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答辩结束刚回学校就被楚言楠拉去改试卷。
“赶紧改完然后我们交接一下工作。”楚言楠抬眼看他时，眼下一片青黑：“过两天就是我回学校答辩了。”
楚言楠已经买好了高铁票，走之前还问楚宁汐：“妈，你要跟我回去看看吗？”
彼时楚宁汐背着吉他，开门的手顿了顿，耸了耸肩：“算了吧，这段时间有课，等暑假有空再说。”
楚言楠笑：“好。”
和顾清回校毕业答辩的时候不一样，楚言楠回校毕业答辩后，15班几乎每天都会问：“萨摩耶什么时候回来呀？”
可能是问多了，顾清好奇反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会这样天天问楚老师吗？”
15班面面相觑：“……”
“嗯……”高笑笑委婉地开口：“顾老师，你知道爸爸和妈妈是不一样的，对吧。”
顾清不明所以：“哈？”
“想当年我中考出考场，只能听取妈声一片，所有人都在找妈妈。”高笑笑说：“就算是看到老爸，也只会问一句话——”
15班全员：“老爸，我妈呢？”
顾清：“……”
另一边，楚言楠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高铁，刚出东站就看见了来接他的龙欢：“楠楠！”
龙欢带着超大号遮阳帽，一身简单的运动风上衣短裤，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一杯她喝了一半，一杯还没开封。
她将未开封的奶茶递给楚言楠：“怎么样，酒店订好了吗？”
“定了旅馆，就在学校附近。”楚言楠实习的时候就已经搬出了宿舍，现在只能住外边。
江南和京城不一样，天热的更快，花开得也快，高架桥上的月季开得正盛，仙境、小桃红、杏花村，五彩斑斓。
楚言楠坐在车上时，还隔着花海回望东站，笑着对龙欢说：“可惜最近时间紧，我答辩完就要回京城上课，不然还能回老家看看。”
龙欢知道楚言楠的老家就在隔壁市，坐高铁只要18分钟，之前哪怕只放三天假也要回去。
“暑假带着男朋友一起回来呗。”龙欢坐车还在拿电脑改论文：“你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一塌糊涂。”楚言楠哀嚎：“希望老师不要嫌弃我脏了他的眼。”
“没事儿，咱俩导师都是教授，答辩委员会不会太为难我们的。”龙欢电脑上打出一句话，删删减减斟字酌句：“班里那些导师是讲师的已经急死了，就怕自己导师是在场最好欺负的。”
“祝他们好运。”楚言楠静静看着窗外。
一到旅馆打开包拿出电脑，楚言楠继续完善论文到半夜肚子饿了，就去接了桶热水泡方便面，等待之际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放松一下，结果全是在准备论文、毕业答辩的。
京大数学系某毕业生，毕业答辩之后就揣着教师资格证去偏远县城支教，只为了远离原生家庭和父母。
考上浙大的小情侣在外租房，大晚上两个人一起赶论文，半夜饿了点达美乐和星巴克，再拍个一起吃披萨的视频发朋友圈。
清大学医的朋友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一边准备考研，打算毕业答辩之后无缝衔接，小小的身子背着高高的书包，抱着比砖厚的专业书。
三个考公上岸在户籍所在地实习的警察，坐上去往京城参加毕业答辩的高铁，公大青梅竹马比心拍照，背后是在清大计算机专业在读的网警——
白晚风。
白晚风戴着眼镜完善毕业论文，那架金丝框眼镜还是楚言楠去年送他的，和自己的眼镜是同款。
楚言楠给白晚风打了个电话，电话被接通，伴随着打字声：“喂。”
“哥，你回京城毕业答辩？”
“嗯，你呢？”
“我在浙商大附近的旅馆里熬毕业论文。”楚言楠笑。
“旅馆？”白晚风语气不悦：“退了，我给你订酒店。”
“没事儿，以前筒子楼都能住15年，还住不了一个旅馆了？”楚言楠很无所谓。
“穷家富路，别没苦硬吃，酒店订了半个月，房间号微信发你。”白晚风说：“快到梅雨季了，出门记得带伞，别给自己找罪受。”
楚言楠垂眸：“好……”
电话挂完，楚言楠看向窗外，下雨了。
江南总是多雨的，他少年时就知道，因为他少年时总是活在无穷无尽的雨幕中。
楚言楠一边看着窗外的雨幕发呆，一边吃刚泡好的红烧牛肉面。
第二天一早，楚言楠去到了酒店，前台叫来侍应生带他上楼。
窗外雨还在下，连世界都是昏暗的。
楚言楠在套房里逛了一圈，发现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吉他真的能弹，于是取下来试了一下音，也是准的。
于是楚言楠就抱着吉他坐在窗前，想要弹一曲禁果——自从知道《与我恋爱吧》有这么文艺的名字以后，楚言楠就一直这样叫——可是坐下好久，弹了好多遍，都觉得不对味。
楚言楠其实不太会弹吉他，楚宁汐以前工作没什么时间照顾他，只有在家耍吉他的时候会教他看谱，但是当时他不感兴趣、草草了事，以至于现在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
表面明媚实则落魄的琴声，混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昏暗的环境越发显的幽深。
