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琳娜猛地掀起黑色天鹅绒制成的布帘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可以将人砌进去的酒窖房间,地上也没有砖块和水泥。眼前是被玻璃与金属占据的空间,墙壁是光滑冰冷的灰色砖石,上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和矿物析出的痕迹。无数烧杯与烧瓶整齐地排列在宽大的工作台上,里面盛着色彩诡异的液体。
有些幽绿如萤火,猩红如血液,纯白如祭祀涂抹的颜料。这些液体有的在无声地冒着气泡,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里面孕育。
伊琳娜得意的将双手放在胸前,看着萨哈良瞪大的眼睛。
在角落的玻璃圆柱形容器里,一只即便褪色也能看出曾经色彩斑斓的鸟,它张着翅膀,却凝固在空中,眼睛是两颗浑浊而没有生气的珠子。旁边,一只雪兔的毛发根根分明,却被从中间剖开,露出了里面暗褐色的内脏。它们是标本,但在萨哈良眼中,这与巫术无异,将生命强行锁定在了死亡的瞬间。
“这是亵渎。”鹿神有些震惊的看着如今人类的所作所为。
他看不懂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那些动物,以及承装它们的容器标签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那些花体的拉丁文字就像符咒一般,封印着远东的生灵。
“伊琳娜姐姐,为什么要把这些动物泡起来,它们不会烂掉吗?”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萨哈良相信他们不是会亵渎生命的人。
伊琳娜发现了萨哈良的异样,对他解释道:“这是标本,被泡在防腐的溶液中。”
她走到那只雪兔面前,它浑浊眼球映照出伊琳娜华丽的长裙。随后她继续说道:“这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手段,玻璃后面代表了人类从自然的一员,变成了观察自然的上帝。”
萨哈良似懂非懂,他点点头。
“你们管这种兔子叫什么?”伊琳娜对萨哈良问道。
萨哈良同时用部族语和帝国语回答道:“雪兔。”
伊琳娜也点点头,她解释道:“这串文字,Lepus timidus,也许你听它像是咒语一般,但它是认知自然的一种尺度。”
见萨哈良不理解“尺度”一词,伊琳娜继续讲解:“Lepus指野兔,Timidus则是指胆怯的,我们用它指代雪地中害羞的生灵。”
“这就像我不理解圣物为什么是截枯骨一样。”萨哈良又想起了神父的圣物匣。
但伊琳娜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不一样,在西方不同国家的语言中,对静物,也就是这种静止事物的表述也不相同。”
她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的标本之间踱步。
“有的将其描述为静止的生命,有的将其描述为死去的自然。你更认同哪一个?”伊琳娜反问着。
萨哈良想了想,部族的生死观不符合这两者,但还是回答:“可能是死去的自然吧......”
