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舔狗,但不是真的狗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他还没有回话。
舔狗第三条,要对主子言听计从,随叫随到。
谢清樾微微仰起头,自觉凑上脑袋,讨好笑了笑,“好多了,多谢殿下挂念。”
周砚嗯了声,手指还搭在他脑袋上,却不再动作,“你近日很爱走神。这颗东西,莫非烧坏了?”
这颗东西?什么东西?
谢清樾疑惑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周砚说得是他脑袋。
他上辈子就是被砍了脑袋。
谢清樾浑身一震,也不管衣衫不整,急忙下床,膝盖嘎嘣磕到冰冷的地面,伏身,“还请殿下恕罪。臣、臣并非有意,只是想到殿下在此受累,臣又帮不上忙,一时无语凝噎。”
废太子面容冷淡,指尖还残留着温度,像被火苗舔舐过,些许发麻。
他垂眼望向脚边低伏发抖的谢清樾,“过来,替我除靴。”
这次谢清樾没敢耽误,膝行过去,战战兢兢替他脱下靴子,放到边上。
忽地手指被攥住,谢清樾愕然抬头,废太子那张清冷、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强势闯进视野,长发披散,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上来。”
谢清樾不敢多品味废太子话中的深意,捕捉到关键词就开始动作。他迷迷蒙蒙上榻,糊里糊涂跟废太子抵足而眠。
嗯??什么而眠??
谢清樾脑海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在周砚转身四目相对时断掉,他吓得魂飞魄散,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跳下床去,脚踝骤然一紧,摔到周砚身上。
周砚看着瘦削,但骨架很大,谢清樾撞在他突起的骨头上,硬得要命,当即眼泪就飞了出来。
他想,给周砚当舔狗是真倒霉,住冷宫挨冻生病就算了,还得被吓被磕,最后还得被砍头,真相也没有查出来。
还不如早早寻个下家,比如七皇子,就算势力没有太子强大,起码七皇子待属下还是真诚的。
周砚也撞得疼,喉间溢出闷哼声,皱眉正要斥责他,却瞥见他病恹恹伏在自己身上,面容俊逸,眼尾发红,泪花要掉不掉的挂着,顿时心下一跳。
他还没理清楚这情绪从何而来,手先伸了出去,轻轻摩挲过谢清樾发红的眼,“……你哭了。”
谢清樾会哭,但周砚第一次见他哭。
以往的记忆里,谢清樾总是谄媚笑着,千方百计讨好他,哪怕被他的敌人报复,伤痕累累,见到他也总是笑脸。
后来听到自己要赐死他的时候,眼里满是失望、不可置信,上了刑场也没有哭。
周砚第一次见他哭,却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有些美,就像是暴雨之下残败的花朵,让人怜惜。
废太子捏着谢清樾的下巴,目光寸寸扫过他隽逸坚毅的脸庞,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想让他哭得更狠。
但他松了手,把人推开,施施然下了榻,静静坐在窗边。
这几天白日不怎么下雪,阳光很足,照得庭院里的积雪微微发亮。
“休息罢,晚上忙。”周砚望着积雪,头也不回的说。
忙什么?
周砚没说,谢清樾也没问,他多少猜到晚上要忙什么,废太子忙着搬出冷宫,忙着复位,他也要忙着寻求下家,忙着结束舔狗的生涯。
窗户的纸依旧很烂,寒风倒灌,呼啸声中,谢清樾裹着被褥,竟也冰冷的睡着了。
听见平稳的呼吸,周砚侧目,谢清樾清瘦的身影蜷缩在光影里,被褥遮住了大半张脸,睡得很香。
废太子静静看着,耳边半是风声,半是雪声。
那几天未曾飘落的大雪,全落在他心间,纷纷扬扬。
夜间,月光低垂,白雪皑皑,冷宫更加惨然。
猛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北风经过,沿路烧向四面八方。
“走水了!快救火!”
火焰烧得噼里啪啦响,混杂着几道喊叫的声音,谢清樾半梦半醒间没听清,只觉得今晚的夜很温暖。
像那年夏天,他在演武场尽情挥舞着长剑,一身劲装意气风发,大汗淋漓却很尽兴。
火苗舔上垂落的被角,毫不留情往上,直烧到谢清樾手边。
这一烫,他马上就清醒了,眼见火焰就要在榻上蔓延,他赶紧丢开被子,大声喊道:“殿下,走水了,快——”
声音戛然而止。
漫天火光里,灰烬纷飞,周砚仍倚在窗沿,静静望着外面,不知道坐了多久。
许是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寒风带起他的墨发,几点星火转瞬即逝。
“殿下!”
