉头,静静盯着尤袤。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啊啊啊啊啊!”汪澈铭大吼大叫,双手死死捂紧耳朵,他激烈地摇着头,不愿意再听一句,目光也渐趋飘忽。
他心目中仿若神人的翩翩少年,怎么能如蝼蚁般狼狈地跪伏在一人脚下?怎么能?!宁可千刀万剐了他自己,他也不愿听这番话。
汪澈铭倚靠在假山的一端,颓废而虚脱地喘着气,他的气息微弱,真像个奄奄一息的人,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经从眼眶流下,顺着他冰凉的脸颊,一滴一滴啪嗒落在地面。
尤袤一声不吭,他是站着的,居高临下地睨视垂着脑袋沉默哭泣的汪澈铭。
扭过头,扬起下巴冲路翎说:“有纸巾没?”
路翎递给他一条洁白的手帕,尤袤蹲下来,与汪澈铭平视。
真是一张泪水涔涔,狼狈至极的脸,尤袤看了两秒,将手帕塞进他的手里,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他轻声说:“汪澈铭,你喜欢错了人,何贤岷也喜欢错了人,强扭的瓜不甜。世界那么大,横跨几大板块,亿万人啊,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只把目光黏在一个人身上,多累啊。”
一把抓起手帕,汪澈铭着急忙慌地擦了擦泪水泛滥的眼眶,张嘴欠揍回:“我偏不!要你管,说是一个就是一个,永不悔改,说是那人就是那人,誓死不变。”
尤袤讶然,他并不能设身处地地明白汪澈铭,他觉得汪澈铭和何贤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
那之后汪澈铭就消失了,渊城没有他,他可能懊悔蹉跎了的十几年流年光华,也可能义无反顾地追思已死的何贤岷,尤袤懒得打听,他忙得没空沉思。
步入十二月,天气更加寒冷,地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在学校稍有不慎就得跌倒,安全起见,学校已经停止了跑操。
没人再怀疑尤袤的成绩是作弊而来的,他的成绩仍旧是在班级后二十名徘徊,却在稳步提升,十二月没有大型模拟考试,只有几次小型联考。
每天按部就班地高强压学习,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韩甫清早就结婚回来,他信守诺言,给每个人都带了一兜喜糖,可表情却没什么喜色,倒是苍老忧愁,上课期间也频繁打电话,匆忙的样子十分可疑。
杜傲好奇地勾着头,压低声音问:“哎,咱老师那副表情是要怎样?该不会是和师娘吵架了吧?这才刚结婚不久啊。”
王青摇头,一脸纳闷:“不知道,现在离婚率还挺高的。”
“你怎么看?”
看到右侧一脸平静的路翎,尤袤多看一秒,恍惚中在路翎的面容上捕捉到“果真如此”的表情。
笔尖顿住,路翎松开手中的笔扭头看尤袤,神色迟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尤袤。
依照他的猜测,韩甫清上次请假一周是去国外结婚,国外同性恋婚姻合法。
韩甫清从不在班级和办公室透露一丝半点爱人的消息,每次别人提到他都要打哈哈混过去。
如此细心谨慎也就可想而知,不管是家里人还是渊城这个城市,对待同性恋的态度绝不是积极的。
同性恋在渊城是异类,正如先前杜傲和王青所说“神经病”。
他凝神想了片刻,摇摇头,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尤袤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大相信路翎的话,他嘟囔着:“怎么感觉你知道点什么呢?”
路翎在内心暗自惊讶,很明显吗?他心虚地用余光瞥一眼尤袤,尤袤已经垂下目光开始做题了。
天气寒冷,尤袤脖颈处环着厚厚的围巾,白亮的耳朵露出来,蝴蝶纹身更是藏匿起来,冬天穿的多,喉间的纹身能更自然地遮掩,别人根本不会起疑。
路翎有时就想,喜欢上直男真是又可恨可怜又可恶,他得将全部的心眼、情绪、邪念跟藏污纳垢似的,隐匿起来,可有时又控制不住。
比如上次的互相帮助,这越界了吗?当然越界,他控制不住地越界。
又庆幸尤袤是直男,仅仅两个字却是一层良好的保护罩,疯言疯语根本打不过来,清清白白的,又不是什么同性恋?根本不会被周围的人上纲上线地审判。
正在做题,左边窗口闪出来一道人影,试卷上多了个灰色的阴影,尤袤抬头,程暮冲他勾勾手。
“有事?”他出声问。
“大事,你快出来。”程暮激动地招手,脸上挂着神经兮兮的笑。
尤袤挑了挑眉梢,他走过去,程暮见他来了立即拽着他就跑。
“卧槽,去哪儿?”
程暮冲他挤眉弄眼,用力拍他的后背,咋咋呼呼的:“还能去哪儿,你桃花运来了,是学妹,人家来楼底下了。”
“我不去。”尤袤一听是这,一个头两个大,他迅速抽走手臂。
杜傲和王青恰好路过,这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着程暮推搡尤袤,三人卯足了劲,几乎是将尤袤架起来。
杜傲横着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乐呵呵的,扬声说:“咱快去快去,长这么好单这么久,简直是天理不容!”
“兄弟们助你脱单。”
“操,我不去!”
汪狗终于下线[化了][化了]好想快点写到表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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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帮你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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