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界能量，竟如此滞涩难化……”他低声自语，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看来，若想依靠外物恢复，绝非易事。
但他并未气馁。
仙途漫漫，本就逆天而行，他曾经也是修仙者，这点困难尚不足以让他动摇。
他沉吟片刻，复又拿起玉石。
既直接吸收事倍功半，或可另辟蹊径。
他凭借对力量流动的精确感知，在地板上极快地勾勒出一个简化的微型聚灵阵，随后，他将那块古玉小心翼翼置于阵眼之处。
阵法亮了一瞬，随即隐没。
一股极其微弱的能量场以古玉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开始极其缓慢地牵引、汇聚着房间内本就稀薄杂乱的灵气，并经由符阵的转化，试图将其变得略微“温和”一些。
效果甚微。
对于曾经挥手间便能汇聚千里灵气的天业战神而言，此刻这点微不足道的聚集效果，杯水车薪，甚至称得上可笑。
然而，谢卿环感知着那一丝丝确实比外界纯净了些许的灵气缓慢浸润着身体，紧绷的神魂得到了一丝抚慰。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聊胜于无。
他这才和衣躺下，任由阵法笼罩周身，窗外城市的喧嚣也被这方寸之间的宁静稍稍隔绝开来。
而同时，秦烽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他原本想要找时间和谢卿环好好聊聊，结果今日在外面被卡尔文打扰了心情，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汇报卡尔文的事，等他忙完了，才发现谢卿环一回家就回了卧室，再也没出来。
难道……他还是不想和自己沟通？
秦少将职场心烦意乱，和“新朋友”意乱心烦，只觉得最近就没什么顺心的事。
……
上次战场的后续调查还没结果，秦烽就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前哨？”谢卿环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
“嗯，就是你救我的地方附近，那里位于星区外围，时有摩擦，”他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谢卿环回想起第一次到这里，就算是他习惯了战场，如今灵力微薄，对他来说负担不小。
“我和你同去。”
事态紧急，他们当日就上舰跃迁，抵达了距离前哨最近的空间站。
还没有下舰，谢卿环就感受到了这里极不协调的能量波动，十分混乱，这次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副官陈予和一队技术兵，其他的军人是乘坐其他星舰过来，人数较多，更多的是同行而来的装备，比他们要晚一步。
一路上，除了有心理准备的陈予，其他人看着谢卿环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疑虑，但出于对秦烽的绝对信任，并未多言。
舱门开启，谢卿环走在秦烽身边，听空间站的人报告这里的情况。
“少将，工程师们连日排查，还是没有找到原因，现在磁场混乱，能源波动，虽然我们有备用能源，但也不能支撑太久，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源，找到原因……”
身后的技术员站了出来，更详细的询问情况，本地驻扎的人开始向秦烽汇报情况，在能源受到影响的情况下，空间站很有可能受到攻击，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让秦烽亲自来坐镇。
秦烽心里清楚，这次会这么快让他来，而不是先慢慢排查是故障还是天灾，应当就是上次他的汇报起到了作用——关于谢卿环说的，上次的意外有没有可能是“人为”？
想到这，他回过头，看向微微蹙眉的谢卿环：“怎么了？”
“嗯？”谢卿环没有看他，“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如此混乱？”
在场除了秦烽，其他人都以为他说的是因为出了事，人心混乱，只有秦烽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是停留在空中的，时不时还看向其他地方。
“是出了点事，”秦烽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来说明，“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给设备提供的能量很不稳定，也不知道原因，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谢卿环微微挑眉：“你是觉得我大概能看出什么，甚至像上次那样解决，才让我一同前来的罢？”
秦烽心里又是一紧，他看向周围一脸茫然的其他人，稍作抱歉，将谢卿环带到一旁。
谢卿环抱臂而立，等着看他打算说什么。