谢清樾瞳孔骤然紧缩,来不及多想,他赤脚下了地,一个飞扑就将周砚推向窗外。两人齐齐倒在雪地里,冰火两重天。
紧接着窗户轰然倒塌,有东西砸下来,尘埃浓重。
谢清樾抱着周砚,满脸劫后余生。
刚刚若不是他动作快,恐怕太子就要丧身火海之中了。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谁又会特意跑来冷宫放火?只是为了彻底根除无法翻身的废太子?
结合周砚对之不理不睬的态度,答案呼之欲出。
上一世谢清樾因为大病了一场,对周砚怎么搬出冷宫的细节不甚清楚,只知道自己一觉睡醒,就回到了长信宫那间熟悉的偏殿。
却没想到竟是周砚以身犯险。
方才那样危急的情况,谢清樾想想就后怕,但凡他晚了一步,太子就会被砸中。彼时窗户被堵,他恐怕也不能轻易逃生。
早在发现起火时,他已经扫过屋内的逃生路线,火是从门口烧进来的,所以不能从门口走。他在榻上,四周都是火,敞开的窗户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他扶着周砚坐起来,眼神担忧,“殿下没事吧?为何不早些叫醒臣,方才又为何不躲?若臣动作慢点……”
他迎着周砚的目光,渐渐停声了。经过一场大火,他完全不觉得冷了,反而有些燥热,汗水从鬓角缓缓滑落。
他内心在嚎叫,他真是大胆包天,怎么敢质问太子啊!这明显就是太子的计划,肯定不会让自己真死了。他还在那里操心,在冷宫明明没那么多盐吃,他还是闲得慌!
而且太子就守在他唯一逃生路线上,这……
不会是场测试罢?难道太子已经发现自己要换个对象舔了吗?
谢清樾思绪万千,默默垂下头,“臣冒犯了,请殿下恕罪。”
周砚盯着他,眼眸幽深。片刻后望向他身后的废墟,黑烟弥漫,才道:“无碍。你会救我。”
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这道身影总是陪伴他左右,替他挡去。年年如此,这次也不会意外。
谢清樾被他无厘头的自信砸懵了,瞬间想回到过去,两人都葬身火海算了,说不定他能再次重生到对他更有利的时间点。
譬如他更为年少的时候。
他不说话,周砚更不会说了。一时间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很快,这座凄凉的宫殿便彻底坍塌,将谢清樾所受到的屈辱一并埋葬。
废墟中,周砚抬手往谢清樾脸上抹了几道灰。他感受着指尖的温度,是热的,其肤如玉脂般顺滑,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
谢清樾会哭,也是活的。
没想到,上天竟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你说,你不会背叛我。”周砚道。
谢清樾不理解,但有着极高的舔狗素养,二话不说就顺着他的话回答,“是的,臣不会背叛殿下。”
救援的人姗姗来迟。
朝野再次震惊。
冷宫着火,废太子几乎丧命火海。与此同时,虞老爷子于府中遇刺,所幸没伤到要害处,凶手再次逃逸。
这作案手段何其相似,同样的声东击西,同样抓不到凶手。
废太子谋害皇帝一案又被翻了出来。
原先此案疑点就重重。周砚已是太子,身份尊贵,不日将继承大统,没必要谋害皇帝。事成倒还好说,事败他将一无所有。
太子并不是草包,又怎么会做出这般冒险之举?
只是皇帝龙颜大怒,他们又抓不到真正的凶手,只好顺水推舟。
而这次虞老爷子被害,废太子遇险,众人的眼光瞬间聚焦于三皇子身上。要说谁最看不惯废太子,最常与废太子作对,当属三皇子。
“废物!统统是废物!”
三皇子平白无故受了冤枉,脸都气青了,在宫内摔了不少东西。但要他无力呐喊“我不是凶手”,他也做不到。
就连解释都不能有。
因为他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凶手不能暴露,否则他现在就不是被冤枉那么简单了。
很快皇帝的旨意下来。
周砚无罪,恢复其太子之位,迁回长信宫,并赏了一堆奇珍异宝作为补偿。
而三皇子意图谋害手足,念其年幼,事也未成,故禁足宫内,需抄经书三千,洗刷自身罪孽,未完不得出宫,旁人亦不得踏入。
那场大火来势汹汹,谢清樾虽然没有葬身火海,但他当时赤脚救了周砚,脚底板直接烫伤了,如今长了水泡,更不能走路,背上也有擦伤,只能趴在床上养伤。
他向来喜欢热闹,周砚恢复太子之位,他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心里憋了好多话想跟朋友一吐为快,不曾想周砚竟借口说他需得静养,旁人不得打扰。
太子的手段,长信宫的人最清楚。于是他所在的偏殿,除了他,一点活物的呼吸都没有。
谢清樾要无聊死了,第无数次数完了帐幕上的珠子,果断翻身下床,倒立行走至门边。
旁人不能找他,他去找旁人总行了罢。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要以什么姿势推门,门先一步开了,有人从外踏入,一身玄衣肃杀冷漠,腰间玉佩作响,大氅更衬得来人华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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