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来你家了,你怎么不在?”祝闲不满的撇撇嘴。
“小祝,兴昀爸爸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在医院走流程要点时间,澜澜没偷玩手机吧?你监督她练练字。”云阑边取单子边拿着手机贴在脸边说。
祝闲没说话,沉默一秒之后挂了。
看了眼旁边急忙收起手机的许澜。
“小叔叔,你的名字怎么写呀?”六岁的许澜眼巴巴地望着祝闲,试图转移话题。
“呐。”祝闲蹲下来在桌面凌乱的白纸上随便找出一块空位写下。
“原来是这个‘祝’,小叔叔,我也想姓祝,‘许’太普通了。”许澜一脸天真地琢磨。
祝闲没讲话,站起来靠在旁边的躺椅上,两手在胸前交叉盘起,肩膀微微耸着,看起来有些慵懒又若有所思。
祝澜?
猪栏?……
祝闲噗嗤一下笑出来。
许澜上小学的时候,祝闲有次帮忙来接。
她揪揪祝闲的衣摆,示意想吃学校门口小店里的烤肠和辣条。
但是许澜这几天嗓子难受。许兴昀讲过好几次不许吃这些又油又辣的东西。
祝闲带着她进小店买了,其实就是喜欢和许兴昀对着干,许澜的嗓子他没有想过,就好像脑子里就没有装这个考虑的功能一样,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向如此,只顾自己高兴。
一直以来,这些微妙的恶意许兴昀怎么会感受不到呢?再加上祝闲看云阑的眼神藏不住,身为男人很明白,他也知道祝闲是领养来的。
但许兴昀是个体面人,而且祝闲也没真干出什么。
那几年许兴昀的爸爸,也就是许澜的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云阑带着女儿去看望爷爷。
许澜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下不了床的爷爷,忍着哽咽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贴纸,撕下一张活蹦乱跳的快乐小猫贴在爷爷的手背上。
第二天病情居然有所好转,后来许澜就喜欢用贴纸表达祝福,觉得很有乐趣。
“澜澜就是我们家里的小福星呀~”云阑尾音愉快上扬,笑着捏她的脸。
一家人感到开心幸福的样子,在祝闲眼里格外刺眼。
他对许澜说不上厌恶,但一开始确实不太喜欢,原因显而易见。
“干嘛?”祝闲靠在沙发上随意地瞥着手臂上的贴纸开口。
这小猫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上端着杯热茶,看起来春风得意。
“‘祝’小叔叔工作蒸蒸日上,以后能天天靠在办公室悠‘闲’地喝咖啡,然后给我买很多吃的。”许澜亮晶晶的双眼真诚的冲他笑。
许澜在班里爱玩儿贴纸被小男孩儿嘲笑幼稚,有点郁闷。
“你们现在不就是该幼稚的年纪吗,小屁孩儿以为自己多成熟多清高了,明天早点到学校把他课本撕了”祝闲漫不经心的讲。
停停停这个祝闲又在教坏小孩儿了。
后来许澜到叛逆期的时候,许兴昀这不让干那不让干,总念叨,许澜就老找祝闲,祝闲会惯着她干这干那,给许兴昀气个半死,其实这才是祝闲的主要目的。
不过,祝闲也从中感受到久违的被需要的感觉。
许澜叛逆期的时候也是有点偏小高冷那一挂的,不是喜欢到处惹事的叛逆,只是喜欢到处玩,她并非传统刻板印象下那种温柔文静的小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似乎有点男孩子气,有亲戚说两句还喜欢怼回去,然后就被许兴昀教育,就显得叛逆了。
祝闲的爸爸在国外装好男人在好几个富婆那里捞了不少钱,哪里有钱往哪儿凑,什么网恋捞钱啊,抢红包群啊,讹人啊,无孔不入。
十几年下来,勉强把欠的债还完了,然后回了国。
祝闲打开门看到那张噩梦一般的脸瞬间僵住了,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他爸搬出了提前想好的说辞:“你那老姐的丈夫告诉我的呗。”
其实不是,他回国之后,跟踪了祝闲几个星期知道了住址,看到祝闲给许兴昀扎小人的时候表情扭曲地笑个不停。
不愧是我儿子。
他朝祝闲诡异一笑,朝他怀里扔了跟录音笔就走了。
祝闲愣在原地好久才点开录音听,是小小的祝闲被关在笼子里哭喊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脆弱和绝望,一声声撞在耳膜上,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的今天出门踩到狗屎了,你给我鞋底舔干净,不然抽你。”恶劣的声音格外响亮地从录音笔里传来,刺激着祝闲的神经。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滞住,仿佛又闻到了当年那股混杂着粪便和铁锈的臭味。
紧接着,是膝盖蹭过粗糙地面的“沙沙”声,轻微,却带着钻心的疼。祝闲的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那些被强行掩埋的回忆如同破土的恶鬼,疯狂涌入脑海——冰冷的铁笼栏杆,对方狞笑的脸,还有自己被迫跪下时,膝盖传来的火辣辣的疼。
“呕——”
他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干呕起来,酸水从喉咙里涌上又被强行咽回去,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白得像纸。颤抖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指尖终于触到录音笔的开关,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下去。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祝闲半抬着眼,瞳孔空洞得像蒙了层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脊背弓起,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那姿态,和当年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祝闲一模一样——渺小,恐惧,毫无反抗之力。