“我不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还没有上舰，我是不能将任务详情同你详细讲述的，我也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基地……”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是友人，也说过要并肩作战，我……信任你。”
他说完话，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从谢卿环的脸上却看不出他有什么反应。
谢卿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这次倒算中听。”
也不说是哪一句中听了。
“也并非什么稀奇事。”他看向外面。
仙界亦常有灵脉淤塞、地气紊乱之时，调理安抚本是仙家职责之一，如今费事，只是因为他无法随心所欲的调动灵力罢了，而这里的力量又无法像灵气那样想如何便如何，跟仙家控制不了魔力是一个道理。
“我要去看看。”
“好。”
秦烽和技术员一起去到空间站，其他人都不理解他是来跟着做什么的。
谢卿环并未理会周遭，他闭上双目，凝神内守，仙识如无形的水银般悄然散开，穿透层层金属壁障，感知着流淌在整个空间站骨架与脉络中的“能量”。
片刻后，他睁开眼，精准地指向一个方向——那是能量最为狂暴驳杂的源头。
“非是机巧之失，”他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乃能量淤塞、流转不畅，如人身气血不通，阻塞关键窍穴，周遭受其影响，紊乱失衡，彼此冲撞，故而不宁，衍生诸般异象。”
工程师中一个头发微卷、神色焦躁的年轻男子闻言，脸上瞬间露出被侮辱般的荒谬和不满：“能量淤塞？先生，我们是工程师，我们相信的是物理定律和数据分析，不是这种……”
他几乎要跳起来，觉得这完全是对他们连日来辛苦排查的否定和侮辱。
谢卿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动怒，只是觉得此界之人，见识未免浅薄，遇无法理解之事便斥为虚妄，称之为“不科学”，他之前也上网了解过，科学不过就是种种道理，道理怎会有穷尽？
这种无知其实是一种傲慢。
他目光转向秦烽，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让他试试，”秦烽几乎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现在，所有人，立刻退出核心区域。”
这里驻扎的不是他第七舰队的将士，哪怕当着他这个少将的面，说话也不是很客气，相对的，他也没必要多解释。
等其他人出去，他才开口，“需要怎么做？”
谢卿环摆摆手，“同上次一样，你也出去等着就好，很快。”
他走向问题所在，把秦烽一个人留在原地，他也没有夸大，甚至上次的情形比这一次要紧急，因为当时的能量在不停膨胀，必须立刻制止，这一次就像他说的，堵住了，疏通开就好。
这次他用的依然是导灵符，几乎是立竿见影——
主控制台上，所有标红闪烁、触目惊心的数据，以惊人的速度回落，眨眼间便全部稳定。
秦烽听见工程师们集体倒吸凉气的声音，以及难以置信的低语。
“这怎么可能？”
“系统恢复正常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上帝……这简直是神迹！”
秦烽松了口气，让他们继续去做其他工作，却迟迟没看到谢卿环出来。
他心中一跳，快步走到核心舱室外，果然看到了谢卿环，他依然靠坐在地上，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脸色再度苍白。
秦烽立刻蹲下：“怎么了？这样做是不是会让你很虚弱？是会伤害你的身体吗？你现在需要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谢卿环靠过来，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让我小憩一会，不必担心，举手之劳罢了。”
秦烽却没有被他敷衍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把人一把揽住，从地上半抱起来：“走，去医疗室，给你的身体做检查。”
谢卿环没有拒绝，虽然他清楚，灵力的消耗并非这里的药剂能补充，但他不反感这种关心。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确实很不舒服，比上次更甚。
在他们未曾留意到的角落，一个本该因能源故障而停用的老旧监控探头，指示灯光极其微弱地、反常地闪烁了一下。
一段记录了谢卿环绘制符文时的简短数据，被悄无声息地截取，绕过军部的常规网络监控，指向一片遥远而未知的星际坐标。
某处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一面光屏无声亮起，屏幕上定格着那玄妙的符文和一只修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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