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和染沉倒没有行动限制,清早两人便出去了,早膳也未曾用。
“师父,你来过这里?”染沉跟在楚云深身边,捧着一个木匣子,好奇的一路看着。
“嗯,八岁时随父亲来的,住了一年有余。”楚云深不急不徐的走着,其实他本来走路是很快的,但依他的脚程,染沉跟不上,每次带上染沉他就要走慢些,况且染沉现在手上还捧着东西。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拜访师公的朋友吗?”染沉正问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楚云深停下,笑着看他,“饿了?果然不能不吃的。”
“嗯……”染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四处看着。
“前面有家卖烧饼的,想来应该合你味口,走吧。”
“嗯。”
楚云深带着染沉走到了记忆中的烧饼铺前,给染沉买了一张,自己将匣子接过。
染沉接过烧饼后就咽了一声口水,这看着也太香了,他咬了一口,好吃,是软的,刷的酱也好吃。
“怎么样?”楚云深问了一声。
“嗯,好吃。”染沉将口中那点咽下回道,吃了一半后,他发现楚云深只给自己买了,“师父,你不吃吗?”
楚云深看了一眼染沉,“我到了再吃,倒是你,可不要撑了。”
“到了再吃?”染沉看着手中还剩一半残躯的烧饼,他抿了抿唇,到了……还有吃的?那……
算了算了,这不是还没到吗,先吃再说。染沉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始坚定的吃了起来。
这饼味道真不错,难怪师父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染沉一边回味一边想着。
“吃饱了?”楚云深问道。
“嗯。”染沉回道。
“好,那我们走慢些,若是能捱到中午,便可以留一顿午饭了。”楚云深道。
“嗯?”染沉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不敢再问一遍,于是又应了一声“嗯”。
他们到的地方叫善春堂,也是一家医馆。
远远的便看见有一人躺在门前晒太阳,走近却是一位鬓须花白的老人。
“杜爷爷。”楚云深唤道。
“……”老人家睡的似乎有些沉。
楚云深和染沉便静静的等在一边,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堂中有人瞧见了想帮他们叫醒杜大夫,却被楚云深制止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位杜大夫才动了动惺松的睡眼。
瞧见面前站了两个人,杜大夫忙坐了起来醒了醒神,“两位来看什么病?”
“不看病,来看杜爷爷您的。”楚云深回道。
“你是?”杜惟章盯着楚云深想了半天也能想起来这是谁。
“杜爷爷,我是楚云深。”楚云深道。
“楚云深?”杜惟章喃喃了一声。
“你……你是云深?”杜惟章有些混浊的眼神忽然清澈起来,他激动的站起来,微颤着扶住楚云深的胳膊。
“嗯,我是云深,来看您了。”楚云深道。
“好孩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杜惟章感慨道,“这位是?”他这才注意到楚云深身边还站了一个少年。
“杜爷爷好,我是染沉,是师父的徒弟。”染沉向杜惟章行了一揖道。
“徒弟?哦,对对对,是说收了一个徒弟的,我记得那时说的是八岁来着。”杜惟章松了手又去看染沉,“怎么都长这样高了,哎呦,还比老头子我高些了。”他笑着道,眼尾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杜爷爷,这个给您。”楚云深将手中的匣子递了收去。
“嗯?”杜惟章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注意到楚云深还带了东西,“你这孩子,来了还带东西做什么?”
“都是些药材,这次是特意带来的。”楚云深道。
“药材吗?那老头子我可就不同你客气了。”杜惟章笑道,他将匣子打开,轻轻的拿起里面的药材,“都是些难买的药材啊,好好好,太好了。”
杜惟章将匣子合上,“傻孩子,在门口站了不少时间了吧,走,快进去歇歇。”
两人跟着杜惟章一起进了堂中。
再有半个多时辰就正午了,染沉又开始饿了,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提,只好先忍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们刚走进去,一个年轻人就来找杜惟章,“师父,该用午膳了。”
这人正是杜惟章的徒弟——陆无忧。
“哦,无忧啊,麻烦你再加几个菜,这两位是客人,也留下用膳。”杜惟章和气的向陆无忧嘱咐道。
“哎,好嘞,两位客人还请等一等,我再去做几道菜。”陆无忧向两人笑道,然后快速的向后厨奔去。
陆无忧只比楚云深年长半岁,但因为他生性活泼,而楚云深又少年老成,所以陆无忧看起来要更年轻些。
“原来师父等的是这个啊。”染沉心道,莫非是觉得我平日做的饭不好吃?染沉把饿放到了一边,自顾默默委屈起来。
杜惟章去药房将匣子放好,楚云深与染沉则坐在前堂等候。
杜惟章出来后同楚云深聊着往事,染沉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着。
终于,还未到正午,陆无忧便过来了,“师父,两位客人,可以用膳了。”
听到“用膳”两个字,染沉眼前一亮,顿时什么委屈也没了,只是跟在楚云深身后期待午膳。
陆无忧没让他们白等,一桌子菜看得染沉直咽口水,四个人,十道菜,还怪奢侈的,但是……真的好香。
染沉先盛了半碗菌子汤,原来“鲜美”是这个味道啊,太好喝了。一顿饭下来,他没忍住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不要吃撑了。”楚云深忽然出了声,打断了染沉正要伸出去的筷子。
“哦。”染沉只好悻悻的收了手,他确实已经吃饱了,但就是忍不住还想再吃一点。
“哈哈哈,孩子,听你师父的,饭不宜过饱,你若喜欢,晚膳也留下吧。”杜惟章道。
“嗯,小弟弟这样爱吃,我也很乐意多做些呢。”陆无忧看着染沉笑道。
染沉只好向楚云深求助,“师父?”
