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绝孽种
被救回来之后,彭左珰照顾易环亲历亲为,更是时时刻刻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彭左珰时常看着她腹部走神,时而犹豫,时而期盼。
易环心里冷笑,一个孽种在肚子里,母体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起。”
易环有意避着他,不高兴拒绝说:“不去了。”
安生了半月,易环再次消失,两个时辰才传来不见的消息。
“人呢?”彭左珰怒气冲冲,发落了人之后斥道:“没用的东西,都去找。”
正兵荒马乱之际,有人喊:“夫人回来了!”
易环一脚迈过门槛,带着血污的裙摆,白着一张灰败的脸。
“阿环,你怎么了?”
“去叫医士,不,去宫里叫御医,把太医署令叫来!”
易环躲开他的接触,站在台阶平视着他,挑明道:“你以为有孕的事我不知道吗?”
“阿环,你和我好好的,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我此行逃跑,为的就是杀死这个孽种。”
彭左珰一愣,故作不懂道:“阿环,你说什么呢?你说什么胡话呢?”
“两幅药,多少个孽种杀不死。你杀我夫囚我辱我,我为什么要生下你的孩子?”
易环收了恶狠狠的表情,忽然失落起来,轻声说:“彭左珰,若我的孩子还活着,如今该有七岁了。”
那年夏,彭左珰亲手杀了易环和朝览纡的孩子,经年之后,回旋镖再次射进彭左珰眉心,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你只有和我这一个孩子。”
彭左珰着急的拉着她手,确认说:“阿环,我们只有被你亲手杀死的那一个孩子。”
“彭左珰,你不会放过我了。”
“你一直记得从前的事,从前到现在,你连装出来的温柔都不肯给我,阿环,你真残忍。”
易环冷漠的勾唇,使力甩掉他的手,呵笑道:“我残忍?你他妈失忆了吗?你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在这装什么呢。”
“阿环!”
“嘶。”
彭左珰注意到她下垂的右手,边看边问:“你手怎么了?”
“我去了阿于坟前,堕了孽种,废了右手。”
“你疯了易环!”
彭左珰被她几句话说的震怒,咬牙切齿道:“他竟在你心里如此重要,他死了,你要杀我们孩儿,你要赔他一条手臂,易环,你可真是重情重义!”
他既心疼她,又感慨她一如既往的狠绝。
“朝览纡当然重要。”
易环同样疯狂,愤怒质问道:“若阿于能活,我情愿把命舍给他,你莫忘了,他死于你对我们的围剿,他因你而死,为我而死,我凭何不能自伤,若非你强取掠夺,他不会死,我不会如此,你还愤怒上了?真是可笑,凶手把自己放在道德低点,反而质问受害者,好没有道理。”
彭左珰闭眼又睁开,听到恨字还是愤怒。
将她揽在怀里,彭左珰左手紧握成拳,愤而无奈道:“恨吧,恨我就别爱他了。”
若你恨我能记得我,那便恨我一辈子,我们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恨不是爱,我对你也不是由爱生恨。”
所以感情不一样,存粹的恨只能由生死解开,纠缠也是无奈之举。
太医署来了不少御医,堕胎药的损伤倒是好调理,就是这软趴趴的右手,想要恢复到从前绝无可能。
易环淡漠的看着他们讨论诊治,彭左珰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发了好大的火。
骨头伤了难养,秋末,易环的手臂内外的伤口已然长好,生肌养肤的药膏每日涂抹,疤痕每日都在变淡。
成簇的白桂开的正灿,易环左手握着几支,陶瓷的花瓶下意识用右手去拿,却失落的发现此物太重,右手还传来隐痛。
彭左珰看来就是她在黯然神伤,连拿过花瓶放过去,“阿环,你要的花瓶。”
易环沉默的插花,眼睫垂下阴影,看不出表情。
彭左珰安慰她说:“我会找到神医的阿环,你放心,会有神医能治好你的手。”
“我只是不适应,你看到我脸上身上有半分后悔吗?”