伊琳娜笑了笑,说:“现在继续解答用途。我们有时会在兔子身上实验,因为人是至高无上的,无理情况下在人身上实验是违法的行为。”
她发现萨哈良并不能理解实验的意义,于是接着说道:“里奥早上去司令部拜访的叔父,他在外征战时曾经罹患天花,又身负重伤。”
伊琳娜敲了敲装标本的玻璃罐:“无论是动物,还是从人类尸体上得来的经验,最终治好了他。”
萨哈良点点头,但鹿神抢在萨哈良回答之前说道:“我都不认同,生灵就是生灵。萨哈良,你们并不比雪兔高贵。”
鹿神几乎想要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再被这些歪理邪说侵蚀了。
里奥尼德也认同伊琳娜的态度,他慢慢说道:“也许入城时你已经见过那些贫穷的人们了,在医学进步之前,他们的平均寿命只有30岁。”
萨哈良能理解他所说的,因为像乌娜吉奶奶和祖母能活到80岁,在部族中已经极为罕见了。
里奥接着补充:“但现在,即便贫穷,他们也至少能活到50岁。”
年轻的少年在心中默默沉思着,他听不懂伊琳娜所说的那些理论,可他们的研究却实实在在的改变了一切。
死亡并不好过,萨哈良见过部族那些老人们垂死前的挣扎,能够安心前往天上雪原的,是极少数。无论是死前失禁还是病痛折磨,这件事本身并不体面,尤其是他听过阿沙父亲濒死时所说的,那种所谓“大恐怖。”
再者说,死亡对于生者来说,也是折磨。失去亲眷的人们整夜整夜的在屋中踱步,他们不停的哭嚎,直到萨满宣布死者已经前往天上雪原,与祖灵一同狩猎时,大家才停下来。
但可能也是悲伤过度,哭不出来了。
鹿神也许是发现了萨哈良在想什么,他严肃的盯着少年。
“萨哈良,来,不要再琢磨有关死亡的事了。”伊琳娜笑着说,她指着房间角落中一个盖着破旧帆布的东西,对里奥尼德说道:
“里奥,帮我把帆布掀起来,我没换工作服,不想弄脏裙子。”
里奥尼德听她这么说,走上前去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破布。
萨哈良好奇的探出头,在帆布下面,是一块巨大的钢铁疙瘩,像是颗粗糙的巨石。其主体是巨大又笨重的铸铁缸体,表面布满铸造时留下的粗糙纹路,通体被刷上一层黯淡的黑漆。但边缘处已被磨损和油污侵蚀得露出了金属的原色,缝隙间尽是些肮脏的油泥。
铁疙瘩上方,有一个硕大的轮子,轮子的凹槽里紧绷着一条皮带,也许是使用太过频繁,皮带的边缘已经毛糙了,仿佛就要断掉。
伊琳娜先是将玻璃瓶中深褐色的液体倒进铁疙瘩中,又拿起火柴,点燃了一旁的酒精灯。随后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露在铁疙瘩外面的一截铜管,用酒精灯将铜管烤到炽热。
“萨哈良,你要不要试试转动这个轮子?”她转过头,邀请萨哈良走过来。
萨哈良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转了一下轮子。
“它怎么这么重......”他发现轮子并没有被转起来。
“哈哈,没事的萨哈良,不用这么小心,你要用力才行。”伊琳娜笑着对他说。
既然这样,萨哈良就用尽全力猛的将轮子转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们都紧盯着他,鹿神也在看着他手中的轮子。
“砰!砰!砰!”
随着一阵金属撞击声,铁疙瘩旁边的管子瞬间喷出一股浓烈的刺鼻烟雾。
响声节奏是间歇性的,好像铁疙瘩的内部正在爆炸。噪音震耳欲聋,热量从铁疙瘩的表面散发出来,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原本阴冷的房间也暖和起来。
萨哈良以为自己复活了什么钢铁怪物,那个被称为内燃机的东西此刻正像心脏一般跳动,他猛地抽回手,又向后退了几步。
“这就是内燃机!别看它只有这么大,但是......”在吵闹的房间里,伊琳娜大声说着,她想了想该怎么和萨哈良解释。
“虽然我这么说不对,但它大概相当于十匹马加在一起的力量,而且不用吃草。”伊琳娜指了指那瓶棕褐色的液体,接着说道:
“它只需要喝那瓶液体就可以了。”
为萨哈良介绍完,伊琳娜示意里奥尼德帮忙关闭这个铁制的心脏。里奥伸出手拧了下铁疙瘩上的阀门,滚烫的表面还差点烫到了他。
随着一阵颤抖,铁疙瘩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这个液体是什么?”萨哈良好奇的打量着玻璃瓶,它看起来粘稠,里面些微的有些絮状的物体慢慢下沉,像是油一样。
伊琳娜打开盖子,送到萨哈良的鼻子前闻了闻,刺鼻的气味让他皱起眉头。
看他的反应,伊琳娜笑了笑,说:“你可以说它是大地的血液,因为这是从地下抽取上来的。”
这下轮到鹿神皱眉了。当伊琳娜说完,鹿神急迫的催着萨哈良提问:“快问这个小姑娘,人类拥有了这种力量,他们之间相互征伐的烈度岂不是无法克制了?”