童年的阴影如同被掀开的棺材板,带着腐朽的寒气扑面而来。
于是他把一切都迁怒在许兴昀头上,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使绊子。
把许兴昀至少五个甲方气走了,很多时候货都准备好了,三番两次的加起来亏损极大。
最后一次是祝闲把教许澜抽烟喝酒的视频发给许兴昀挑衅,招惹完之后火速拉黑,许兴昀刚开完会心情不太好,一回过去就看见红彤彤的感叹号,骂都骂不了,这小子欠揍的很。
许兴昀也不是吃素的,知道祝闲在意什么,回家把和云阑结婚以来所有祝闲大大小小干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作为领导的表达能力和思维逻辑不是盖的,每件事的后果和严重程度全部分析了一遍,包括特意带坏许澜的点点滴滴。
云阑听了之后很生气,发消息把祝闲骂了一顿,说以后没有必要情况不要见面了。
别人我不知道,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嫌你别人我不知道,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嫌你别人我不知道,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嫌你。
祝闲眼底漫上一层雾气,目光呆滞,再慢慢聚焦,心脏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看着消息界面抓狂,把家里砸得一片狼藉。
许澜也不回他消息了。
窗外的天色沉了下来,祝闲缩在沙发角落,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游荡。
心里的戾气像野草一样疯长,看到有人分享开心事,他评论“假的吧,装什么”;看到有人求助,他敲下“自己受着”;刷到一条校园霸凌的新闻,受害者的照片模糊不清,评论区满是同情和愤怒,他却盯着屏幕,指尖停顿了几秒,然后恶狠狠地打下两个字:“活该。”
想起自己的青春期,那些堵在别人放学路上的傍晚,那些抢过别人作业本撕掉的瞬间,那些看着对方瑟缩发抖时涌上心头的快意,抬眼“切”了一声。
很快,骂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你这人缺爱吧?嘴巴真臭。”
“施暴者都该死,你这种人良心被狗吃了。”
“看IP地址离得不远,以为老子没人脉吗?”
手机屏幕上方的消息提示疯狂跳动,红点变成99 ,密密麻麻的评论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几千条否定、谩骂、诅咒,带着**裸的恶意,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讨厌。
祝闲的眼睛瞪得通红,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一条一条地回骂过去,从天黑吵到半夜,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喉咙也哑了。骂声丝毫没有减少,越来越多,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身心俱疲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像是陷在深不见底的谷底,四周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挣扎,脚下都是泥泞,爬不上去,也喘不过气。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什么都没了,只有满屏幕的恶意和一片狼藉的房间,陪着他坠入无尽的灰暗。
恨意整宿整宿的包裹着他,那段时间他开始出现被害妄想,每天精神崩溃,恨整个世界。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觉得是许兴昀把住址告诉他爸才逼的他现在变得这么惨,自己才是受害者而别人都在伤害他。
祝闲已经四天没踏出过房门了。
客厅的地板上堆着外卖盒和空酒瓶,油腻的污渍在瓷砖上晕开,散发出混杂着馊味的酸腐气息。
他窝在沙发角落,下巴上的胡茬疯长,眼下挂着青黑,头发黏成一绺一绺,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躯壳。
直到垃圾袋在脚边堆成小山,散发出的气味实在呛人,他才慢吞吞地起身,拎起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脚步虚浮地挪到门口,开门时楼道里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好半天才适应。
丢完垃圾转身,后背刚贴上冰冷的墙壁,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楼梯拐角处——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淬着毒,像盘踞在暗处的蛇,阴狠得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每一寸视线都带着尖锐的恶意,刮得他皮肤发紧。
“啊——!”
