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彭府喜
彭左珰兑现诺言将纳兰瀚的尸体运回府,同样白布盖着的,死的都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和朝览纡那时的记忆重合。
“呵。”
彭左珰见她站着冷笑,神情讥讽扭曲,不由问:“阿环,你怎么了?”
“彭左珰,这是第二次,我给他们收尸,黑发人送黑发人。”
两次痛苦,都由他浇铸。
充满愤恨地眼神被他刻意忽略,彭左珰坐着尚悠闲的喝了口茶,道:“意外而已。”
当真毫无下限!
易环收回视线半蹲下来,手指掀开白布,竟低着头笑了,“阿瀚,两年一别,没想到我们真的再见了。”
“你来这我没能去接你,抱歉了。”
尸首的腐味弥漫得很远,夹杂着臭味,彭左珰不悦地看过去,“阿环,我令下边人收拾收拾你再看她。”
“你是嫌弃她发臭了?从死到现在,又是夏末,阿瀚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会臭?她要是仙神就好了。”
施个法术就能脱困,死了就能回到天上,好好的活着,哪条路也比现在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好。
“阿瀚,没事,我给你擦擦。”
易环拿着手帕抬起纳兰瀚的手,袖口褪下腕上的新旧叠加的伤也就格外明显,她迟钝两秒才反应过来,看着这血怎么也擦不下去,俯身趴着呜咽的哭了。
“对不起阿瀚,你所有的报负,皆被我所毁,你隐忍了许多年才有了今天,可悲的是遇到了我。”
她的发丝被风吹到纳兰瀚凝成血痂的手上,风使然,发丝晃了晃,似乎是她不舍得易环责怪自己,在安慰她。
她们相处的两年时候里,纳兰瀚鼓励居多,惹周筝掉眼泪的事从来没有。
无论是易环还是周筝,纳兰瀚从来都包容。
“也是最后一次了,幸好我身边没人了。”易环绷着笑,故作轻松的语调道:“阿瀚,昌州是我们初识,也是你理想施展的地方,我带回去好?”
魂归所愿,以悼故人。
彭左珰开口打断:“阿环,尸体可以火化,昌州现阶段还去不得。”
易环恍若未闻,双手捧着她的手,继续追问道:“你也想回去对不对?我也无时无刻不梦回昌州。”
躺着的尸体变成一瓮白灰,易环在屋内找了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将纳兰瀚暂时的安置下来。
彭左珰没阻止,面色难看道:“天天和一个死人同吃同住同睡觉,你不膈应?”
“阿瀚瞧着,我宽心。”
季节更迭交换,一年的时间里,彭左珰接连纳了两房妾,不说多上心,偶尔也会去新鲜新鲜。
这次数也和两房妾各自身后的势力有关。
说起这事时,彭左珰似感慨道:“还是阿环省心,背后没有利益纠纷。”
“狼心狗肺,没良心。”
“谁也没你没良心,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好。”
易环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之人,毫不留情反击道:“好到拘禁强迫,你的好真叫人大开眼界。”
彭左珰摩搓着手中的棋子,笑嗔道:“还记仇呢?气性真大。”
暖热的棋子被他掷进暖白的衣领,顺势滑向衣里,突如的凉意令易环激颤,偏他一副风流调侃的姿态,刺得她更炸毛。
皮肤感受异样,易环又不好当下拿出来,恼怒骂道:“你发神经阿!浪荡!”
彭左珰半倚着伸展着一条腿,唇角依旧噙着笑,“阿环可就此解衣拿出来,不过我的准头还可以吧?”
“神经病。”
易环背过身去,棋子因动作滑落的更深,非得褪衣才拿得出来,她叫来云湖同去内室,又骂了他一句。
一子将将落下,主院的侍从来报,“郎君,喜事,大喜事。”
“哦?说吧。”
“夫人有喜了!”
彭左珰颠了颠手心里的棋子,脸色复杂,垂着眼放进棋篓里,再抬眼时面皮却是笑着的。
“走,去瞧瞧阿鸾。”
这厢的衣衫刚穿戴完毕,云湖怕她不高兴,劝道:“夫人有孕也是好事,您往后也能……”
易环笑着打断她,“的确是好事,你去吩咐下去,晚上加菜,再拿坛梅子酒,既是好事,咱们也庆贺一番。”
“是。”
晚上的小院,易环两盏果酒下肚,赏着夜景一边哼起歌来。
云湖为其斟酒,觑着她脸色轻声道:“姨娘,您想开就好。”
“我是看到了希望。”
彭左珰对她再有新鲜感也抵不过一家和和美美的诱惑,易环只想崔鸾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她彻底淡出他们一家的视线。
云湖不解,到底没问出来。
仰头看天,易环周身放松,述道:“他们一家三口感情日渐好起来,我的好日子也在慢慢到来。”
厨房得了彭左珰的吩咐,连续三次在饭后送来碗汤药。
“这是什么?”
“大郎君命厨房熬的,说是滋补的汤药,婢子给姨娘送来。”
易环察觉不对,追问道:“治什么的?”
“婢子只负责送,其他的不知。”
易环将碗向前推了推,肯定回:“我不喝。”
庖厨的婢女顿时惊慌跪地,求情道:“姨娘,大郎君吩咐要看着您喝的,这药对身子好,大郎君也不会害您阿。”
“怎么了这是?”