萨哈良想了想,整理了下语言,说道:“那你们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如果打起仗来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这不是伊琳娜了解的领域,里奥尼德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事实上,即便是没有这种力量,人类的战争间死伤几十万人也是常见的。但科学进步的近十多年已经没有发生过那种战争了,没人知道会怎么样。”
“几十万人,恐怕所有部族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人,这已经是上古神话时代的可怕程度了。”里奥尼德描述的情况,鹿神也没见过。
“萨哈良,也许科学的进步最终能够改变一切,消弭人类之间的不平等,最终避免战争。”伊琳娜以理想化的方式结束了实验室中的谈话。
里奥尼德本还想说什么,但话总是噎在嘴中说不出来。他知道战争的阴影始终浮在众人头顶,人类的欲壑也总是难填,但那不是伊琳的错。
从地下室离开的时候,夜色已经慢慢降临了。仆从们悄悄点上了走廊中的灯火,饭菜的香味正从会客厅中飘来。和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不同,萨哈良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熟悉庄园里的生活,就连墙壁上挂着的肖像画也变得亲切了一些。
长桌这次换上浆洗平整的酒红色花纹桌布,银质烛台的光芒流淌其上,映照出极尽精致的晚宴。一旁的女仆从会客厅的侧门进进出出,将后厨精心烹制得当的美食一道接一道的端上餐桌。
这次屋顶那巨大的水晶吊灯上,只点燃了其中几根蜡烛。柔和摇曳的烛光穿过水晶棱柱,将碎金般的光斑投洒向整个房间,在房间角落阴影的衬托下,显得令人柔和而放松。
至少萨哈良隐隐感觉到,这一次,这座豪华的庄园才真正接纳了这位异乡人。
不再像先前那么畏手畏脚后,他也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会客厅里的布置。餐桌下面铺着一张图案繁复的羊毛地毯,在深红与藏蓝的底色里吞没了人们的脚步声。
墙边立着直达天花板的书柜,里面塞满了用皮革装订的书籍,书脊上烫金的文字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另一侧,有架钢琴,上面摆放着家族成员的合影照片。最重要的墙面还是那些肖像画,穿着军装或长裙的男女,他们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生动,仿佛随时从阴影中走出来,与宾客举杯。
“请吧,萨哈良。这一次你不再是客人,而是我们的一员了。”里奥尼德高兴的半躬下身子,向前伸出手,示意萨哈良先行入座。
伊琳娜轻轻搬出椅子,也对他说道:“是的,来,坐下吧。”
萨哈良走得慢了一些,他等了会飘在身后沉思着的鹿神,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首先第一道端上来的,是餐前的肉汤。它被盛在浅口宽边的镀金磁盘里,汤底用鲟鱼、牛肉与腌黄瓜熬煮,酸咸开胃,面上浮着黑橄榄、柠檬薄片和一勺酸奶油,旁边配着则是新鲜出炉的白面包。
“萨哈良,我教你,可以先把面包撕下来沾汤吃一点。”里奥尼德一边撕,一边演示着。
但萨哈良已经轻车熟路的这么做了,他对里奥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伊琳娜姐姐已经教给我啦!”
里奥尼德看了眼伊琳娜,又接着说:“嗯?你快成萨哈良的老师了?”
伊琳娜朝他笑了笑,萨哈良又说:“是的!伊琳娜姐姐还教我怎么喝茶了。”
在等待下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萨哈良想起来下午在实验室时,想和伊琳娜说的话。
“对了伊琳娜姐姐,我想起来今天下午看到你的实验室,让我想起部族中老萨满的占卜小屋,也是挂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作为人类学出身的里奥尼德更能理解萨哈良话中的含义:“确实,萨满作为人类认识未来的媒介,与科学家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伊琳娜点点头,说:“这么说是有这种感觉,但是,科学家能让这一切成真。”
她举起酒杯,对他们说:“拿起酒杯吧,朋友们,未来已至!”
