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眼中钉
彭左珰有意向定亲,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彭恂又撒手不管,还在收集京中勋贵家中适嫁女娘。
既然打算抬易环为下妻,彭左珰和老头子商量。
“你要先娶妻,才能抬她。”
“我知道,这不快娶了。”
彭恂倚躺在圈椅,歇着眉问:“你为了她才娶的?”
彭左珰轻蔑露笑,“若我怜她,不如直接娶了她?”
听出他的反话,彭恂沉默,或许彭左珰当局者迷,易环虽然不重要,他也舍不得舍。
“她德貌皆可,若非家世差人几等,且在盘石她救过我,一个下妻身份,给就给了。”
“就算她再好你也不用急于一时,一年不到便抬妾,别人怎么想?”
“我已打算好。”
彭恂念着不合时宜,苦口婆心劝道:“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娘嫁给一个这样的夫家。”
“明摆着的利益,总有勋贵乐意,再说,我又不是宠妾灭妻,我娶的是夫人,是彭家的当家主母。”
只是彭左珰想找个脾气软待人和善的妻,能助益他,能容得下易环,若嫡母有孕,也容得下庶子。
易环于他有恩,又数次不离不弃,这的情谊,这样的一个女人,彭左珰自当为其谋条安稳的后路。
“你认真的?我看那丫头对你可没好脸色。”
“哈,世上就没有无坚不摧的人,爹往后瞧瞧。”
易环对他态度一如既往,顽固得改变不了,或许抬了位份她会高兴点。
往后他便是彭家家主,家中肯定会有主母,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若是脾气不好的主母,压榨欺压更是常事,依照易环那个对争宠不感兴趣的冷淡态度,往后人多了,她那里站的稳。
彭左珰很确定这不是爱,就是想为她着想一点,她不争不抢若他不为她说话,偌大的一个家里,就没人站在她这边了。
“既然你打定主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只有一条,夕善,妾再抬,不可越过妻去,无论你抬多少人,宅院不能出事。”
对上他肃然的眼神,彭左珰心里嗤屑,在他这个年纪老头子儿子都俩了,妻妾龃龉大半由他偏溺,老了老了倒教训起儿子重家尊妻来了。
“我有分寸。”
新官上任并无波澜,彭左珰由长史领着见过两位将军,守到该下值才驱马出营。
城门一侧聚着四五人,彭左珰看到一身甲胄的荣绿哈着腰说话,后者注意的就是他,支使手下请他过来。
“荣直长,有事?”
彭左珰不经意的扫视坐踩在马车前室的年轻郎君,心里揣度着他的身份,能得皇家亲卫的千牛卫随候,熟练又高傲的他们的捧哏逢迎,必是那几位了。
荣绿后退一步,恭敬却不对他道:“彭都尉,这是珍王殿下。”
“下官彭左珰,见过殿下。”
“彭左珰。”
蒋同周胳膊搭在膝盖上,一手盘着串糖八棱,旧事重提道:“这就是聚集整道兵力围困节度府的彭大将军阿,威名如实。”
“哈,您说笑了……”彭左珰弯着肩膀想要起身,被蒋同周压着小臂制止。
珍王身板比不得他健壮有力,令彭左珰不强起身的,是蒋同周正一品亲王的品阶。
“几万的兵你不要,一个小小的四品你巴巴的来了,该说你眼界窄还是心思沉阿。”
彭左珰沉默,平垂的眼皮微不可见的颤了下,身子更低道:“殿下,下官是圣人的臣,君要臣去哪,臣就来哪,荣州之事存在误会,圣人既然用臣,必是疑人不用。”
“哈哈。”
蒋同周撒开手,站的随意:“皇城不比边塞,南衙十六卫、北衙三军、东宫十率,天家手底下的活可不好干。”
“臣多谢殿下提醒,为人臣就是为主分担,为主做事是臣福分。”
“嗯。”悠悠转回坐下,蒋同周闲聊问:“今个第一天任职,彭都尉感觉怎样?”
