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瑜对苏晴那句PUA没什么实感,相反觉得他哥就是个焦虑自己跟人跑掉的绝望丈夫,他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他哥很可爱。
那更得陪了,至于PUA什么的,反正他哥也不会害他。
一眨眼,楚淮瑜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寒假的到来昭示着一个新的年又要来了。
一放假楚淮瑜和陆言瑾搬回了陆家老宅,陆承钧似乎是缓了过来,今年他是在家过年的。
许久没见,他的脸上布满了一种很深的疲倦,整个人也不见昔日的风采。
见到楚淮瑜他还是下意识想躲避,楚淮瑜却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陆叔叔,真的不怪您,都过去了。”
见昔日沉默寡言需要人开导的继子主动来开导自己,陆承钧眼眶濡湿,欣慰地将他的头摸了又摸:“好小瑜,长大了……叔叔一定,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但是在这之前您要先好好休息,”陆言瑾将一份文件递过去,温声道,“您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熬坏了身体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笑容重新绽放在陆承钧脸上,“阿奕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你们去找他玩吧。”
今年没有仙女棒也没有烟花,叶尘奕不想在新年里亮堂堂的,于是丢下他俩去找家里的佣人玩了。
“手还痛不痛?”替他细细地裹好围巾,陆言瑾又拉过他微凉的手熟练地摁着。
“不痛了,练这么久的琴手疼是正常的,”感受着手上温热的触感,楚淮瑜说,“开春就要去参加全国赛了,导师叫我放假也别偷懒。”
“那明年我去看你比赛,爸回来了我也能轻松很多,”陆言瑾将他抱在怀里蹭了蹭,语气里有些遗憾,“去年的都没看到。”
楚淮瑜戳他的脊梁骨:“看了比赛录像也算看了。”
“那不一样,”陆言瑾也学着他戳,“录像和到现场看是不一样的。”
“哥你怎么戳人脊梁骨啊。”楚淮瑜上了两只手戳。
“好吧,不戳了,”陆言瑾的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了摸,“那我这样吧。”
楚淮瑜被冰得跳了起来,又立马报复性地用冷成冰的手捂住了他的脖子:“有流氓。”
陆言瑾笑着亲了他一下:“那流氓给你暖暖手。”
新年就在如此美好的氛围里悄悄流逝了。
开学后楚淮瑜为了比赛忙得脚不沾地,陆承钧重新稳坐一把手陆言瑾确实轻松了很多,为了不在家里像块望夫石,他每天跑去看楚淮瑜练琴。
“我说得了吧,看这么死,”累了中场休息,苏晴给他俩一人发了一瓶水,“楚淮瑜这死恋爱脑眼里只有你。”
陆言瑾接过水却没有喝,他指了指窗外:“好帅。”
楚淮瑜和苏晴一起把目光投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止我,还有不知名帅哥。”陆言瑾笑着敲了敲楚淮瑜的头。
“你最帅,”楚淮瑜立马道,“苏晴最近说想找男朋友,我想给她把把关而已。”
陆言瑾又轻轻敲了一下。
小楚大师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这能说明什么,你刚刚那个反应狗来了都得回头看一眼,”苏晴也开了自己的水,“照我看小说这么多年的经验,瑾哥你这么做肯定不对,你看,除了我都没人愿意找楚淮瑜练琴了。”
“对,”楚淮瑜把手伸过去给陆言瑾揉,用另一只手翻出表白墙,“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来给你物色男朋友吧。”
苏晴:“我根本没说过要找男朋友!”
楚淮瑜:“你就有!”
于是小楚大师的脑袋又被敲了敲。
对于小情侣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苏晴也懒得管了,专心地准备着自己的小组赛。
楚淮瑜的全国赛在四月初,不是什么知名度很高的大赛,陆言瑾早早就在官网预订了视野最好的观看席位。
比赛当天一家子都到了,还有躲懒的苏晴,除了真的特别忙的陆承钧。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上场前楚淮瑜瞥到观众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第一次他参加比赛有家人和喜欢的人在场。
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连带着他的心口也热了起来。
关于家人,恋人,朋友,他们都给予了自己许多的爱,支持着自己在这条跌跌撞撞的人生道路上走下去。
他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很快就念到了自己的号码,楚淮瑜整理好着装信步上台。
这是他最熟悉的领域,也是他最享受的一件事,他将手指轻轻置于琴键上,那一瞬间,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钢琴。
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清越而饱满,瞬间抓住了全场听众的耳朵。
他选择的曲目技巧十分高难度,情感层次极为丰富,但他的指尖在琴键上得心应手的飞跃,舞动,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涓涓细流,百转千回。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余韵悠长。
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楚淮瑜从琴凳上起身再次鞠躬。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个固定的座位,陆言瑾正用力地鼓掌,眼中的骄傲和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小钢琴家在台上如此神采奕奕的模样,无比耀眼,又动人心弦。
结果毫无悬念。宣布结果的时候,主持人念着冠军是来自A市音乐学院的楚淮瑜,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楚淮瑜拿下全国冠军所有人都很高兴,陆言瑾早早就订好了一家餐厅,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
落座,点菜,上菜,开吃前,四人组举杯碰了碰:“祝贺小楚大师拿下全国冠军!”
