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京都电影学院的樱花一夜之间全开了,林星优抱着《表演理论基础》穿过花雨时,一片花瓣正好落在书页间"情感记忆"的章节上。
十九岁的她已经是表演系的优等生。去年参演的毕业短片《回忆》在大学生电影节拿了奖,有经纪公司开始联系她试镜。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周末要去陆家别墅——霏依说要庆祝她拿到第一个正式角色。
别墅客厅里,霏依正在开视频会议。星优轻手轻脚地放下背包,靠在门框上观察。二十七岁的霏依层次分明的长发,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她说话时偶尔会无意识地转笔,钢笔在指尖翻飞的弧度让星优想起芭蕾舞者的旋转。
"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霏依突然加重语气,钢笔"啪"地敲在桌面上。星优吓了一跳,随即发现她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中像被镀了金,下颌线紧绷的弧度让人想起古希腊雕塑。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星优捂住胸口,这个反应太奇怪了——上周学校练习吻戏时她对男主角都没这种感觉。
晚餐时她一直偷瞄霏依的手。那双手正在切牛排,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星优想起这双手曾经如何帮她包扎扭伤的脚踝,如何在高考前夜给她按摩太阳穴,又如何在去年生日时为她戴上一条细细的脚链。
"看什么?"霏依突然抬眼。
星优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上。"没...就是觉得你切牛排的手法很专业。"她慌忙低头,感觉耳根发烫。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霏依在教她跳探戈,她们的手臂交缠,呼吸相闻。醒来时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星优盯着天花板发呆,睡衣后背湿了一片。
学校机房里,星优紧张地左右张望,在搜索栏输入"女生喜欢女生的表现"。页面加载的几秒钟里,她手心出了汗。弹出的第一条结果说:"当你忍不住一直想看她,想靠近她..."
星优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表演课正好讲到"暗恋"情境。老师让同学们回忆心动的感觉,星优的即兴表演获得掌声,却没有人知道她脑海里全是霏依转笔时手腕的弧度。课后她偷偷溜进图书馆,在心理学区域找到一本《性心理学》,翻开时差点撕破书页。
"你在看什么?"
同学突然从背后出现,星优慌忙把书塞进数学课本里。"复习...高数。"她的声音尖得不自然。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商场香水专柜,星优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她试闻了十几款,最后选中一种带着雪松气息的冷香——和霏依常穿的那款很像,但多了点甜味。
"送男朋友?"柜姐笑着问。
星优摇头,耳尖又红了:"给...姐姐。"
她开始进行一些笨拙的实验。比如在霏依来接她时"不小心"跌倒,趁机抓住对方的手腕;比如故意不吹干头发,让水珠滴落在锁骨,等着看霏依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拿毛巾来擦;再比如在共处一室时喷那支新买的香水,然后观察霏依鼻翼是否翕动。
这些试探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水花都看不见。霏依依然完美得像个假人,准时接送,适时出现,连责备她熬夜的黑眼圈时都用着程式化的语气。
十月十四日是霏依生日。星优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她买了瓶限量版香水,亲手设计标签纸,上面写着"给我最重要的人"。包装时她在蝴蝶结下藏了张纸条,写着自己都看不懂的呓语,又慌慌张张地取出来撕碎。
生日宴在陆家顶层餐厅。星优穿着新买的淡紫色连衣裙,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如此女性化的装扮。当她把礼物盒递给霏依时,手指微微发抖。
"现在拆吗?"霏依挑眉。
星优点头,随即又摇头。她看着霏依修长的手指解开丝带,突然害怕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在礼物盒上,晃得她眼睛发疼。
香水瓶被取出的瞬间,星优注意到霏依瞳孔微微扩大。她读着标签纸上的字,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她的目光从纸条移向星优时,星优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我去拿蛋糕!"
厨房里,星优把滚烫的脸贴在冰箱门上。她不确定霏依是否看懂了什么,更不确定自己到底希望她看懂还是没看懂。当她端着蛋糕回来时,霏依已经喷了那款香水,雪松混着琥珀的气息萦绕在餐桌周围。
"谢谢。"霏依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她,"很特别的礼物。"
星优小口咬着奶油,突然尝不出甜味。她偷瞄霏依的侧脸,怀疑那句"特别"是否别有深意。这个念头让她既恐惧又期待,胃里像有一群蝴蝶在扑腾。
回校后的深夜,星优在日记本上写满"陆霏依"三个字,又用黑色马克笔全部涂掉。涂得太用力,笔尖划破纸面,像一道道伤疤。她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否正确,甚至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爱情——她的人生词典里从未收录过这样的词条。
十月的某天,霏依来宿舍接她。星优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霏依皱眉,像往常一样取出毛巾给她擦头发。但这次,当手指无意间擦过耳垂时,星优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心跳好快。"霏依突然说。
星优僵住了。霏依的掌心正贴在她后颈,那里脉搏剧烈跳动。她想逃,又想转身拥抱对方,最终只是低着头,任由毛巾盖住自己发烫的脸。
"星优。"霏依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敲门声。星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选角导演的电话,通知她试镜通过。
这个打断像一种拯救。星优接完电话,发现霏依已经恢复成那个完美无缺的姐姐,正把她的外套整齐地叠进行李箱。
"恭喜。"霏依微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行。"
星优突然很想哭。她分不清这是因为喜悦还是失落,或许兼而有之。当夜她辗转反侧,梦见自己站在舞台上,聚光灯刺眼得让人流泪。台下唯一的观众是霏依,但她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星优在枕头下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是霏依工整的字迹:
「我们优宝宝永远是最棒的。——F」
她把纸条贴在胸口,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少女的懵懂悸动,而是一场注定无路可逃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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