“回殿下,臣感念殿下记挂,臣初来京都尚不明朗,一切还在适应中。”
天家顶端长大的郎君矜重之外多了几分顽痞,似笑非笑道:“都尉习惯就好。”
彭左珰躬身应是,低垂的双眼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恭逢。
珍王的话给彭左珰提了醒,高缚护着哥舒尔一时总不能护一辈子,他们在荣州有过节,如今哥舒尔近水楼台的,他怎么着得打算打算。
哥舒尔是胡人血统,除了前几个月告状的正经事,彭左珰被敕旨调入京后他就时常流连妓馆,夜夜挥霍。
跟了两条街,前面穿着深绿色圆领袍走路七拐八拐的蓄髯郎君一次疑心都没起,见他走到小巷,彭左珰站定,身后跟着腰间配剑长二,隐在暗夜里的主仆二人一致的无甚表情。
观察一圈的长一伏在屋沿,向这边做了个手势。
彭左珰负手没动,“长二,跟上去。”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长二都知道,盯准了膀大腰粗醉汉无二的哥舒尔,他脚步无声的紧追过去。
还是有长一传递结果,彭左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欸。”
是一道灵脆却又充斥着不加掩饰的蛮惯的女娘声音。
街巷上就他一个,彭左珰装作没听到,双脚迈步不停。
“喂!不是个聋子吧!”
指甲盖大小的铁珠由远及近,彭左珰听得出来脚步没停,身后的手侧到身前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
非逼得她上手段叫停,蒋开圆双手背负走来。
“你再走一步本公主的弓可就不长眼了。”
见到他脸后,蒋开圆呦了声,眼神黏锁道:“本公主怎么没见过你。”
本是看着身形高大窄腰,男女功夫必然叫绝,没想到这张脸也很看的过去,黑眸薄脸,配上这爱搭不理的表情,房中乐趣的滋味必然美妙。
俯视着她连连打量的眼神,彭左珰不信那三个字,吓唬道:“假冒公主,诛三族。”
“呵。”蒋开圆双脚站定,右手拽着他衣领向前拉,分外明显的倨傲:“睁大你的狗眼给本公主看好了,整个豫朝,没人敢叫第二个蒋开圆。”
金镶玉坠的女娘将富贵穿在身上,那块青绿圆玉的象征,的确印证她上一句笃定的话。
彭左珰故作惶恐退后,弯腰行叉手礼道:“折冲都尉彭左珰,见过寿真殿下。”
“折冲府?都尉不是胥三郎?”
“胥都尉平调了亲府中郎将,下官前月入京,此前在剑南道恭州镇边。”
“哦,瞧着是比长安郎君健壮许多。”
彭左珰在她打量的眼神适宜的低头拘谨,蒋开圆趣从中来,勾着唇道:“就是胆子不大。”
彭左珰应付人一向有一套,只是这个寿真态度未免过于熟稔,眼神也**得大胆。
折冲外府的同僚相约狎妓,一勺风月的牌匾挂着两个澄黄的竹编灯笼,阁里无浓厚的脂粉香粉味,四面开着窗,厅台坐落着四六舞女,或琵琶或竹笛,迎面春风淡淡,挽着柔软细腻的解语花,快哉不过是如此。
彭左珰走在第二列,随着众人走上台阶,路过取名的包厢,一男一女情至深处的呻吟交织传出,将军岑湫息挂着你知我知的笑,打趣道:“今个公主殿下兴致十足阿。”
“哈哈。”
浸得久了也就知道些阴私事,寿真公主今年十九,无驸马无官阶,府里府外的风月韵事只多不少。
“高贵妃和珍王都护着公主,胥三,你何不自荐自举阿?”
岑湫息说起风流事就口无遮拦,胥淄躬身哈笑,一个直属上司,一个天家贵女,他那里敢附和?
“下官颜色下乘,不敢在贵人面前班门弄斧。”
彭左珰细细听着,扫过门缝里掺弄一处的白玉躯体,双眸闪过厌恶,一个沉迷**的无权公主,光是纠缠多弊无益。
宴至大半,彭左珰离宴,本想着避开那间包厢,不料在楼梯遇到堵在那的女娘。
蒋开圆带着醉音,一句话一个台阶走下来,“本公主就说没看错人,你也瞧见我在,不来见我?”
