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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德安里的晨雾还没散,青石板路上浮着一层乳白色的水汽。靳舟站在沈敬之工作室的仓库门口,手里捏着那半张从拱券夹层里找到的录音设备说明书,指腹在“共振频率”几个字上反复摩挲。

说明书上画着简易的电路图,标注着一行小字:“适用于S型通风管道,建议频率200Hz”。靳舟的目光扫过仓库墙角的通风口,铁格栅上积着厚厚的灰,但边缘有一块区域的灰尘明显被蹭掉了,露出下面的金属光泽。

“这里应该有东西。”他对身后的温枳说,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沉睡的晨雾。

温枳点点头,示意警员撬开铁格栅。格栅的螺丝锈得死死的,扳手拧上去时发出“咯吱”的响声,像牙齿咬碎骨头的脆响。撬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味的气流涌出来,带着十年前的陈旧气息。

通风管道是S型的,内壁结着深绿色的霉斑,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迹。靳舟戴上头灯,率先爬了进去。管道比想象中宽敞,刚好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他的手掌按在管道壁上,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是德安里老钟的钟声,通过管道的共振传进来,频率稳定在200Hz左右。

“找到了。”他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出来,带着回音。

温枳爬过去时,看见靳舟正用镊子夹着一个黑色的长方体设备,比手机略小,表面裹着一层防潮的铝箔。设备的电线沿着管道内壁延伸,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太阳能板,嵌在管道靠近气窗的位置,十年过去,太阳能板上的灰尘被晨露打湿,居然还能看到微弱的电量指示灯。

“是共振录音设备,”靳舟把设备放进证物袋,头灯的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管道的S型弯曲能过滤环境杂音,共振频率被调到了200Hz——这是人类语音的主要频率范围,能最大限度保留对话内容。”

他指着管道内壁的磨损痕迹:“有人定期来更换电池,最近一次大概在一周前,磨损处的金属氧化程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温枳的指尖在管道壁上划过,那里的霉斑有被刻意擦拭的痕迹,露出下面的金属原色。“是沈砚?”

“很可能是,”靳舟爬出管道,把设备连接到便携式播放器上,“他知道父亲的工作室和德安里密室用的是同款通风管道,十年前就藏好了这个,想录下顾明诚他们的罪证。”

播放器启动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仓库里的警员都屏住了呼吸,连晨雾透过气窗的流动声都清晰可闻。突然,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个沙哑的男声闯了出来,带着十年前的烟草味和焦虑——

“靳文山,你别给脸不要脸!”是顾明诚的声音,背景里有钢笔敲击桌面的脆响,“钢筋型号改了又怎么样?沈敬之都签字了,就差你这一笔!”

另一个声音沉稳得多,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是靳舟的父亲:“不符合国家标准的房子,我签不了字。顾明诚,你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人命?”顾明诚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停工,我们都得去坐牢!你儿子还在上学吧?他的学费……”

“你敢动我儿子试试!”靳文山的声音里混着椅子被撞翻的巨响,“我已经把检测报告寄给纪检委了,你们等着坐牢吧!”

录音突然出现一阵剧烈的杂音,像是设备被碰倒了,隐约能听到赵峰的声音在劝架:“靳工,有话好好说,顾总也是为了项目……”

杂音持续了三分钟,再次清晰时,出现了温枳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是她的父亲,温志国,背景里有消防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老靳,我到楼下了,”温志国的声音带着笑意,“报告收到了,放心,我带技术科的人过来,保证把证据固定好。”

靳文山的声音松了下来:“志国,谢谢你。我在十楼电气井附近,这里的钢筋有问题,你上来时小心……”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突然炸开,像是钢结构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温志国的喊声,带着急切:“老靳!老靳你怎么样?!”

背景里突然混入一个女孩的哭喊声,尖利得像玻璃破碎:“温叔!靳工被压住了!快救他!”