“算了。”楚言楠站起身把吉他挂回原处，打开套房里所有的灯和外间的电视，然后又去泡了桶泡面，听着电视剧里男女主恨海情天的誓言，吃起了泡面。
下午回学校找导师指导论文，在办公室偶遇了龙欢，龙欢对他眨了眨眼。
龙欢的事情系里领导都知道，担心她想不开还排了几个心理学教授来给她疏导，发现她现在最大的压力竟然是毕业答辩和考研。
导员一边夸她“好样的，想得开就行”，一边打报告把她的论文指导老师，从副教授换成了一个很有名望的二级教授，和楚言楠的导师同一个办公室。
等导师论文指导结束，两人抱着电脑一起出了办公室，龙欢捶了一下楚言楠的肩膀：“走呀，我请你吃饭。”
“AA，不然我不去。”
“行，AA，走吧。”
在学校隔壁商业广场找了一家火锅店，上菜前楚言楠和龙欢都盯着各自电脑，直到菜上齐后才保存文件收好。
“龙欢，你以后打算考研去哪里啊？”楚言楠一边涮牛柳一边问。
“原本是想去京城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还真不好说。”龙欢一边涮毛肚一边说：“再看看吧，其实我感觉本校研究生也挺好的——对了，沈哥他们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吧，”说到这，楚言楠忽然凑上前说：“我带着我妈出逃豪门了，陈家最近如何我还真不清楚。”
“哇塞，这么酷的吗？”龙欢往楚言楠碗里夹牛肉卷：“尝尝这个，蘸麻酱很好吃的。”
“嗯，真的很好吃诶。”楚言楠往火锅里倒牛肉卷：“多来点多来点。”
“我靠！楚言楠，你不知道牛肉卷放锅里不夹紧会消失吗？”
“嗯！怎么会！赶紧拿漏勺抢救一下！”
这边楚言楠和龙欢吃火锅欢声笑语，那边顾清和楚宁汐吃食堂味如鸡肋。
“阿姨，我想阿楠了……”顾清目光呆滞道。
“你再想他也没用，他答辩结束前不会回来。”楚宁汐喝了半碗免费的紫菜鸡蛋汤，一抹嘴：“我晚上再烤点小饼干，给你和学生送过去——小孩子长身体容易饿，吃东西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哦。”顾清三两口解决晚饭，去上晚自习。
之前有楚言楠从旁协助，所以顾清算不上太辛苦，现在楚言楠回校毕业答辩，他才知道什么叫作苦。
三个班级做试卷、批试卷、讲试卷，像台机器一样连轴转，顾清这两天一闭眼就是试卷，当年高三都没达成的成就，当上老师后达成了。
当然，15班也没有好到哪去，楚言楠走后他们就莫名其妙陷入焦虑之中，每天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顾清，问他“萨摩耶什么时候回来呀？”回答都是“不知道”，要他有何用。
今天也是一样，15班气氛低迷，顾清看了一眼焉哒哒的学生，打开微信点进和楚言楠的聊天框，反手就是一个视频邀请发过去，瞬间被接通：“喂，顾清，想我了？”
15班的学生只知道楚言楠的声音很不着调，却不知道顾清在看见楚言楠敞着浴袍擦头发时，心率猛的攀升，瞳孔骤缩。
“我在教室，孩子们想你了。”顾清语速飞快地说。
“我操！”楚言楠三两下把浴袍穿好，脖子以下捂的严严实实，空调调低两度后又盖上被子遮住腿。
确认楚言楠收拾好仪容仪表，顾清才轻咳一声，对着讲台下招了招手，学生们立马会意，一拥而上。
“萨摩耶！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来记得给我们带点特产——不要五三！”
“啊啊啊啊啊啊！萨摩耶！快点回来吧！以后我再也不骂你了……”
一群小孩在讲台上挤呀挤，吵吵闹闹。
楚言楠一边无奈地安抚他们，一边修改自己的论文。
“快了快了，等我答辩结束立马回去。”
“真的不要五三？那薛金星和王后雄选一个吧。”
“小兔崽子，你以为我会信？我不在是一套话，等我回去又是一套话……”
师生其乐融融，楚言楠承诺会在他们三模之前回去，顾清踩在学生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挂的电话。
电话挂断后，15班学生的神情都显得有些空茫、不知所措。
三模在五月下旬，三模结束后离高考就只有半个月，也就是说现在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也很迷茫。
以前楚言楠在的时候，总会告诉他们该做什么，遇到挫折是鼓励他们、安慰他们，不像顾清，简直就是传统家庭里的隐形人父亲，只负责上课下课改卷子讲题目，都不提供情绪价值。
不知道是不是忙碌带来的错觉，他们总觉得这个学期过得特别快，快到他们无知无觉。
“你们，”顾清顿了顿，在想如果楚言楠在，他会说什么，“发什么呆呢？作业是会自己做好吗，低头写作业去。”
这种话如果是楚言楠嬉皮笑脸说出来还好，但偏偏是顾清面无表情说出来，那就很可怕了。
瞬间，顾不得伤春悲秋，15班集体低头写试卷。
后来楚宁汐提着一个保温桶，送来了自己烤的小饼干，在学生们“顾老师他吓唬我们”的告状声里，顾清那份小饼干也被楚宁汐给了他们。
而顾清直到晚自习下课都在想：我什么时候吓唬他们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