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袤尴尬地干笑几声,弯腰捡起手机,动动手指,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又麻利地踹兜里。
嗓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遮掩和仓惶。
“说什么呢,什么睡不睡的,好恶心。”
他目露危险和凶狠的神采,硬生生将好奇的几人逼退。
王青和熊静依不再言语,各自低头做题。
杜傲凑过来,抬手,“别紧张,就是开个玩笑嘛。”
说着,他的手臂伸直,想在尤袤的肩膀上歉疚地碰一碰,平心而论,他确实只是开个玩笑,这张嘴一贯顽皮,若是惹尤袤不高兴,他道歉就是。
咫尺之距,尤袤拧眉望着伸过来的手,面色不虞,下意识迈步要躲,可又多想:平日里这种朋友间的行为他习以为常,眼下躲了是不是欲盖弥彰?是不是反常到令人起疑?
韩甫清的风波是怎样滔天,怎么怨气逼人,还历历在目。
抿了抿唇,尤袤僵直不动,强压下不适,暗自警告自己,要一如往常。
意外的是——
“嗷!”杜傲吃痛,张嘴嚎叫。
路翎气喘吁吁地跑来,额角的发丝和衣领略微凌乱,与他一尘不染的形象截然相反,他显然跑的急,气还没喘顺。
杜傲眨巴眼,愣了下,一脸懵逼:“班长?你打我做什么?”
方才路翎二话不说,毫无理由地拍走他伸长的手臂,就像拍走一只多余而碍眼的苍蝇,力道不轻。
眼尾轻轻掠过对面的尤袤,尤袤也不动神色地望过来,四目短暂地交接,路翎快速移开视线,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的衣领,低声朝杜傲训斥:“少动手动脚的,干嘛欺负同班同学?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
杜傲持续懵逼,急口辩解:“我没欺负啊,我只是要碰他的肩膀。”
“还说不是欺负?”路翎沉着脸,眼尾肉眼可见的抽搐。
“这哪里是欺负了?!”杜傲崩溃了。这不是好哥们间的拉拉扯扯么?怎么了?很奇怪?不应该?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上纲上线?
“嗯,不应该。”路翎瞥他,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下次别这样了。”
他向前走,轻微地点头,与尤袤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谁,他们是疏离陌生的班级同学。
只是垂在下侧的手指在路过尤袤时,轻巧地勾了下尤袤的小拇指,尤袤的指甲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很快,又松开,一触即离,仿若不曾发生。
一切又不一样了,只是一个微小的举动,一道没什么含义的眼神,同学的界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暗戳戳打破。
尤袤啧了声,单手托起下颌,目光淡淡向前梭巡,路翎正在脖间缠绕那条灰色围巾,动作麻利。
这么爱不释手啊。
收起目光后,尤袤趴在课桌上轻笑,又想起昨晚蜻蜓点水不留痕的吻了。
说没有感觉是假的,它轻柔僵硬,但青涩得可爱,瑕不掩瑜。
他把头埋在臂弯,指尖点在唇瓣上,冰凉软绵的触感仿佛还在,又在心尖浮出几道涟漪。
这么想下去不是事,尤袤把满脑子的旖旎全晃走,直起身开始做题,笔杆在他指缝灵活流转。
还有一周放寒假,还有一个月过年,今年会和路翎一起过年吗?路翎的老家不在本地吧......
说起来,他鲜少知道路翎的家事,路翎没提过,无所谓,他感兴趣的是路翎这个人,跟他的家庭无关。
但恋爱这样的事,尤其是奔着一辈子长久的恋爱,可以越过血浓于水的家庭吗?
“你笑什么?笑得好傻。”同桌熊静依问他。
尤袤收敛起笑容,掩盖住情绪,避重就轻:“没什么,这不快放假了嘛。”
“是啊,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尤袤眨眨眼,心说能有什么打算,恋爱呗。
嘴上却是正经回:“写作业。”
上午大课间,同学们冒着大雪去操场堆雪人,不亦乐乎,尤袤没去,昨晚睡得晚,他想补觉,刚趴下去,后颈被一股大力拽住,他皱起眉,被迫仰起头,目光向上看,与路翎对上视线。
“干嘛呢?”
力道松了,他得以喘口气,整理被拽得凌乱的衣领,静静看着路翎,视线一接触,他就要掉开目光,偏过头刻意不去看。
“来兴师问罪。”路翎姿态肆意,慵懒倚靠在对面的椅子上,长腿在下面碰了碰尤袤的膝盖。
尽管隔着布料摩擦,滚烫的温度也惊人,尤袤倒吸一口气,膝盖往一侧躲,路翎的腿又追来,两人在桌下暗戳戳互斗,追逐与躲避。
尤袤死鸭子嘴硬:“哦,我不记得有做错什么事,兴师问罪是几个意思?”
