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晓了贺溪的安排后,阿云便听话地留在了山上,日日喝着乔老给他配的药,跟着其他师兄弟进行切磋,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变好,就连脸蛋上的肉都丰盈了起来,看着实在招人疼爱。
乔老也是将阿云的变化看在眼中,满意的不行,用过晚饭后打算再和阿云说说他要下山这件事。他倒不是阻拦,就是前思后想后还是觉得阿云留在山上过完这个春节后再走会比较好,毕竟眼见再有半月就是年关了,此时距离贺溪传信来已有一月多,既然没再传来他的死讯,那就证明那小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贺溪那小子,乔老不担心;阿云,乔老实在担心,况且他一周前刚下山给山下的村民看病,一周多的时间没在山上,也不知道阿云的身体养了多少了,现下他回来了,也该再给他瞧瞧了。
乔老喜滋滋想道,一边推开贺溪的房门,一边亲切唤道:“孙媳——”
光顾着组织语言的乔老没注意到贺溪的房间漆黑一片,现下推开门才发现贺溪屋内空无一人——若阿云只是没在屋内便好了,问题是乔老还在门口的花架上看到了一封信。
他直觉不妙,赶紧拆开了信封。
果不其然,看完信后乔老气的吹胡子瞪眼,拿着信就去找了仇允:“阿云走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仇允正在屋子里磨剑,乔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屋子里磨剑,他现在更关心的显然是阿云。
仇允惊讶抬头,反问道:“他本来就是要背着你走的,我为什么还要再告诉你?”
“!!”乔老没想到仇允会这么回答,更生气了,“他何时走的?!”
“你下山那天就走了啊,我们都知道。”
乔老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指着仇允的鼻子骂道:“老夫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瞒着老夫?”
仇允挠挠头,不解道:“这和师父你死没死有什么关系啊?人家就是挂念师弟,咱们还能拦着那对鸳鸯不成?”
“你!”乔老气骂道,声音大的邻屋都听到了。
“你给我滚下山,别回来了!”
——夜露深重,阿云在下山时便将贺溪最保暖的衣服拿出来穿在身上,白色狐毛柔软保暖,让阿云可以策马狂奔,不用畏惧那刀割的冷风。
贺溪所在的宁州与堆青山距离不算远,阿云拿着贺溪留下的玉牌一路上也是如鱼得水。他每到一个城镇,只要拿出这枚玉牌,贺家的门店就会无条件配合阿云的要求。
阿云自然是没什么要求,只是更衣、暂歇几个时辰、然后便要他们备一匹上好的马继续赶路。
所以当下了堆青山后的第十天,他终于到了贺溪所在的河北府北部的宁州。
北姜在与金国打仗,所以河北府戒严严重,当时阿云入河北府时就受了一番盘查,可现下到了最前线宁州,他受到了更加严苛的盘查还不够,还要他提供入城文书。
入城文书,阿云从没听过这东西,而府兵给他解释了一下,是六殿下与老将军防止金国间谍进入宁洲城及其周边城镇而推行的一个文件,若是想要,就得找河北府知府。
阿云深呼吸了几下,尽力压下自己现在着急地想强闯进去的心情,从自己的内襟拿出了在遇到贺溪之后便很少用到的自己的身份的证明。
“我乃晋王近卫,奉晋王之命前来给六皇子送信,还不让开?!”
府兵们本想挥退阿云,可待看清阿云手上那黑色玉牌与血红色的“敕令·七”后彼此对视了几眼。
他们虽然没见过阿云,但他们显然是知道有拿着这玉牌的人在为六皇子效命,也被叮嘱过这样的特殊情况,况且阿云的语气十分肯定,理直气壮,他们看不出来是真是假。
“大人稍等,我等派人去问。”一人道。
“尽快,军令紧急。”阿云催促道。
军令二字一出,那几人又对视了几眼,一人赶紧跑开了。
有着军令二字,他们速度倒也快,片刻后就唤来了尚在宁州城内的那几名晋王近卫之一:令八。
令八来时还疑惑不解,不知道主子何时又多派了一人过来,等到了门口见到阿云后才恍然大悟:还真是,要是多派人过来,还真是阿云最合适。
“七,你回来了?”令八哥俩好地与阿云勾肩搭背,还朝那几个府兵摆手,“放行吧放行吧,真的。”
有了令八作证,阿云顺利进了城内。
他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令八问道:“殿下在哪里?他的伤严重吗?”
“殿下养伤呢,好多了。”令八不疑有他,一边领着阿云朝他们落脚的府邸走去,一边和阿云吐槽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一个死士,能有什么事情好吐槽的?无非是贺溪和贺老将军的事儿。
“你是不知道,殿下是真狠啊,眼睛都不眨地就给自己一刀,转头就喊有刺客,他们都抓刺客去了,就我,看见了殿下那一下,没动地儿没白费力气。”
“...?”阿云的身形骤然顿了顿:“你是说殿下的伤是自己刺伤的?”
“对啊,我跟你讲,我后来才知道那刀带毒,殿下真是这个。”令八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咱们主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心太狠了。”
他说的愉快,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脸色越来越冷的阿云。
待将阿云带入府领到贺溪屋门前,他才看向阿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你进去吧,等你交代完,我领你在宁洲城逛一圈!”
“…多谢。”阿云强打起笑颜,点点头,转头看向门扉时才变得冰冷。
此时屋内,尚且不知风暴将至的贺溪正与贺老将军、其他将领对着地图探讨接下来的战役。
一个年轻将领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在这里,布一万骑兵如何?待他们行过这条峡谷,冲下来,伏他们一手。”
贺溪摇摇头:“你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说完,他用手指了地图的另一边:“看到了吗?你这么做了,他们用五千弓兵就可取我们骑兵性命。”
“战役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金国就像草原上和丛林中被逼到绝地的野兽,我们必须选一个万全的计划,不能冒险。”贺老将军点头赞同道,边说边看了那将领一眼。
那将领和贺溪背对着屋门,贺老将军却是正对着屋门的,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子。
他刚要问这人是谁,下一刻就看见那人脸上的表情,不仅红着眼眶,还死死地紧盯着一人。他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正盯着贺溪看。贺老将军的视线又转了回去,看着那人清秀的容貌和年轻的面孔,突然猜到了这人是谁。
贺老将军清了清嗓,瞥了一眼还在专心致志与身旁人讨论作战的贺溪,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听贺溪规划的统领。
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提示他们往门口看。
这几个人看见阿云,又不解地看挥贺老将军:这人谁?他们也不认识啊。
见这几个人带不动,贺老将军又用了点力气咳嗽了几声。
还没等贺老将军说话,贺溪就头也不抬地道:“祖父要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去,我与他说完这些,莫要打扰。”
贺老将军瞪大眼睛,又与阿云对视了一眼。
在自己未来的孙媳面前这么丢人?他可不乐意,冷哼一声朝阿云走去:“行,那老夫先回去了,来,阿云,跟老夫走。”
阿云?
贺溪拧眉,刚要问贺老将军说什么胡话,下一刻就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扭头看自己身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念的那人。
“——!”贺溪愣在那里。
其他没注意到阿云的人这下也看到了阿云,疑惑不解地彼此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老将军非常懂现在的氛围,知道不是讨论战役的好时候,赶紧拉着其他人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鸳鸯。
阿云现下也顾不上别的了,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红着双眼紧盯着贺溪。
下一刻,他掏出自己脖子上戴了许久的玉牌,非常用力地扔到贺溪的怀中,声音难过地像是立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殿下,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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