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议事楼,两人沿着寨子里蜿蜒的石板路,朝着波松长老居住的吊脚楼走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山风轻柔,带来远处溪流的淙淙声和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玉笙走在前面半步,心思还沉浸在方才与钟伯的交锋以及后续的调查计划中,步伐不自觉地轻快而优雅。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精致柔和。
傅司珩跟在他身后,目光却无法从前方那抹身影上移开。
他看着玉笙行走间,那身深紫近黑的百褶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裙摆处细小的银铃发出极有韵律的、清灵悦耳的“叮铃”声,不像在议事楼里那般威严,反而像是山间精灵跳跃的音符。
他看着玉笙纤细却挺直的腰背,看着那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间那顶银蝶头饰的蝶翼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吸引着蝴蝶驻足。
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些繁复的银饰——项圈、手镯、指环——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圣洁,又带着一种神秘的、诱人探究的美丽。
傅司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加速起来。
一种与当前紧张局势完全无关的、旖旎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脑海,疯狂滋生——
如果玉笙会跳舞的话……
会是什么样子?
他穿着这身华丽神秘的苗服,戴着满身叮咚作响的银饰,在那月华如练的夜晚,或者就在这林间斑驳的光影下,为他一个人起舞。
那该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美景?
他的腰肢那么软,那么细,摆动起来一定如同风中柔柳,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裙摆的银铃会随着他的旋转跳跃,奏出比任何乐曲都更勾人的节奏。那乌黑的长发会飘散开来,发间的银蝶会真正翩跹起舞。他或许会赤着那双白皙纤足的脚,踩在冰凉的石板或柔软的草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的眼神或许会褪去平日的清冷,染上舞蹈时的迷离和热情,眼波流转间,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他可能会笑,笑容明媚又妖异,足以让日月失色。
傅司珩几乎能想象到那画面所带来的极致视觉冲击和内心难以言喻的悸动。那一定是世间最顶级的诱惑,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活色生香的盛宴。
光是想象,就让他喉头发紧,口干舌燥,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小腹。
他忽然有些理解古代那些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君王了。若是玉笙肯为他跳一支舞,他恐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走在前面的玉笙似乎察觉到了身后过于灼热的目光,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珩哥?怎么了?”
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询问,微微歪头,发间的银蝶随之倾斜,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傅司珩猛地回神,对上玉笙纯净(至少此刻很纯净)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旖旎的念头简直是对某种神圣之物的亵渎,却又控制不住地更加心猿意马。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声音略显低哑:“……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玉笙眨了眨眼,显然不太相信。傅司珩刚才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火热得吓人。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真的没事?”他凑近一步,想看得更仔细些,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也随之侵袭过去。
傅司珩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呼吸一窒,差点没忍住将人直接拉进怀里。他强行压下翻腾的**,伸手揉了揉玉笙的头发(避开了那精致的银蝶头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无奈:“真的没事。快走吧,不是要去找波松长老吗?”
再被这小蛊王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玉笙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带路。
只是这一次,傅司珩不敢再跟得太近了,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盯着那随着步伐摇曳生姿的背影和叮咚作响的银铃裙摆。
他微微落后两步,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试图用清冷的山风驱散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香艳无比的想象。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念头,却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或许……以后可以找个机会,哄他的小蛊王跳一支舞?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傅司珩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深沉的、充满期待的笑意。
—》》》—
傅司珩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玉笙那勾人心魄的背影上撕开,深吸了几口山间清冽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把被无声点燃的邪火。他暗自苦笑,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玉笙面前总是如此不堪一击。
走在前面的玉笙,虽然疑惑傅司珩方才瞬间的异常,但心思很快又回到了正事上。他放缓脚步,等到傅司珩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阿哥,”玉笙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泠,却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我在想,除了询问长老和寻找旧物,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谁?”傅司珩收敛心神,专注起来。
“阿幼朵婆婆。”玉笙解释道,“她是寨子里最年长的老人之一,几乎不出寨子,常年守着寨子后面的那片古茶树园。我小时候听阿叔公提过一句,她年轻时,似乎……曾是我父亲身边的侍女,对我父亲的事情,可能知道得比旁人更细致些。”
只是阿幼朵婆婆年纪太大,近几年愈发糊涂,时清醒时迷糊,说话也常常颠三倒四,所以之前玉笙并未第一时间想到去打扰她。
傅司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无论如何,值得一试。有时候,看似糊涂的人,反而可能记得一些被旁人遗忘的关键细节。”
“嗯。”玉笙点头,“那我们见过波松长老后,就去古茶园看看。”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波松长老居住的吊脚楼下。一位寨民正在楼下打理药草,见到玉笙,恭敬地行礼:“少主,长老在楼上。”
上了楼,波松长老正坐在窗边,就着天光翻阅一本古老的、用苗文记载的皮卷。见到他们进来,他放下皮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少主,傅先生。钟管家离开了?”