几轮下来,追逐游戏已经没意思,路翎停下来,思忖一秒,索性双手往下,像逮小猫那样,大力箍住尤袤不安分晃动的膝盖,指尖慢悠悠摩挲柔软的膝盖,像在漫不经心地把玩。
尤袤不动了,好痒,这痒意钻进他的骨肉里,刺激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经不起撩拨的神经。
操操操。他不动声色地滑了滑喉结,手指按紧桌沿,力道大到指尖发了白。
想踹路翎。
撩起眼皮,路翎脸色发沉,手下用力,隔着裤子布料挤压膝盖上薄薄的皮肉:“早上跑了是几个意思?任谁第二天睁开眼,看到人不在身边,都会高兴不起来的。”
尤袤咬紧牙关,忍住腿上的不适,目光凝滞在课桌,低头慢悠悠解释:“我得适应适应,我当时有点......”
他闭口不言了,路翎手指用力,顺着他的膝盖往上攀爬,停在他的腿根,惩罚似的掐一把。
“有点什么?”
那处的皮肉软乎,但敏感,寥寥一碰就痒意攀升,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尤袤被这么按着一掐,声音陡然颤抖,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急促地喘息。
双手艰难撑在桌面,他的上半身风平浪静,下半身波涛汹涌,他有些失神地觑向下面几只弯曲的腿,断断续续地说:“有点害羞。”
路翎静了,停下手,放开了他,神色诧异。
“就因为这个啊?”他几乎破声地问。
鬼知道早晨醒来发现人不在身边时,他有多恐慌,他以为尤袤反悔了,后悔跟他在一起,以为尤袤再一次胆怯了,所以一句话也不留就跑了。
千想万想,想不到是这。
“不然呢。”
尤袤趁机把自己的腿抽走,晚上回寝他得察看下腿根有没有红印子,特么的下手这么重,揉什么揉,搓什么搓,隔着衣服都感到不适,这是活生生的皮肉,又不是白面团。
“这么快就谈上了,往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我过往平静无波的生活被搅乱被打破了,我得适应适应。总感觉,”
他一顿,把头低下,似有难言之隐。
路翎凑近他,顺着问:“总感觉什么?”太快了吗?
“总感觉谈恋爱就是在折磨心脏,”尤袤低声说,他磨了磨牙,难以启齿道,“心脏一直怦怦跳,感觉一颗心快承受不住了,跳的太激烈了,我想逃跑。”
跑?
路翎懵了下,思绪飞转,随后勾起唇角笑了,后知后觉,原来不是太快了,是太快乐了。
伸手抬起尤袤的下颌,认真注视透明珠子似的眼眸,“那你得受着,这种病症无药可救的。”
服了。尤袤偏过头。无药可救那怎么行?天天这么狂跳吃不消的。
路翎轻轻牵过他的手腕,那截白皙的肌肤露出来,他趴在尤袤耳畔坦诚承认:“我也一样,要跳出来了。”
尤袤一怔,手被牵去,掌心贴在一片平整光滑的胸膛上。
路翎:“不信你摸。”
怦怦怦。
操,还真是。
尤袤暗想,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转瞬又开始惊惧,抖着眼皮,看也不敢看面前一小片雪白滚烫的肌肤,路翎这货竟然撩起衣服让他摸。
咽了咽口水,他颤着音批评:“大白天的,还是在教室,你敞开着怀像什么样。”
“现在又没其他人,是不好摸么?手感很差?”路翎不以为意,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轻轻问道。
操操操,脑袋要炸了,尤袤上下滚动喉结,猛地闭着眼,任由路翎按住他的手腕,手指拨弄在一片光滑的平面上。
“手感很差?”路翎锲而不舍,执着一个确切的回答,又等了几秒,催促,“到底怎样啊?你说句话啊。”
“不,”尤袤深吸一口气,手指发烫,薄薄的腹肌在他手下随着呼吸浮动,他认命地阖上双眼,“好摸。”
*
两天后的联考,尤袤发挥正常,还在班级进步一个名次。
路翎显然退步,虽然稳霸年级第一名,但没达到李向强预估的成绩,他板着脸,把路翎叫去办公室批评。
李向强开口就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路翎没否认,低声嗯了下,“没发挥好。”
“哦?”李向强眯起眼,双眼狭窄的缝隙流露出精锐的光芒,“是什么事影响你没发挥好的?”
路翎想了下,他最近确实疏忽了学业,三天两头地往尤袤的寝室跑,考前没怎么复习。
“没什么事,是我自己状态不对。”
李向强觑他一眼,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怎么觉得,你小子是谈恋爱了吧?”
这新班主任恋爱雷达这么准?
饶是一向平静的路翎,也不由得心慌一秒,转瞬他恢复神色,“没有,狗都不谈,高三还谈什么恋爱。”
李向强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
他一拍桌面,怒气冲冲道:“别犟,你说你没谈?那你天天往后排看谁呢?你天天衣服不重样,跟个花孔雀似的在后排走来走去,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呢?不会是我吧?”
路翎抿紧唇,没出声。
李向强想起来是谁说的那句话了,他简直怒不可遏,“愁死个人,学习差的谈恋爱,学习好的也谈恋爱,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你起的什么表率作用。”
“别让我逮到你们谈的是哪个小女生,我向来劝分不劝和。”
路翎神色淡然,不以为意,李向强怒火攻心,实在是受不了,将人赶走。
门口有人吹了声口哨,路翎笑了,赶忙走过去问:“男朋友,等我啊?”
尤袤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我好摸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