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的背伤比想象中严重。回到集装箱,林砚硬逼着他脱下外套,才发现那块被石头砸中的旧伤处已经红肿发紫,边缘的皮肤甚至泛起了不正常的青色——是幻光侵蚀的征兆。
“我说了,老陈的药膏没用。”沈野咬着牙,任由林砚用烈酒清洗伤口,额头上的冷汗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闭嘴。”林砚的声音很沉,手指有些发抖。他第一次看清沈野背上的疤——那道从左肩蔓延至腰侧的伤痕,像一条扭曲的蜈蚣,周围还散布着无数细小的疤痕,新旧交叠,是十年拾荒的证明。
他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红肿处,动作放得极轻:“老陈说,幻光侵蚀会顺着旧伤蔓延,必须尽快找到抑制的办法。”
沈野没说话,只是闭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砚指尖的温度,带着点微颤,却异常温柔。这种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后背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那个疯老头……靠谱吗?”林砚一边用布条包扎,一边问。
老陈说的疯老头住在废墟边缘的“齿轮屋”——那是用无数旧时代齿轮和零件搭成的棚屋,据说老头每天对着齿轮说话,嘴里念叨着“时间会倒流”“沙子会开花”。
“不知道。”沈野睁开眼,“但现在只能信他。”
第二天一早,沈野的背稍微能活动了。两人避开巡逻队,往废墟边缘走。越靠近边缘,风沙越大,空气里的铁锈味也越浓。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那间齿轮屋——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咬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顶,风一吹,整个屋子都在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屋前坐着个头发像鸟窝的老头,正用镊子把一颗小齿轮嵌进一个巨大的钟表面板里,嘴里念念有词:“差一点……就差一点……时间就能回去了……”
“老人家。”林砚轻声开口。
老头猛地回头,眼睛浑浊却带着股疯劲:“你们是谁?!是不是砂主派来的?!”他抓起身边的扳手就要砸过来。
“我们是来找‘时间倒流’的。”沈野开口,用了老陈教的暗号。
老头的动作顿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时间……时间不会倒流……是沙子在骗我……”他突然蹲下身,抱着头呜咽起来,“他们都死了……就我活下来了……我对不起他们……”
林砚和沈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这老头,确实疯得不轻。
“我们有这个。”林砚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齿轮——那是他从老师的遗物里找到的,上面刻着和钟塔金属板相似的螺旋纹。
老头看到齿轮,突然不闹了,猛地扑过来抢过去,紧紧攥在手里,眼睛发亮:“火种的齿轮!是火种的!”
他把齿轮贴在脸上,喃喃道:“他们说,只要集齐一百个齿轮,就能启动‘逆转程序’,让大崩塌消失……让所有人都回来……”
“您认识这个标记?”林砚指着齿轮上的螺旋纹。
“认识!认识!”老头连连点头,“这是‘时间锁’的钥匙!水塔的幻光屏障就是时间锁,只有用这个……”他指了指齿轮,“才能让屏障的时间流速变慢,趁隙穿过去!”
沈野和林砚心头一震——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里找到了破解屏障的方法。
“那怎么用?”沈野追问。
老头却突然又疯了起来,把齿轮往地上一扔,指着他们尖叫:“你们是坏人!和砂主一样!想抢核心!想让沙子永远埋住我们!”
他转身就往屋里跑,把自己锁在里面,任凭外面怎么喊都不开门。
“怎么办?”林砚捡起齿轮,眉头紧锁。
沈野看着紧闭的屋门,目光落在那些转动的齿轮上:“他刚才说‘时间流速’……或许,他不是真疯。”
他走到屋前,仔细观察着齿轮的咬合方式:“这些齿轮的转动规律,和老陈说的地下管道走向很像——也就是幻光的轨迹。”
林砚也凑近看:“你的意思是……他在用齿轮模拟幻光的运动?”
“嗯。”沈野点头,“而且他提到了‘逆转程序’,说不定就是指破解屏障的方法。”
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头绪。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是刀疤脸的人!他们竟然追来了!
“妈的!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沈野低骂一声,拽着林砚躲到齿轮屋后面的断壁后。
刀疤脸带着十几个手下,举着枪围了过来,对着齿轮屋喊话:“疯老头!出来!砂主知道你藏着火种的秘密!再不开门,就把你这破屋子拆了!”
屋里没动静。刀疤脸冷笑一声,挥手道:“给我砸!”
手下们立刻用枪托砸门,齿轮屋的零件噼里啪啦往下掉。突然,屋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老头的尖叫:“别碰它!那是逆转程序的核心!”
“找到了!”刀疤脸的声音带着兴奋,“把那老东西拖出来!”
沈野和林砚透过断壁的缝隙看去,只见刀疤脸的手下从屋里拖出一个被绑着的金属箱,箱子上布满了齿轮,和他们手里的小块齿轮一模一样。老头被按在地上,拼命挣扎,嘴里喊着:“你们会遭报应的!时间会惩罚你们的!”