楚淮瑜习惯性地不太好意思,说了两句客套话,接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恶,楚淮瑜你倒是慢点等等我啊,”苏晴气得夹走了他要下手的龙虾,“我还没全国赛的名额呢。”
“你少看点网络小说过两年就能参加肖赛了。”楚淮瑜将筷子转了个方向,夹了别的。
“好了,我们小瑜太厉害了,小晴也努力,以后你俩成为了世界级著名钢琴大师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哥啊,”叶尘奕痛快地碰了碰他的杯,又笑着道,“爸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陆言瑾因为要开车只倒了杯果汁,但他眼里的笑意比谁都深:“那待会等爸不忙的时候再打个电话告诉他吧。”
还沉浸在楚淮瑜夺冠的喜悦里,陆言瑾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眼中的笑意还未消散,陆言瑾掏出来看,是跟了爸很多年的宋书,他接通了:“喂,宋叔,有什么事吗?”
“阿瑾,你现在和阿奕在哪?”宋叔的语气异常焦急,“快过来吧,你爸出事了!”
啪。
陆言瑾脸上的笑意和血色一起褪去,手中的手机滑落,狠狠地摔在了餐厅的地板上,摔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
这里去集团下那家医院的路不远,仅仅十分钟就到了,可就在五分钟前,陆承钧被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据宋叔说,陆承钧当时在看文件,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办公桌上。
一群人吓坏了,可又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只能匆匆打120送到了医院,就是这一段距离,让他错过了黄金四分钟。
十分钟。
仅仅只是十分钟。
慌乱取代了欢声笑语,人和人就隔了死生。
向来最冷静的陆言瑾是冲进医院的,叶尘奕红着眼紧跟在后,楚淮瑜和苏晴也煞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追着二人。
宋叔迎上来,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他嘴唇哆嗦着,却沉重地摇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抢救室的门大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已经停下了动作,一种无言的沉寂弥漫开来,预示着最终的结果。
陆言瑾被钉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冰冻结着,他看着那张被白布缓缓盖过的床,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整个世界的声音在他耳边嗡鸣着远去。
“爸……?”叶尘奕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绕过陆言瑾踉跄着扑过去,似乎想掀开那层白布看个究竟,却又在触碰到之前猛地缩回手。
他猛地抓住旁边一位医生的手臂,声音嘶哑,眼泪滑出眼眶:“医生!医生你再看看!再看看啊!我爸明明就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突然?!”
医生的表情充满遗憾与无奈,他扶着叶尘奕的手臂低声道:“家属请节哀,我们初步判断是心源性猝死,病人发病太急,送到时就已经……”
“猝死……?”叶尘奕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不懂它的含义一样。
他抓着医生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医生吃痛地蹙眉,他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整个人脱力般向后跌去,被楚淮瑜和苏晴慌忙扶住。
而陆言瑾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宋叔忍不住上前道:“阿瑾啊……”
“宋叔,我知道了,”陆言瑾笑得很官方,不似以前的柔和,“麻烦您和各位叔叔了,接下来的事我还不太会处理,还得麻烦各位叔叔搭把手。”
他依旧很冷静,甚至比平常更甚,只有楚淮瑜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经历过这样的伤痛,他哥的情感只是被暂时隔离了。
楚淮瑜觉得心很疼,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轻轻地抱了抱他。
这几天叶尘奕哭了一轮又一轮,但陆言瑾都没什么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很冷静的在其他叔叔的帮助下完成了火化,葬礼,还有下葬。
楚淮瑜总是回忆不起来母亲去世的时候瑾哥为自己做了什么,虽然他很害怕那段记忆,可无论怎么想也是想不起来。
他只好按照自己的感受来给予他哥相应的陪伴,这个时候他哥总是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像在安慰他,又像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直到下葬完那天,陆言瑾才拉着他的手说:“小瑜,我觉得这里好疼。”
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正常的哥。”楚淮瑜抱住他。
“你那天也这么疼吗?”陆言瑾问。
“嗯,”楚淮瑜拍着他的后背,“哭吧哥,哭出来就好了。”
“小瑜啊……”陆言瑾紧紧地抱着他,声音颤抖着,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打湿了他一大片衣服,“怎么办啊,哥没有爸爸了……”
“哥没有爸爸了……”
“没事的哥,还有我呢,”楚淮瑜太懂这种滋味了,他忍不住,眼泪也跟着一并落下,“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这个不太暖的春天,两个孑然一身的可怜人只能互相拥抱着试图取暖。
楚淮瑜偷偷上网查了心源性猝死,它平等地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常见诱因有一条是,过度疲劳,长期熬夜。
当目光落在这一条的时候,他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
过去的一年来,陆叔叔都在高强度工作,一直看起来都很疲惫,熬夜也是免不了的事,至于为什么这样,是因为母亲,而母亲选择结束生命是因为自己。
楚淮瑜不敢再想了,他怕再想下去就会把自己想成间接杀死陆叔叔的凶手。
可就算他逼迫自己不去想,恐惧的种子也深深地在心里根植,慢慢的生根,直到破土而出。