“还想吃?”楚云深问道。
“嗯……”染沉拿不定主意,想答应又没那个胆子,要拒绝又不好意思,真是个左右为难。
“今日就不麻烦了,若得了空便再来,总还有机会的。”楚云深道。
“你们这几日住在京城吗?”陆无忧问道。
“嗯,现留宿于秦王府上。”楚云深道。
“秦王府上,好啊,秦王是个好孩子,你们留在他那儿,好的很啊。”杜惟章捋着长须道。
茶足饭饱之后,楚云深和染沉便向杜惟章辞了别,临行前陆无忧还笑着向染沉道,“得了空可一定要来啊,我还有许多拿手的菜没做呢。”
“嗯,一定。”染沉笑着回道。
“那位哥哥是杜爷爷的孙子吗?”染沉跟在楚云深身后问道。
“不是,是他十年前收的徒弟,姓陆名无忧。”楚云深道。
“无忧?这名字真好。”染沉道,“那杜爷爷有儿女吗?”
“没有。”楚云深耐心的解释道,“杜爷爷无儿无女,曾任光禄寺少卿,因妻子病重而辞官,四处寻医无果后便自行学医制药,但为时过晚,后来再未续弦,花甲之年才寻得适合的弟子传承衣钵。”
“哦,原来是这样啊。”染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跟着师父七年之久,一直顺风顺水,这一番话里才见识到天意弄人和命运无常。
“师父,那我们多去看看杜爷爷吧。”染沉道,毕竟见一次少一次了,要是因为没见到最后一面后悔一辈子怎么办。
“嗯,是要常去的。”楚云深道。
回到秦王府上,楚云深要给谢扶昕问诊,他现在病要好些了,药方也要改轻一些。
“哎,你知道善春堂吗?”染沉确定谢扶昕就是楚云深之后很快就习惯了他这一个身份。“那位陆哥哥做的饭可好吃了。”就是已经回来了,染沉仍对那一桌饭菜念念不忘。
“嗯?”谢扶昕一脸“要不你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并十分礼貌的微笑着,哦,是要笑不笑的僵着。
“哦,好吧,忘了你脑子撞坏了。”染沉无奈道。
谢扶昕笑意又深了几分,“嘶,你小子,故意变着法损我是吧?”
“没有啊。”染沉一脸无辜道,“我诚心给你推荐呢,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这样看我呢?”
“善春堂是吧,好啊,既然是你诚心推荐,那下次你带我去尝尝。总之不管怎样,肯定是比你做的好吃吧。”谢扶昕就着染沉的话接道。
慕容憬在一旁看着,他肯让染沉待在一旁便是因为他话多,可以让谢扶昕不那么烦闷,哪怕这家伙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他也直接怼。
“那是当然。”染沉大方的承认道,“”哦对,你也能跟着王爷去啊。你可能去过吧,杜爷爷还夸王爷是好孩子呢。”染沉口无遮拦道。
“夸谁?”谢扶昕问了一遍,目光却已经扫到了慕容憬身上,“夸王爷是好孩子?是了,王爷这样乖巧,自然是个好孩子。”
“王爷,我们去过善春堂吗?”谢扶昕又问道。
“不曾。”慕容憬摇了摇头回道。
“那你去过?”谢扶昕继续问道。
“嗯。”慕容憬点了点头。
“用过膳?”
“嗯。”
“好吃吗?”
“嗯。”
“行,了解,那我到时也去光顾光顾。”谢扶昕点了点头。
楚云深在一旁默不作声,许多年不曾来京城了,既然来了便该去拜访杜惟章的,他其实本可以自己一人前去,但染沉又不曾来过,便带他一起出来走走,他现在已经深度怪疑这个做法的正确性了。
楚云深在心中考量了一番,决定,以后少让染沉同谢扶昕混在一起。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想来就是这个道理,楚云深默默的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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