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久睁开眼时,鼻尖几乎要撞上一片温热的肌肤,裴晏清的脸近在咫尺。
他猛地绷紧脊背,瞳孔微微收缩,瞬间清醒。
怎么面对面睡了?他昨晚转身了?
面前人还在睡,谢久盯着他看了片刻。
虽然这小孩自恋,但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过分得好看。
他轻轻推开对方后起身。
一被推开,裴晏清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师父……”
谢久回头瞥了眼坐在床榻上、睡眼惺忪的人,没应声,径直走向洗漱的铜盆。
没多久,裴晏清也懒懒地起身了。
他也跟去洗漱,等两人都收拾妥当,他将自己袖中的乾坤袋放在桌上,然后拉住谢久的袖子,笑了一个,“师父,你等等我。”话音刚落,人便闪身进了自己的乾坤袋内。
谢久站在原地等了半晌,最后忍无可忍,刚想离去,裴晏清便从乾坤袋里出来了。
他换了一套新衣裳和一个新发冠。
那新衣裳浅金色,缀着金饰与金丝飘带,一眼望去,满是灼目的华贵。
新发冠换了样式,但依旧是耀眼的金色。
谢久打量着他,就那么喜欢金色?
裴晏清笑着走到谢久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衣摆扬起好看的弧度,金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师父,我今日好看吗?”
说完,他又取出袖中的小铜镜,对着镜子左右瞧着,嘴角的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谢久瞥了眼他那副自恋模样,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师父,你闭眼叹气是什么意思?”裴晏清委屈道,他将铜镜收进袖中后,抬眸看着谢久,“莫非,你是觉得我问的问题太无聊了?”
也不等谢久作答,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带着几分故作娇羞的模样自顾自说道:“也对,我又岂止是今日好看。”
谢久无言以对,没管他,直接出了客房。
裴晏清追上来,“师父,我们去练剑吗?”
谢久脚步不停,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每日晨起后都练剑。”裴晏清笑着看着他,“师父同我一起吗?”
谢久颇为欣赏地看着面前人,这个习惯倒是和他相似。
“可以。”谢久说。
裴晏清闻言立马欣喜地抱住谢久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头还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太好了。”
两人刚下楼走到大堂,便见大堂里已经坐了几桌吃饭的食客。
“裴公子!”
谢久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单独一桌,一个正在吃饭的紫衫男子笑着朝裴晏清挥了挥手。
那凡人和裴晏清年纪相仿,原本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可当谢久转过身,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谢久内心叹服。
这变脸也太快了。
裴晏清像是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身形一晃便瞬移到那人身边,拍了一把他的背,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你也来京城了?”
那凡人表情复杂地看着裴晏清,就差把“你怎么和魔修在一起?”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是啊……好巧。”那人勉强地笑了一个,瞥了一眼谢久,又不敢追问。
“你慢吃,玩好啊。”裴晏清拍了拍他的肩,说完又瞬移回来,叫住店小二问那人吃饭结账了没有,得知还没结账,直接掏出银子替他付了。
“裴师弟!”一个男子声音忽然响起。
紧接着,又有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喊:“裴师兄!”
谢久面容复杂地看着裴晏清。
这人人缘是有多好?
敢情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
谢久转身看过去,几个白袍修士正从楼上下来。
那几个人原本一张笑脸,一看到谢久转身,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猛地皱起,手齐刷刷地按在剑柄上,瞬间拔出长剑。
“魔修!”
“魔头!”
谢久内心叹服,又是变脸。
听到“魔修”“魔头”这两个词,大堂里原本埋头吃饭的食客们纷纷停下动作,满脸惊惧地朝这边看来。
那几人执剑朝谢久攻来,裴晏清立即取出无忧剑,刚想挥剑拦下来,那几人却全被黑气固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谢久站在原地,眼皮都没抬一下,眼神里满是不屑。
裴晏清本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结果看根本无需自己出手,悻悻地收回剑,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无奈。
就在这时,大堂角落一个饭桌旁,一个络腮胡男人忽然指着谢久喊道:“诶,谢久!”
那个男人站起身,满脸笑容看着谢久,“你帮我治过病!你还记得我吗?”