易环好笑出声,“彭左珰,我不在意右手是否恢复,就算残疾残废那也是我甘愿的选择。但是对你,我只盼着你死,或者我死。”
这样才会有个休止。
“别说了阿环。”
彭左珰用拥抱截断她的话,不想听她说这些绝情狠心的话。
易环推脱不开,直直站着,心口如一的排斥他整个人,任他一意孤行骗自己。
在这样强求的感情里,易环感受到的是困倦。
彭左珰的一厢情愿更多的是自己的私欲,给强迫的关系渡了一层爱的虚假外衣,但强盗做过的事易环始终牢记,他也不配得到爱。
“你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彭左珰沉默,郑重许诺道:“我爱你,阿环。”
“嗤。”
易环近来沉闷,彭左珰提出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护城河有人点花灯祭亡灵,河边蹲着许多低喃说话的人,一盏盏寄着相思怀念的花灯被送出,连接阴阳两岸的心绪。
彭左珰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自己,破天荒的允她为朝览纡放盏灯,眼里还有未掩饰的不虞。
易环指尖碰了碰他递来的花灯,收回手道:“人都死了,做给活人看?谁看?”
她率先走了两步,又在下一摊前停下,挑了盏灯,提笔写着遥寄之人的名字。
至于祝福的话,易环说在心里,笔墨下的真言倒不需要了。
阿于,问你可好,我过的很不好,你要是能,可以给我托梦。
在朝览纡的碑前,她生生忍受着断手挑筋之痛,疼昏过去又醒过来,令她坚持下来的,是心里的那股气。
彭左珰在她身边蹲下,碰了碰她的头发商量说:“阿环,我可以忍受你心里有他,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接纳我?”
“可以阿。”
彭左珰很激动,连问:“你说。”
“什么时候你死了。”
他肉眼可见的失落下去,易环接着补刀,面上如沐春风,说的却是狠言狠语,“不对,若你死了,我也做不到接纳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怎么装作喜欢你。”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除了些许的自由,为何不能在我身边。我能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彭家就不会亡,你永远尊贵无忧。”
“些许?是多少?容我参加宴会,容我不向你行礼,容我整日待在外面?还是让我能与你吵架的权利?”
彭左珰深思,答应说:“除了不离开我,这些我都可以答应。”
“这是你的施舍?”
“不是,我的诚意。”
易环讽笑,拒绝道:“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你的强迫,也不信不会做到,若我几日未归家,若我说了几句你不喜的话,若你我意见分歧,你必会与我争吵,你会专横独断的控制我,所以我不信你。”
彭左珰说不出来反驳的话,这些情景,他的确第一想法就是控制,可他愿意改,人都是会变得不是吗?
“我可以改。我想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如果我的做法会推开你,那我愿意成为你更易接纳的模样。”
“阿环,爱会令人改变的,我会学着你喜欢的样子,只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分我一点宽容。”
易环摇头,清醒道:“或许你会改变,但和我有什么干系?伤害是你带来的,你辱我迫我,单因为你想要感情又想要心,所以我就要适应你的改变?可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我的思想,你不能控制我,我也不会忘记那些伤害。”
“你可有幼年极其心爱之物?”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跳转话题,彭左珰答:“有。”
“那些东西你可还放着,你可还喜欢?”
彭左珰不赞同她以物自比,言辞恳切:“你岂可与物件作比?再说,若我不再强求你,你该是松了口气才是,届时我会放过你,或者你在彭府,我给你一个容身之处,至少会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不愁。”
“我不靠你虚缥的承诺生存。”
易环不愿成为玩物,这些话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她才不上当。
“那时是何时?若你一生都不厌弃,我岂不是要一直等着?不可能。”
彭左珰单膝跪下来,握着她的手发誓,“阿环,我真心的,你可以看着我变化,我会改变。”
易环等了好几秒才扭头,微俯视看着他的眼睛,不动心道:“温水煮青蛙吗,你可真自信。彭左珰,我有我的底线,若是跟着你改变,就是否定从前的我,若是我那样了就是抹杀我,所以我不会和你和平的试着相处。”
“我会让你心软的。”彭左珰多的是沉默,还有深深的无力。
易环看着满湖的河灯,用眼神去找自己的那盏,随口说:“或许吧。”
但彭左珰可能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的人心,朝览纡死在两个人情浓之时,他还是主凶,易环心里有自己的分辨,无论如何,没有心软,没有不忍。
超级喜欢这句:恨我吧,恨我就别爱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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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绝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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