温枳的心脏猛地被攥紧——那是肖砚的声音,十年前的肖砚,还带着少女的清亮,却被恐惧撕扯得变了调。

录音的最后,是温志国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灰尘和十年的时光,清晰地传进温枳的耳朵:“枳枳,记住爸爸的话——裂缝会说话,只要你肯听。”

然后是轰然巨响,像是整栋楼的骨架都塌了,录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持续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像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播放器的电流声在仓库里回荡,晨雾从气窗里涌进来,在光束里翻滚,像坍塌现场扬起的灰尘。温枳站在原地,手里的证物袋被捏得变了形,里面的共振设备还带着管道里的潮气,冰冷刺骨。

“裂缝会说话……”她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在设备说明书上,晕开了“共振频率”四个字。父亲生前总说这句话,她以为是指建筑结构的裂缝,直到此刻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藏在沉默里的罪恶。

“温队。”老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手里拿着一份CT报告,递过来时指尖在发抖,“查到了,肖砚的肺部CT……十年前吸入了大量和安大厦坍塌时的有毒气体,肺泡受损严重,是永久性损伤,医生说她永远不能剧烈运动,更别说当消防员了。”

报告上的影像图里,肖砚的右肺有一块明显的阴影,像被浓烟熏过的痕迹。温枳想起肖砚在训练场上教新兵使用破拆工具的样子,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有肺部旧伤的人——原来每一次用力,都是在透支早已受损的呼吸。

“她当时就在现场,”靳舟的声音很沉,头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作为实习消防员,跟着温叔一起冲进了火场。”

温枳忽然想起录音里肖砚的哭喊声,想起她消防斧上的缺口,想起她在沈敬之病房里留下的笔记。那些看似矛盾的细节,此刻像通风管道的S型弯道,终于在十年后连成了一条完整的轨迹——

一个目睹恩人被埋、自己也留下终身创伤的女孩,用十年时间伪装成合格的消防员,却在仇恨里一步步走向深渊。她不是主谋,只是被旧罪裹挟的又一个受害者。

“所以她修改火灾记录,”温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冷静,“不是为了掩盖罪行,是为了记住真相。她怕我们忘了十年前的裂缝,忘了那些会说话的证据。”

靳舟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想说什么,却被仓库外的脚步声打断。肖砚站在门口,晨雾在她身后缭绕,像一道模糊的边界。她没穿消防制服,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胸前印着“和安大厦项目组”的字样,字迹已经褪色。

“我来拿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目光扫过播放器,“你们都听到了?”

温枳没回答,只是盯着她胸前的旧T恤。那是十年前的衣服,尺码明显不合身,领口磨出了毛边,却被保存得很好,像是某种图腾。

“我父亲是和安大厦的安全员,”肖砚的声音飘在晨雾里,“他发现钢筋型号不对,想上报,被顾明诚推下脚手架,伪造成意外。那天我来送文件,亲眼看到的。”

她抬起手,手腕上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白:“坍塌时我在十楼,是温叔把我从裂缝里拉出来的,他自己却……”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瞬间被晨雾吞没。“我藏在通风管道里,听着他们威胁靳工,听着温叔说要救他,然后……什么都没了。”

老郑适时递上一份报告,是肖砚的肺部CT,诊断结果写着“弥漫性肺纤维化,十年前吸入有毒气体所致”。“坍塌现场的粉尘含有大量石棉和速凝混凝土的化学成分,”老郑的声音很沉,“她的肺永远好不了了,稍微剧烈运动就会呼吸困难。”

温枳想起肖砚在训练场上教新兵使用破拆工具的样子,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不易察觉的喘息。原来那些利落的动作背后,是她用疼痛对抗遗忘的方式。

“你为什么不早说?”温枳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十年的质问,“你有证据,有录音,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肖砚的目光转向靳舟,带着复杂的情绪:“因为有人选择了沉默。”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靳舟心上,“靳工的报告被压下来,你父亲的日记被锁起来,沈砚的录音被藏起来……你们都选择了闭嘴,让裂缝在沉默里愈合,让真相变成没人相信的传说!”

