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大肆地舔舐着木料,一声声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将谢扶昕围住。
谢扶昕心急如焚,大火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辨不清人在哪里。
他找了许久许久,终于看见在火海前有个人正跪着,似乎在向太一许愿。
“快走,快走啊。”谢扶昕向前跑去,他要把这个人带出去。
摇摇欲坠的楼偏偏就在此时塌了,明明他都要碰到那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啊——”
凄厉的哭喊声将谢扶昕埋没在火海里,他无助的在周围找了一圈,人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
火撩在身上他却恍若未觉,他焦急的找啊找,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他兴奋的冲过去,“着火了,快走。”
楼再一次塌了,谢扶昕再一次没有碰到面前的人。
为什么听不见?为什么不走?为什么……
这个场景走马灯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谢扶昕一次又一次的向前奔去,一次又一次的被烧毁的楼砸晕。
“小渊,小渊。”
谁?谢扶昕听见有人唤他,是谁?
“小渊。”
“小渊。”
谢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小渊!”一张脸怼到他眼前。
谢扶昕坐起来扶了一下额头,居然出了好些汗。
他再去看边上的人。
边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但他明明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啊,难道也是梦吗?
“好了,阿渊已经醒了,你可以闭嘴了。”坐在他身边的人说道。
站着的人没理会,也或许是假装没听到,“小渊啊,你一个人跑到九重天去干什么啊?好玩儿吗?”她弯着腰盯着谢扶昕问道。
“我……”谢扶昕开口要答,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你给我出去。”坐着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将站着的人推了出去,并将门栓上,无视了门外的犬吠声。
“二姐。”谢扶昕的声音不大,意识倒是基本已经清醒了。
“你救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是不是傻?”方从容对他此举不是很满意,但也不算批评。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着火,就不会……”谢扶昕越说声音越小。
他突然又着急起来,“二姐,人都救出来了吗?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楼也还在,这下放心了吗?”方从容回道。
谢扶昕的心慢慢定下来,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鹿鸣谷,睡的是自己的床。
“二姐,你们怎么来了?”谢扶昕问道。
“小秋告诉我们的。”方从容的脸色严肃起来,“阿渊,你又乱吃什么了?才好的病怎么又添了新的?”
“额……嗯……没……没乱吃什么啊?”谢扶昕有些心虚。
“你就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要珍惜我的药材啊,有些可难采得很啊。”方从容颇有些心疼。
谢扶昕:“……”
“你出手也没个分寸,九重天是你乱去的地方吗?”
“二姐,你也知道九重天?”
“嗯,一个吃死人的地方。你也是命大,居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那花孔雀怎么没抓你?”
“花孔雀?二姐,你也叫他花孔雀?”
“也?你也叫他花孔雀?”
两人如同遇到了知己一般兴奋起来。
“我倒是没叫他花孔雀,只是看见他便想起了孔雀。”
“我就没见他哪次装饰少过。”
“可是二姐,那天,起火的那天,花——江南月,他穿得可朴素了,真的。”
“哦?是吗,那我倒是没见过。他找你了?”
“嗯,他想招募我。”
“招募你?”方从容淡定不起来了,“那他要是知道你是鹿鸣谷的少谷主,会不会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扶昕一脸绝望,“我觉得他应该会想杀了我,要不是我没事跑进去,他的九重天也不会毁。”
出于愧疚,谢扶昕将脸埋进掌心。
“诶?”谢扶昕的手抓到了头发,他这才想起自己没有乔装,但方从容确并不惊讶,“二姐,你知道我不是女子?”
“嗯。”方从容十分从容,“我可是大夫,当然早就知道了。”
“那慕容姐姐呢?”
“她?她先前不知道,这会儿知道的,左右她也不在意这些。”
说曹操曹操到。
“方老二,方老二,快开门,谷主来了。”慕容音一边拍着门一边向里喊着。
方从容只好老老实实的过去开门,谢扶昕好像看见她脸上的笑是崩的。
“谷主。”方从容一开门便是鹿鸣谷谷主,她将路让出来,并一只手拖走了迫不及待往里走的慕容音,“你给我过来。”
“哎,我要找小渊的,你让我进去。”慕容音的声音越来越远。
鹿鸣谷谷主——乾珏,谢扶昕的外祖母,时年已任谷主整四十年。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乾珏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
“没有,让您担心了。”谢扶昕瞧外祖母脸色不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哼。”乾珏确实生气,“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外祖母,我只是想救人,再者那火本就是因我而起,那人我便更要救了。”
“因你而起?你怎么就知道是因你而起,难道你知道火是谁放的?”