陆承钧去世后,陆家一整个巨大的产业全落在了陆言瑾的身上,从前陆承钧还在的时候他觉得没什么,如今却觉得重得喘不过气。
虽然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还是有不少反对他的声音出现,而他那段时间也会经常发生一些“小意外”。
陆言瑾的冷静和高效在此刻成为了他最趁手的武器,他面无表情地处理着父亲留下来的商业帝国,同时又精准地规避着那些人为的小麻烦。
每次他都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桌面上出现的文件,轻声对助理说:“处理干净点。”
他的情绪像被彻底锁进了冰层之下,表面平静无波,甚至比陆承钧在世时更加雷厉风行,迅速在公司内部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清洗。
那些反对的声音和制造“意外”的手被他以铁腕手段一一拔除,快准狠,不留丝毫情面。
就连跟楚淮瑜相处都时候,他大多数也很沉默,只是安静的拥抱,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很久也不说一句话。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楚淮瑜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很多时候他会突然问陆言瑾,说,哥你恨我吗,或者说,哥你讨厌我吗。
陆言瑾都是一愣,才终于露出一个笑:这不是小瑜的错。
可简单的话语并不能抚平那越来越多的恐惧,楚淮瑜问得越来越频繁,问题也逐渐变成了哥你还喜欢我吗,或者说,哥你能不能一直喜欢我。
陆言瑾总是不厌其烦:一直都是喜欢你,哥一直都会喜欢你。
可是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熟悉的陆言瑾好像消失不见了,他害怕陌生,害怕这种感觉,他觉得陆言瑾其实心里是怨恨他的,觉得自己是丧门星,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产生了一道很大的裂缝,他迫切都想去修补。
可是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
积攒的恐惧不知道是在哪一天爆发的,又是陆言瑾抱着他不说话的夜晚,楚淮瑜再也无法忍受,在一瞬间把他压到身下,整个人跨坐在他腰间,接着抬手解开衣服的扣子。
每解一颗他的眼泪就往下掉一颗。
楚淮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修补这段关系,或者说能用什么留住陆言瑾,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可他很自私,他想要的有好多,想要那个熟悉的哥,卑劣地想着回到从前,想这个人永远爱他。
爱是一种很奢侈的情感,原本拥有好多的他很久都没感受到了。
他的衣服半褪,露出常年不晒太阳而过于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他低头看着陆言瑾,跟他十指相扣,说:“哥,做吗?”
滚烫的眼泪滴在陆言瑾的脖子上,好像也将他的心口烫出了一个洞。
他半点**都生不起来。
明明眼神里尽是与自己肌肤相亲的渴望,可是他在哭,并且哭得很伤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刻他的宝贝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陆言瑾坐起来替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地蹭着他的脸:“小瑜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楚淮瑜短暂地愣了一瞬,心里像被人割了一刀,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委屈往外冒,眼泪像汹涌的潮汐,“我可以给,只要你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但是、但是我求求你,别讨厌我,别不喜欢我……”
他哭得令人心碎:“求求你,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哥,我爱你啊……”
难过的乞求让陆言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都心疼,他控制不住地也哭,一遍遍地吻着他颤抖的嘴唇:“我怎么会讨厌你不喜欢你呢?你是哥的宝贝,是哥最喜欢的宝贝,哥最爱你了。”
楚淮瑜控制不住地嚎哭,像要把所有的恐惧悲伤和难过都哭出去一样。
“小瑜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想要什么就要,不要什么就不要,但是要说来让我知道,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吗?”陆言瑾替他擦眼泪,“哥很心疼。”
“我、我害怕……”楚淮瑜抽泣着,“我害怕你觉得是我的错……我怕你讨厌我不喜欢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哥,我害怕。”
掷地有声的话语像一把刀扎入了陆言瑾的心。
他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下意识建立起的沉默堡垒是如何变成了一把刺向爱人的尖刀,也明白了楚淮瑜那些反复询问的恨我吗,喜欢我吗里藏着怎样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单纯的确认,他只想要自己的态度,可自己除了沉默什么也没做。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将他淹没。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楚淮瑜:“我并不觉得这是你的错,就像当初你没觉得是爸都错一样——小瑜是哥的宝贝,哥也很爱很爱小瑜,哥只是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很多,有点累。”
他最后贴了贴楚淮瑜的额头:“对不起宝贝,是哥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你那样是不对的,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陆言瑾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听着拿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的爱意和道歉,楚淮瑜逐渐停止了哭泣和颤抖,他抓住那一丝熟悉的尾巴逐渐闭上了眼,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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