易环坐着不动,反问道:“这是什么药?”
挥退了众人,彭左珰瞥了眼趋于平稳的水面,避重就轻道:“调理身子的药。”
“我没病,不需要喝药。”
彭左珰索性挑明,“阿环,主母有孕,这药,是你日后的依仗。”
如今崔鸾已有身孕,彭左珰觉得,等易环身子调养好了,过段时日,他便给易环一个孩子,既是情分,也是恩宠。
呵,生子药阿。
易环顿时冷笑出声,“真阔场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大度,一人一个孩子,我夸你雨露均沾呐!”
易环越想越气,言语刻薄道:“你后院其他的女人有吗?播种的时候累吗?到时候四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出生你分得清哪个是谁生的吗?”
彭左珰会错她话里的意,自动忽略她那粗俗的描述。
“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不配有孕,两个东西而已。”
那张倨傲清贵的脸上不加掩饰对她们贬低蔑视,易环看的发颤,若他对她没有了几分趣味,她也是“她们”中的一个。
“被你选中,万分荣幸呢。”
“无论如何,阿环,这药你得喝。”
易环安静一会,忽然道:“不到一年,你想过崔鸾的境地吗?她还在孕期,下妻、纳妾、汤药,你合适吗?”
彭左珰玩味的盯着她,嗤的笑了,“你倒是鸣不平来了,四个人中,最得意的就是你。”
“放你妈的屁!”
又是这两个字,彭左珰凑近过去,“阿环,我一直很好奇,你口中的妈?是什么意思?骂我什么呢?”
“我口头禅,没骂你。”
彭左珰摆明了不信,弯低肩膀前伸道:“每次我惹你急时你都会说,我听着总不太舒服,我心里不太舒服,阿环叫我舒服舒服。”
注意到他慢慢变化的眼神,易环一边后退,一边暗骂:“你止步!我以后不说了,我戒掉,没骂你。”
“哦?你怎么证明?”
彭左珰负手站定,笃定了她在手心逃脱不掉,含笑道:“阿环,不骂我,也得让我舒服。”
易环没想到崔鸾这么快就来找麻烦。
彩灯端着架势,抬着下巴道:“环姨娘,夫人请您过去侍奉。”
“我院中有仆婢数人,你看上了都可以带走。”
“环姨娘,夫人让您去,还说了,要是今天您不动,日后每天此刻,婢子都会来请。”
易环不耐的打断,起身吐槽了句,道:“她还真是闲的。走吧,带路。”
“夫人,环姨娘来了。”
头四个月的孕吐渐消,崔鸾这些时日胃口才好起来,脸颊掉的肉也长了起来,瞧着金尊玉贵的,很是富态。
俩人也都不对付,易环站定没要行礼的打算,开口问:“夫人找我有事?”
“想与环姨娘商量,每日饭后,你来侍奉我喝药。”
真是笑话,易环好笑问:“夫人就这么放心,不怕我暗中做些手脚?”
崔鸾闪过厉色,“你若敢动我子,我定不饶你。”
易环也猜到她不敢这么放心,这事,冲的是羞辱她来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伏低做小?夫人,我如何,你无权插手。”
“环姨娘,就凭这三个字。”
易环不是忍得了的性子,挽起的发露出她整张脸,如今脸上是明显的愤怒,“夫人,我不欲争宠,现在是我忍不了你了。”
崔鸾看明白不对,一手护着肚子,一边后退道:“你想干什么?彩……”
滚烫的茶盏抵在崔鸾拢起的肚皮,易环阴恻恻道:“夫人,你再作妖,这杯热茶就当给小郎君小女娘的见面礼了。”
“阿!住手,你敢!”
热茶烫的指腹发痛,易环捏紧了抵过去,碰到崔鸾手背后没有更深一步,她随口道:“夫人若想看是我快,还是他们快的把戏,我奉陪。”
“易环你敢!郎君定不会饶了你。”
易环比她声音还要大,决绝又暴烈:“我就是拼着妾不当命不要,夫人敢赌吗?”
崔鸾自是不敢赌,一开始的气焰也被她压的低下来。
“在你诊出有孕的四个月里,他来看过你几回?他知道郎中姓甚名谁吗?他调查过郎中可靠吗?他知道你一日喝几次药吗?他知道你孕期最喜欢吃什么吗?”
崔鸾喃喃不语,干巴反驳道:“主子如何不是你能打听的。”
“夫人,我要是你,就换了四圆院的药。”易环搁下杯盏坐下,细细道:“你该最知道,若我有孕,彭左珰两碗水端的平吗?在大人的问题上他端不平,子嗣更是。”
“我凭什么被你当枪使?不过一碗药而已,能不能怀上还另说。”
怪不得拿她发难,原来是知道了这。
隔空指了指她肚子,易环叹息道:“夫人,为孩子争,是父母的本能。我不想有孕,不想生子,我办不到的事,所以我求你,若败露,你只管将我抖出来,我敢说敢当。”
崔鸾打量的看她,心里有些不确定,“你已身处后宅,早已深陷,若说不争,我不信。”
“我不争,是因为我不在意,为了让我继续不在意,我不能要孩子。”
易环非无情,也不敢打包票会一直不动容,只想尽可能的守住本心,斩断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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