祝闲猛地叫出声,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铁门把手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可当他用力眨了眨眼,想看清那双眼的主人时,楼梯拐角处空空如也,只有声控灯在他的尖叫后亮起,惨白的光打在斑驳的墙面上。
他慌忙闭上眼,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里却仍有无数双眼睛钻进来——有云阑失望的眼,有许兴昀愤怒的眼,有许澜冰冷的眼,还有许多陌生的、带着鄙夷和憎恨的眼。
它们全都怒目圆睁,瞳孔里燃烧着火焰,死死锁定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灼烧殆尽。
幻觉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祝闲瘫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受不了了,冲动之下联系了以前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许兴昀每天的必经之路蹲点,慢悠悠的骑在那条路的附近,带着蓝牙耳机等消息。
许兴昀的车马上到那个路口的时候,祝闲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瞪大,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兴奋地在血管里疯狂冲撞,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砰——!”
巨响炸开的瞬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祝闲的腿骨蔓延开来,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狠狠碾过,但他提前做了防护措施,可以保全自己。
祝闲的脸因为疼痛和亢奋而扭曲成一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变形的驾驶座里爬出来,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磕出青肿也浑然不觉,仿佛痛感神经全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覆盖。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紧张得浑身发颤,却又急不可耐地扑向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手指哆嗦着去拉车门把手,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亲眼看到许兴昀的惨状。
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的刹那,祝闲表情僵住,脸上的亢奋和期待像被瞬间冻结的岩浆。
车上的碎玻璃扎在云阑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衣领,已经没有了呼吸。今天许兴昀临时肚子疼,云阑代替他送一下东西。
那双眼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
看到这一幕,祝闲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以非常猛烈的形式爆发了。
他猛然跪倒在地,泪水顺着脸颊疯狂滚落,在原地嚎啕大哭,湿润的瞳孔里满是悲凉和痛楚,他哭得浑身抽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呕出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抽噎,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半分空气。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啊?!!!”尾音带着极其颤抖的哭腔。
哭到脱力时,祝闲木讷地向后倒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路面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
恍惚间,耳边似乎响起很多年前的声音——云阑红着眼眶说:“祝闲……我到底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见不得我好。”
“姐姐,我没有……”
祝闲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用极轻极轻的气音回应着,那声音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刚说完,两行清泪便从眼尾迅速滑落,无声地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风卷起碎玻璃碴的轻响,像谁在无声地啜泣。
后来他装疯卖傻,概不承认,以过失致人死亡判了10多年入狱。
许澜听到这里嘴唇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
“兴昀兴昀,他凭什么这么‘幸运’?”祝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低哑里裹着淬了毒的恨意,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眼表情狰狞地看着许澜,一字一顿道:“我还有一年就出狱了,期待吗?”
尾音刚落,一声冷笑便从嘴角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那笑容里藏着毒蛇般的狡黠,像是在提前宣告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笃定自己能将一切拖入新的泥沼。
许澜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骨缝里都透着紧绷。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却遮不住那细微的颤抖,像寒风中瑟缩的蝶翼。那副隐忍克制的模样,看得人心里发紧。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拳头,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许澜恍惚地侧过头,目光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惶,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液漫上来,紧绷的拳头竟不自觉地松了些。
苏落的指尖敏锐地捕捉到这丝松动,顺势找到指缝就往里钻,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掌心,在狭小的口袋里与她十指相扣。那力道不重,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转头疏离地审视着祝闲,利落的开口:“不期待,我录音了。”
祝闲瞳孔微颤,笑容凝固。
落落你网盘里多少音频呀,内存够吗
好习惯,夸夸你[好的]
撕课本那事儿许澜没有干哈,她没有真的被带坏,家里良好的家教也是从小跟随着她的,绝不是什么喜欢欺负人的小太妹。
顶多就是上课吃吃东西,往宿舍里带手机,有委屈必反击之类的。
太慢了,下章要开始赶进度了[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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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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