“走!”刀疤脸一脚踹在老头身上,带着金属箱和手下往回走,“把这老东西也带走,砂主说不定还有用。”
等他们走远,沈野和林砚才从断壁后出来。林砚看着地上的血迹,拳头攥得死紧:“我们得救他。”
“救他?”沈野皱眉,“刀疤脸带了十几个人,我们现在去就是送死。”
“但他知道破解屏障的方法。”林砚看着齿轮屋的方向,“而且,他是火种仅存的人了。”
沈野沉默了。他看着林砚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搭档——那时候,搭档也是这样,总想着救别人,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往城区方向走了,肯定会经过‘锈蚀桥’。”沈野突然开口,“那座桥年久失修,中间有段断裂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是唯一的机会。”
锈蚀桥是连接废墟和城区的一座铁桥,桥面锈迹斑斑,很多地方都塌了,平时很少有人走。
两人立刻往锈蚀桥赶。等他们赶到时,刀疤脸的队伍刚好上桥。老头被两个手下架着,走在中间,金属箱由四个人抬着。
“你去左边,我去右边。”沈野低声道,“我负责吸引注意力,你趁机把老头拉过来。”
“那你……”
“别废话。”沈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拿到金属箱的核心齿轮,那才是关键。”
他没等林砚回答,就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砸向桥中间的一个手下。石头正好砸在那人的头上,疼得他惨叫一声。
“谁?!”刀疤脸立刻警觉起来,举枪看向四周。
沈野从右边的断壁后站出来,手里拿着短刀:“你的对手。”
“沈野?!”刀疤脸又惊又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给我打死他!”
几个手下立刻举枪朝沈野射击。沈野灵活地躲在断壁后,时不时扔出石头干扰他们。
趁这功夫,林砚从左边悄悄摸上桥,靠近架着老头的两个手下。他猛地扑过去,用匕首割断了其中一人的腿筋,另一人刚要喊,就被林砚一拳打在下巴上,晕了过去。
“跟我走!”林砚拉起老头。
“齿轮!核心齿轮在箱子里!”老头急道。
林砚看向那个金属箱,抬箱子的四个手下正想过来帮忙,沈野突然从断壁后冲出来,一刀砍倒一个,抱起旁边的一根锈铁管,狠狠砸在箱子上。
“砰”的一声,箱子裂开一道缝,里面滚出一个拳头大的齿轮,上面刻着完整的螺旋纹——正是核心齿轮!
“抓住它!”沈野喊道。
林砚立刻冲过去,在齿轮滚下桥前一把抓住。就在这时,刀疤脸的枪对准了他:“找死!”
“小心!”沈野猛地扑过来,把林砚推开。
子弹没入沈野的左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沈野!”林砚目眦欲裂。
“走!”沈野推了他一把,自己转身用铁管挡住刀疤脸的第二枪,“带着老头和齿轮走!”
老头拉着林砚:“快走!他是故意拖延时间!锈蚀桥要塌了!”
桥身果然在剧烈摇晃,刚才沈野砸箱子的地方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林砚看着沈野浴血的身影,咬了咬牙,拽着老头往桥的另一端跑。
“沈野!我在齿轮屋等你!”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林砚和老头安全下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他转身,举着铁管,面对着刀疤脸和剩下的手下,像一头困兽,眼神却异常明亮。
“来啊。”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股疯狂,“看看今天谁死在这儿。”
桥身的摇晃越来越剧烈,锈铁发出刺耳的呻吟。刀疤脸看着沈野的眼神,突然有点发怵——这个男人,根本不怕死。
“撤!”刀疤脸咬了咬牙,“这桥要塌了!让他自己死去吧!”
手下们扶着受伤的人,狼狈地往回跑。沈野看着他们的背影,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靠在断壁上,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后背的旧伤也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疼得他几乎晕厥。
桥身发出最后一声脆响,中间的断裂处彻底塌了下去。沈野看着桥下翻滚的沙尘,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林砚带着老头回到齿轮屋,心一直悬着。老头倒是冷静了些,用林砚找到的急救包处理着自己的伤口:“那小子……命硬。”
“您怎么知道?”林砚急道。
老头笑了笑,指了指林砚手里的核心齿轮:“这齿轮有两个,一个在你手里,一个……在他背上的疤里。”
林砚愣住了。
“火种的人,都会在身体里植入一个齿轮,作为身份标记,也是启动逆转程序的钥匙之一。”老头的眼神变得清明,“他背上的疤,就是植入齿轮时留下的。那齿轮能抵抗幻光侵蚀,也能……保命。”
林砚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却又被“两个齿轮”的信息抓住——这么说,沈野从一开始,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之一?
他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握紧了手里的核心齿轮。无论如何,他都要等沈野回来。
而在锈蚀桥的另一端,沈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地上,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是齿轮的作用。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断裂的桥,又看向齿轮屋的方向,眼神坚定。
他还有必须要回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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