谢扶昕摇了摇头。
“肯定是天机军里的人放的,还有那个秦王,只见了你一次就去请旨,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听我的,就不该让你进那鬼门关,这一年里你遭了多少罪。”但怎么可能不进呢?乾珏心如明镜,她当然知道谢家不可能抗旨。
乾珏语放缓了语气重心长地说起来,“你爹娘也是,把你丢在那就不管了。你娘这般怪我疏于管教,让她养出这个性子,她要她的逍遥,不肯听我的。我没管好她,自然要管好你,谷里风水养人,你就在这里待着,身体没养好之前哪里都不许去。”
“好外祖母,我都记下了,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谢扶昕格外乖顺,“那爹娘呢?他们还在外面吗?”
“已经派人找了,要是他们敢不回来,我就亲自去找,见到了就把腿打折,关在谷里。”
听着乾珏的话,谢扶昕不禁默默为自己的爹娘祈祷,他还是希望他们腿好好的,以后还能带他出去玩儿呢。
“能下床了就去练功,一年不练,要生疏了。”乾珏吩咐道。
“外祖母放心好了,我这一身功夫可半点没丢,下次跟他们比试,肯定还是我第一。”
“你这说大话的本事还真是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乾珏放松下来,“好了,你先休息,过一个时辰出来吃饭。”
“外祖母慢走。”
“嗯。”
“谷主。”
“嗯,进去吧。”
乾珏出去后,又来了一个人,谢扶昕抓了一下头发,这些人怎么一个接着一个来啊。等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是那天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端着药进来,放到谢扶昕身边,“少谷主,这药冷了一会儿,现在不烫,糖也备好了,快喝吧。”
“你是?”谢扶昕看着他,这个人怎么好像和自己很熟啊?
“咳咳。”年轻人清了清嗓子,“介绍一下,我叫连萧。”
“连萧?你认识我吗?”
“当然,少谷主也可以叫我秋叶。”
谢扶昕拿碗的手抖了一下,“秋……秋叶?!”
“哎,少谷主,手别松啊,这药再不喝就要凉了。”连萧忙去阻止谢扶昕正要松开的手。
谢扶昕狐疑的看了眼连萧,然后一鼓作气将药一饮而尽,再迅速将糖送进嘴里,试图让舌头来不及尝出苦味。
不过这药开的很人性,没有多苦。
“你怎么也男扮女装?”谢扶昕的目光在连萧的身上巡检了会儿问道。
“少谷主,我不扮女装怎么照顾你啊?”连萧无辜的看着他。
“那你一直都知道?”
连萧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扶昕:“……”
“你还挺有天赋啊。”谢扶昕笑了起来,虽然秋叶只跟了他一年,但他却没发现一丝纰漏,不愧是鹿鸣谷出来的,他就知道外祖母是藏着招的。
这一夸连萧竟然不好意思了,他低了点,手指无措地蹭了蹭鼻尖。
“你知道火是谁放的吗?”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我们。”
“你来就来,整那么大阵势做什么?”
“我那时想着帮王爷把城破了,万一少谷主是被抓住了,九重天的人就无暇管你了,到时我们就悄悄地潜进去。结果九重天的人就像是知道我们要去一样,临时加固了防守,我们还在想对策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只好跟他们正面交手了。”
“所以,是有人泄密了?”谢扶昕听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依外祖母的话那就一定是天机军里的人,但肯定是背着慕容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有危险。
“少谷主,那都是王爷的人……”在王府待了一年,连萧多少也清楚秦王的为人,所以他也不肯往那个方向猜测。
“你去见了慕容憬吗?”
“嗯,我一个人悄悄去见的,我告诉王爷你在九重天里,还告诉他我们会混进城里并帮他们打开城门。”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吗?”
连萧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嗯,除非王爷告诉了别人。”
“他进了城就直接去了九重天?”
“是。”
“我知道了,这样就很好猜了。”谢扶昕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首先,假设慕容憬谁也没告诉,但他一进城就要去九重天,那奸细一定会猜到九重天有重要的东西,他一定要想办法不让他得逞,九重天一向谨慎,自然很好引起他们的注意。再者,如果慕容憬将此事告诉了一个人,此人刚好是奸细,那他要做的事就同上了,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比如燃料。我个人更倾向后者,否则这个人没机会放火。而且,这个人不知道你们是谁,他只能猜测有人来帮慕容憬,否则他就不会蠢到让九重天的人提高警惕。”
连萧听得津津有味,并时不时点头以示赞同。
“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谢扶昕的思绪卡在了这里,这样一想,他好像不了解慕容憬,他这样的人会信任谁呢?
“阮长卿?”连萧试着问了一句。“王爷跟他认识的最早,重要的事应该只会和他说。”
谢扶昕皱着眉,“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更没有理由了,他没有亲属连个要害都没有,没必要给别人做探子。更何况慕容憬待他也不差,他更没有必要背叛他去为别人卖命了。”
横竖猜不出来,两个人索性都放弃了。
谢扶昕向后一仰,“算了,下次直接问他吧。”
“走,我们去后山。”谢扶昕一下又坐起来,在一瞬间满血复活。
“好。”连萧茫然地应下,去后山为什么这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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