“寿真公主,我们只有过一面。”
“还是你不想。”蒋开圆与之平视,右手按上他肩膀,上扬的眼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你要不要考虑跟本公主?”
“公主说的是面首还是驸马?”
手下使劲按着他贴近木墙,蒋开圆虽仰视他,话里的腔调却不处于弱势,“你想当什么?”
她脖颈的凹沟还有事后的汗滴,彭左珰报臂隔开她进一步的触碰。
“臣是朝廷的四品都尉,也是彭家嫡长子独子,臣自知当不上您的驸马,也不敢越界与您结交。”
“那你呢?”
彭左珰低垂的眸闪过轻蔑,不尊的反问:“若我答应,把你当作娼妓吗?”
“你胆敢!”
“那你把我当作清倌吗?”
蒋开圆扬唇微笑,一只手向下探触道:“若你愿意,我不介意。”
“寿真公主,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不娶你,也不与你媾和。”左手擒住她乱动的手腕,彭左珰再言拒绝:“我不偷情,面首还是驸马,殿下找错人了。”
彭左珰不要不干不净的姘头,就算蒋开圆私生活无可挑剔,他也不会尚公主。
“下官还有事,告辞。”
蒋开圆晃着被他抓过的手腕,玩味的眼神追着他左一抬右一抬的上台阶。
不胆小哈,有脾气,不过她还是要睡他,这是主子对臣子的赏,彭左珰不能拒,只能受。
珍王府邸,蒋开圆坐着等蒋同周回府。
眼神追随着面露不虞进来,蒋开圆随口问:“你怎么了?还有人敢触你霉头?”
“你怎么瞧上彭左珰了?”
“你管这么宽,我乐意找谁是我的事。蒋开圆反应过来欸了声,你管皇城怎么碰到他的?”
自然是彭左珰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懦弱附势,圆滑但不一味地顺从,时不时的给你一颗尖钉,碍眼,又没必要除掉。
“玉娘,他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的多了,你可真闲的,我看上你不点头的,你次次都要干预。”
蒋同周看她被压制只能抱怨,本来阴郁的脸色转好,“本王是你兄长,管你天经地义。”
绿盏盛着紫红小巧的樱桃,蒋同周摘掉两簇鲜绿的果柄,推过去道:“东吴的含桃,新供上来的。”
“吃过了,你为什么针对他?”
“彭左珰此人,荣州锋芒就甚,往后若不能为我所用,我容他干什么?”
蒋开圆斜眼嘁了声,“你看上了,不好心好意重利收拢,当心被太子抢走。”
“你以为蒋青慈看得上一个莽将出身举过兵的四品都尉?”蒋同周闪过敌意,讽笑道:“这位东宫殿下可是最看重流程血统,拎出彭左珰此前行径,不说不待见就好了还招揽?嗤。”
“你想怎么做?”
“我还记得你一直惦记我那的邛莱?”
脑中回想那个隽然端雅的郎君,蒋开圆有些记不太清具体五官,当时她看上了也出手了,不过没成事,被蒋同周出手拦了。
“邛莱?哦,去岁的事。怎么,你觉得彭左珰吃这款?”
蒋同周嫌弃的瞥她,“你天天脑袋在想什么?他不是有个爱妾吗?后院捉奸的戏码想必精彩。”
头上冒绿光,此仇可不小阿。
“啧啧啧,诱人红杏出墙,手段真黑阿。”
“你别给我在那看热闹,你也受益。”
蒋开圆讨好的嘿笑,伸手斟了杯茶双手递过去,“殿下好手段,那小女就跟着殿下坐享其成了,”
“到时候邛莱也可以给你。”
金红底色缀玉宽袖裙的女娘挑眉,“怎么,不阻止我了?”
“目的若成,人也没用了。”
蒋同周要的就是羞辱彭左珰,对彭左珰这样有过建设功勋之人,要令他挫败自轻自疑,他再出手,为的就是拿下他,为他所用。
“蒋金郎,你应该知道,本公主曾经不要的,不会再吃回头草。”
“嘁。”想着她从前追着邛莱那张脸跑的模样,蒋同周隔空点了点,“记得你的话,到时候你再要我可不给。”
“最好别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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