谢久闻声看过去,那人他压根没印象。但他还是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哦,是你啊。”
“你还给了我一锭银子呢!”那男人笑着说。
谢久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谢久这个名字,原本满脸恐惧的众人,脸上恐惧慢慢退去,转而变为颇为新奇的打量,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就是那个救人的谢久?”一个姑娘凑到同伴耳边,小声说,“我听说书人说过,他是个好人,他师父唐韵也是为了救人才修的魔道。”
另一个姑娘连忙压低声音:“可他是这届的凶煞降世啊,就算现在救人,以后肯定会入魔杀人的……”
方才那姑娘又说:“你这么一说也是,每一届的天煞孤星都入魔杀人嗜血了,他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另一边,三个男子也在低声议论。
“他就是谢久?听说救过好多人呢,上次黄龙渊的水患,好多百姓都是被他救出来的。”一个男子说。
“他说他是听唐韵的话救人。”同伴说着,说完又抬眸打量了一眼对大家笑得很和善的谢久,继而又回头悄悄对他说,“我感觉……他好像真是好人。”
“可他毕竟是凶煞啊。”另一个汉子缩了缩脖子,声音发颤,“哪届凶煞没入魔杀人?他肯定也逃不掉……”
……
“谢久?”被黑气固定在半空的一个男修士紧皱眉头。
“你就是唐韵的徒弟,那个天煞孤星?”他挣扎了几下,却毫无用处,只能怒视着谢久,“天煞孤星必定入魔杀人,危害苍生,你必须跟我们回太曦宫!”
谢久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就凭你们?”
“也不看看你们如今的样子。”
那几个执剑指向谢久,被固定在半空的修士一脸羞愤,这样子被禁锢在半空,身边又全是看热闹的凡人,简直出尽洋相。
“裴师兄,你出手啊。”一个姑娘脸都气红了,着急喊道。
裴晏清尴尬笑了一个,“我打不过他啊。”
那姑娘压根不信,急道,“你不是如今太曦宫最厉害的吗!”
裴晏清实话实说,“但没他厉害啊。”
“你……”那姑娘被这话噎住。
“裴师弟,你怎么能和天煞孤星混在一起?”另一个女修士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痛心,“你难道不知每届凶煞都注定会杀人嗜血,祸乱世间吗?”
“我喜欢他啊。”裴晏清直接道。
一瞬间,这大堂里所有人都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忘了。
谢久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那个女修士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气吐血。
“真的。”裴晏清又笑着强调,“真喜欢。”
这几个太曦宫弟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头涌上一股对太曦宫前途的深切悲哀。
怎么门派里接连出了两个最厉害的剑修,都偏偏和魔修扯上关系?
沈逸尘和唐韵好歹还只是朋友,如今这裴晏清,竟疯得更彻底,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魔修,还是天煞孤星!
“裴师弟你疯了吗!”之前那个男修士皱眉,怒声呵斥。
裴晏清脸上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师兄,我没疯啊。上次说好了之后陪你练剑,我还记得呢。”
谢久懒得再听他们废话,转身便往外走,走出客栈后不久便解开了那些修士身上的禁锢。
那几个修士已经忘了方才打不过魔修的丢人现眼,心里只有对裴晏清的怒其不争,和对太曦宫的悲哀。
“我们走,去禀告二宫主。”那个男修士一脸忧虑地说,说完,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了客栈。
谢久走在路上,转头看向身旁一直笑眯眯盯着自己的裴晏清,开口问:“你不怕你那个叶子师父生气啊?”
“他辛苦把你教出来,结果你倒好,在外面说喜欢我。”
“你可真对得起你那师父啊。”
闻言,裴晏清挑眉,意外地看向身旁人。
他不会一直以为自己说的喜欢,是徒弟对师父的,那种本分的喜欢吧?
裴晏清心里偷乐,笑而不语。
两人御风到半空,取出佩剑开始对练,对练十多招过后,裴晏清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敌不过谢久的事实。
这人也太强了。
敢情上次剑能碰到谢久心口,根本就是谢久在逗他玩?
“师父,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裴晏清收起无忧剑,好奇地问。
“地境。”谢久收回天问剑。
“我也是地境。”裴晏清飞到他身边,“如今这世间再没有天境之人,再加上师父你有先天灵体,你不会是最厉害的吧?”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对,兰宫主也有先天灵体,他的实力我还不清楚。不知你和他谁更厉害些呢。”
谢久没说话,只是眼眸逐渐冷厉起来。
他也很想知道呢。
“师父,该吃饭了吧。”裴晏清笑着说。
谢久一怔,回过神来。
“我请你去这京城第一酒楼吃饭啊。”
他悬在半空,看着对面那满面笑容的俊俏少年郎,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对方已经牵起他的手,“走吧!”说完,带着他御风而行。
谢久被迫御风跟着裴晏清,内心纠结片刻,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继续跟着对方,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被身前人紧紧牵住的手上。
他试着将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可抽了两次,根本抽不出来,他内心轻叹一口气。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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