“嗯。”玉笙在长老对面坐下,傅司珩则自然地站在他身侧,“长老,我们想来问问,关于我父亲和傅峥嵘……您和阿叔公,还能想起更多细节吗?尤其是后来傅峥嵘被召回傅家,再回来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出现?”
波松长老闻言,面色凝重起来,他沉吟了许久,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回忆的沧桑。
“细节……太久了,很多都模糊了。”他缓缓道,“只记得峥嵘老爷那次回来,整个人消沉了很多,眉宇间总是锁着愁绪。他和清哥儿……就是你父亲,关起门来谈了很久,后来似乎吵了起来。声音很大,但具体吵什么,听不清。”
“之后没多久,傅家就来了另一批人。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不像善茬。峥嵘老爷似乎很忌惮他。”波松长老努力回忆着,“那个人,好像姓……姓蒋?对,他们都叫他蒋先生。”
“蒋先生?”傅司珩眉头紧蹙,在脑中快速搜索着傅家的核心人物或旧部,并没有姓蒋的能对得上号。“后来呢?”
“后来……冲突就爆发了。”波松长老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天晚上很乱……等我们赶到时……清哥儿已经……”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玉笙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傅司珩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给予支持。
“那之后,那位蒋先生和傅家来的人就不见了。峥嵘老爷也跟着离开了,再后来……就传来了他的死讯。”波松长老长叹一声,“我们都怀疑,那个蒋先生和后来的冲突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傅家派来……处理麻烦的人。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蒋先生……
玉笙和傅司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是一个新的、可能至关重要的线索!一个在傅家内部可能隐藏得很深的关键人物!
“多谢长老!”玉笙起身,郑重地向波松长老行了一礼。
“少主客气了。能帮到您就好。”波松长老摆摆手,又叮嘱道,“此事牵扯甚深,您二位一定要万事小心。”
离开了波松长老的住处,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但同时也因为获得了新的方向而振奋。
“蒋先生……”傅司珩沉吟道,“这个名字很陌生,要么是用了化名,要么是傅家某些不能见光的‘暗手’。我会让信得过的人暗中调查傅家二十几年前的所有人事调动和隐秘往来。”
“嗯。”玉笙点头,“现在,我们去看看阿幼朵婆婆吧。但愿她今日清醒些。”
古茶园在寨子最深处,靠近后山禁地的地方。这里古木参天,环境更加幽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古老的茶树香气。
一位头发几乎全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坐在一棵巨大的古茶树下的石凳上,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看着什么。她便是阿幼朵婆婆。
玉笙和傅司珩放轻脚步走过去。
“阿婆?”玉笙柔声唤道。
阿幼朵婆婆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因为年迈而显得浑浊,目光在玉笙脸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才慢慢聚焦。她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而含糊:“是……是小清哥儿来了啊……你又来看阿婆了……”
玉笙心中一酸。阿婆又把他认成父亲了。
他没有纠正,而是顺势在老人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温声道:“阿婆,是我。我来看您了。”
傅司珩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阿幼朵婆婆伸出枯瘦的手,颤抖着摸了摸玉笙的脸,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阿婆这里有好茶……给你喝……”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关于茶叶的、颠三倒四的话。
玉笙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直到老人絮叨得有些累了,精神似乎也稍微集中了一些,玉笙才小心翼翼地、用极其缓慢温柔的语调问道:“阿婆,您还记得……当年经常来找小清哥儿玩的那个……傅家哥哥吗?”
阿幼朵婆婆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思考。半晌,她忽然瘪了瘪嘴,像是小孩子告状一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那个傅家哥哥……不好……后面来的那个戴眼镜的……更坏!”
戴眼镜的?
玉笙和傅司珩的心同时猛地一跳!
“后面来的戴眼镜的?”玉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阿婆,那是谁啊?”
阿幼朵婆婆皱紧了眉头,努力地回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是……是坏人……他吓唬小清哥儿……还……还给了傅家哥哥一个……一个小盒子……黑黑的……傅家哥哥后来就……就不开心了……和小清哥儿吵架……”
小盒子?黑黑的?
傅司珩猛地看向玉笙,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猜测!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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