靳舟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起父亲葬礼上,沈敬之塞给他的信封,里面是速凝混凝土的检测报告,他却因为恐惧和懦弱,把它锁进了抽屉,一锁就是十年。如果他早点拿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死亡?

“所以你就用共振设备录下新的对话?”靳舟的声音带着愧疚,“在德安里的通风管道里,在沈砚的密室里,你想让那些被沉默掩盖的声音,通过管道的共振传出来?”

肖砚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这是十年前的完整录音,我藏在通风管道的共振点,用太阳能板供电,确保它能一直录下去。沈砚发现了它,复制了一份藏在模型里,我们……算是无意中的同盟。”

U盘里的录音比刚才听到的更完整,有靳文山拒绝签字的坚定,有顾明诚威胁时的阴狠,有赵峰的犹豫,还有温志国冲上楼时的急切。最后那声“枳枳,记住裂缝会说话”,带着清晰的喘息,像是父亲在裂缝里最后的叮嘱。

温枳接过U盘,指尖触到肖砚残留的体温。她突然转身,目光死死盯住靳舟,积压十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听到了吗?!”

她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撞在堆满建筑模型的架子上,震得模型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你父亲的拒绝被沉默掩盖,我父亲的牺牲成了‘意外’,你们都选择了闭嘴!十年!整整十年!如果不是这些录音,不是这些会说话的裂缝,他们是不是永远都只是‘意外’里的数字?!”

靳舟被她的质问钉在原地,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炭。他看着温枳通红的眼睛,看着她手里那个还带着管道潮气的共振设备,终于明白父亲日记最后那句“让小舟把报告交给温志国,他信得过”的重量——那不是托付,是愧疚,是知道自己即将沉默的愧疚。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

“道歉没用!”温枳猛地把U盘砸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像一道新的裂缝,“我父亲死在会说话的裂缝里,你的沉默却让那些裂缝闭上了嘴!”

靳舟没躲,任由裂开的U盘砸在脚边。他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血珠滴在碎片上,像给裂缝染上了颜色。

“我父亲留下的监理日志里,”他的声音混着血腥味,“记着所有速凝混凝土的采购记录,记着顾明诚修改钢筋型号的时间,记着……他想保护所有人的决心。”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泛黄的日志,递给温枳时,血珠滴在封面上,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我锁了十年,是怕面对他的决心,怕承认自己的懦弱。但现在我知道,裂缝不会真的闭嘴,它们只是在等愿意听的人。”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德安里的青石板路上,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枳接过日志,指尖触到靳舟的血,温热的,带着赎罪的温度。

日志的最后一页,除了父亲的签名,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是沈砚的笔迹:“裂缝会说话,我们要听。”字迹旁边,有一滴干涸的泪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通风管道里的十年回声还在仓库里萦绕,混合着肖砚的喘息、靳舟的道歉和温枳压抑的哭声。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被沉默封存的罪恶,终于在共振频率的震颤里,变成了能被听见的声音。

温枳站起身,把裂开的U盘碎片收好,放进证物袋。她知道,这道新的裂缝和十年前的那些一样,会说话,会记得,会指引他们找到最后的真相。

远处传来警笛声,不是来抓肖砚的,是去执行红色通缉令的——□□在国外被捕,即将引渡回国。老郑说,他的行李箱里,藏着和安大厦的原始钢筋样本,十年了,一直带在身边。

温枳看着阳光下的德安里,那些古老的建筑还矗立在那里,墙面上的裂缝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张张等待被倾听的嘴。她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终于明白:

所谓裂缝会说话,不是指建筑的伤口,是指那些不肯被遗忘的记忆,那些在沉默里依然燃烧的真相。而她们,就是让裂缝开口的人。

靳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释然的轻颤:“我们去现场吧,去听听那些十年前的裂缝,现在还在说什么。”

温枳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监理日志。阳光穿过气窗,在日志的封面上投下通风管道的影子,像一道愈合中的伤疤。

十年回声终有尽时,但裂缝的低语,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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