萨哈良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起身,将水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汤盘撤下,主菜由两名女仆端着呈上。椭圆形的盘子中是一整条烤鲟鱼,体型虽不至于多庞大,却很是气派。鱼皮烤得金黄微焦,淋着黄油与香草,散发出诱人的焦香。配菜则是慢火烤炙的小牛肉排,搭配着用酸奶油和一些蔬菜熬制的浓稠酱汁。
“萨哈良,尝尝这个,趁着春季还能吃一回,再想吃就要到秋天了。”里奥已经拿起了刀叉,从那条鱼的腹部切下肥美的肉,放到了萨哈良的盘子中。
在他细细品尝鲜美的鱼肉时,鹿神说话了。
“每次你们喝酒的时候,我只能看着,我也想喝。”本来葬礼时因为时间紧张,就没来得及狂欢,鹿神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借着酒劲儿,萨哈良干脆从旁边拿起一个空杯子,往里面倒满了酒。
但里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说:“为什么要多倒一杯酒?”
萨哈良很快就编出来一个理由:“因为我们信仰的鹿神是酒鬼,所以宴席时必须要给他也倒一杯!”
原本鹿神还想回应他两句,结果里奥也拿起空杯子,倒满了酒,说:“那我也要敬鹿神,敬他治好了伊琳的病,敬他让我们相遇。”
里奥尼德站起身,举起杯子,萨哈良和伊琳娜也站了起来。
“敬鹿神!”
那杯子中满溢而出的酒香让鹿神已经懒得揶揄他们了,他站在原地,眼睛偷偷瞥着酒杯,生怕被萨哈良看到。
主菜刚吃了一点,更多的配菜又端上来了。它们盛在不同的小银碗中。有一些用黄油煎的土豆,被切成均匀的小块,煎得外表焦脆内里绵软。还有糖渍的林间野果,大概是蛇莓、蓝莓和其他的水果,有酸有甜,用来解腻。
“伊琳娜姐姐果然喜欢甜食。”萨哈良看见她一直在吃那些水果。
伊琳娜笑了笑,拿起手帕擦擦嘴角的果汁,说道:“对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甜食呢?”
“毕竟她是喝茶都要放糖的人,我记得她总是会放......几块来着?”里奥尼德记不起她喜欢放多少块方糖了。
“三块!不过没有用,明天你就又忘了。”伊琳娜说完,里奥尼德笑了起来。
“其实我有个问题......”萨哈良看了看那些站在旁边服侍的女仆,说道:“为什么女仆姐姐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里奥尼德和伊琳娜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嗯......这么说吧,她们是我们雇来干活的。”里奥尼德还没想好合适的话来解释。
伊琳娜尝试给萨哈良解答:“其实我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生下来的时候就有这个职位在了。”
三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萨哈良斗起胆子说:“那可不可以让她们和我们一起吃?”
里奥尼德看向伊琳娜,显然他没见过这种情况。伊琳娜倒是起了兴趣,她说道:“可以啊!”紧接着,她又站起身,朝着门外的女仆也喊道:“来吧!过来一起吃饭!”
那些女仆倒是都走了过来,但是没有人敢落座。
“女仆姐姐,坐下吃饭啊。”萨哈良试着招呼她们,但是没有人敢动,仍然低着头。
里奥想出个办法,他正色说道:“来吃饭吧,这是来自雇主的命令。”
他就着酒意说出这种严肃话的滑稽样子逗笑了伊琳娜,女仆们终于敢坐到座位上了,但还是低着头,谁也没敢拿起刀叉。
怎么能让提出请求的萨哈良扫兴呢?里奥尼德这么想着,站起身,挨个摆上水晶杯,给她们斟满陈酿的珍贵葡萄酒。
“好啦,里奥,说不定大家喝不习惯酒呢?”善解人意的伊琳娜试着替她们解围,她指着旁边的餐车说:“喝果汁也没关系,大家自取就好。”
不过年纪稍大的女仆长回应了伊琳娜的话:“夫人,其实这帮丫头私下里都会偷偷喝酒的。”
她的话逗笑了里奥尼德,他干脆举起杯子,说:“那我们不如碰杯吧,致你们所有人!”
女仆们终于举起了杯子,原本三人晚宴空荡荡的会客厅变得热闹起来。
伊琳娜有些好奇这些仆从们的故事,她率先提议:“你们要不要介绍一下自己,在庄园工作了这么久,还没有真正认识你们呢。”
最先说话的仍然是女仆长,毕竟她年纪大,胆子也大,猛灌了一口酒后说道:“我来一个海边的渔村,夫人。”她声音略粗,带着浓重的乡音,“父亲和兄弟都是渔民,村里的管事把我送来,说......说庄园里缺人手,比跟着破船出海强。”
她没有再说下去,似乎那杯酒灼烧着她的喉咙,也封住了更久远的故事。
随着几杯酒下肚,大家胆子都提了起来。
先前负责传菜的女仆也缓缓说道:“我来自首都,夫人。”她的口音更接近城市,“在......在一家纺织厂干过三年。后来厂子停了,欠了工钱。母亲病着,听说庄园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就签了五年的契。只是没想到会被送到远东,这么远......”
她的话语里更简洁,掩盖了背后的艰辛。
“那我们是老乡啊!”里奥尼德拿起酒,敬了她一杯。
最后,那名在祭祀仪式时哭泣的年轻女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柔软的腔调,声音颤抖着说了起来:
“我的父亲......以前是附近小地主家的记账先生。教过我认字。后来主家败了,卖了地,父亲没了差事,也病死了。我就......来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已浓缩在这简单的几句话里,然后拿起酒杯,将它一饮而尽,又继续说道:“父亲生病时,有一个伪装成牧师的骗子,说是鹿角妖作祟......他从我家骗走钱,不过最后也被吊死在城门旁了。”
听着这些沉重的故事,萨哈良和鹿神都沉默了。
里奥尼德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解释鹿角妖的传说:“其实......远东的鹿角妖传说,是从帝国的西方边疆传来的,也就是说......我们这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更是荒唐了。”鹿神想起那些惨死在河边的鹿,愤愤说道。
好在,里奥尼德及时说了些在军营里听到的酒后笑话,逗笑了那些难过的女仆们。
里奥顺势站到钢琴旁,手指在琴键上按下几个铿锵有力的和弦,那是帝国中最流行的舞曲旋律,它并不高雅,但足够快乐。
他一边弹,一边喊着:“伊琳!带大家过来!萨哈良!快展示你们部族的舞步!”
音乐的力量要比里奥尼德那道无法抗拒的命令有效多了,欢乐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客厅。伊琳娜最先响应,笑着用银叉轻轻敲击水晶杯,应和着节奏。萨哈良手脚麻利的挪开椅子,跳到了里奥身旁。
三位女仆面面相觑,脸上交织着惊慌和被年轻人们活力所感染的无措。最终,还是女仆长最先被音乐带动,她拉着两人的手站了起来。起初她们的舞步还有些生涩和羞怯,但里奥尼德弹奏的音乐越来越奔放,伊琳娜的节拍也越来越响亮。
渐渐地,女仆长身为渔村女人的泼辣舞步,和那位首都来的细腻动作,一起带着胆怯的年轻女仆,让她不再畏手畏脚。
萨哈良仍然记得那天晚上她们害怕的眼神,还是收敛了一些,生怕部族狂野的舞蹈吓到她们。直到不知喝干了多少桶酒之后,只剩鹿神看着昏睡在沙发和地毯上的人们,壁炉中的火也慢慢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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