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话音刚落，几乎是立刻的，淑妃就哭诉出声。
“难怪无端端地邀请臣妾前来赏菊，原是想诬陷臣妾。”这样说完，淑妃又装作柔弱地跪在地上，切切看向沉默不语的皇帝，眼泪瞬间便流了满脸，与蒋美人看着倒不知今日流了孩子的到底是谁了，“陛下，臣妾跟了您数十载，臣妾也是没过孩子的人，怎会不知失去孩子的悲痛啊，臣妾又怎么会去陷害同为母亲的蒋美人啊！”
淑妃的话让皇帝继续沉默，蒋美人也折腾着从床上跪倒在地，她倒是聪明，没有直言是淑妃害的她，只是一边磕头一边请皇帝明察。
这二人齐齐出声，皇帝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终于是吩咐下去让人去查查淑妃的寝宫。
有令一在，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施展厌胜之术的木偶？只能是无功而返。
蒋美人的宫中又是哭成了一片，蒋美人哭喊着到底是谁害了她的孩子，淑妃倒没像蒋美人那样撒泼，只是跪在地上默默用手帕擦着眼泪。
“陛下不信任臣妾，用臣妾的伤心之事来质疑臣妾，若臣妾那已逝的孩儿还在臣妾身边便好了，断不会叫臣妾今日受这种侮辱。”
姜让也跪在淑妃的身旁轻声安慰着淑妃。
而淑妃还在说着，语气柔柔切切，听着比蒋美人让人心疼多了：“臣妾实在思念臣妾的孩儿，还请陛下准许臣妾出宫为孩儿祈福一段时间，也为蒋妹妹的孩子祈福上香，祈祷它能早日再回蒋妹妹的身边。”
皇帝正一个头两个大，听到淑妃的话头也不抬地就点点头，直接允许了淑妃的请求。
闻言皇后的表情变了变，旋即上前，用关切的语气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这...”
如果皇帝真的答应了淑妃这个请求，那这件事就等同于冷处理，她得不到好处，淑妃也得不到惩罚。
皇帝没回复，只是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便识趣地跪在了地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吧，蒋美人你就先在宫中休养吧。最近匈奴上贡了不少宝贝，朕回头挑几件给你。”皇帝和事佬一样开口，说完又觉得哪里欠妥当，手盘着珠串想了一下才又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不过蒋美人的胎终究是没了。皇后，你好好查查，告诉朕结果。”
“是，陛下。”
皇帝的目光又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他已至知命之岁，何尝看不清每个人的花花肠子，只是不愿去深究罢了。
这样想着，他叹了口气：“朕乏了，先走了，蒋美人你好生安养着，朕回头再来看你。”
他边说边拍了拍蒋美人的手，说罢便起身走了。
见状，德妃也躬身向皇后告退了；淑妃也被姜让扶着离开了；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见其他人都离开了，皇后收回方才还悲切的表情，语气平静地吩咐蒋美人收拾好寝宫就转身离开了。
回宫的轿辇上，淑妃也是表情平淡地闭目养神，丝毫看不出刚才大哭了一场的痕迹。而等她和姜让回到依水宫后她才遣退下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德妃她们看样子还不知道，池儿那孩子没告诉她们。”
“母妃为何突然要请命出宫？”姜让不解问道，在他看来现在局势还不需要淑妃做到这种地步。
“出了宫就没那么多人盯着本宫了，父亲和你才能用最大力气把他带回来。而且本宫曾避锋芒那么久她们都还想对本宫下手，就是下足了决心要把我们请出场，她们单独竞争。”
“还有就是...本宫想那孩子刚回来，本宫就能看见他。”
说到最后一句，淑妃闭上了眼睛，语气也柔软了不少，显然这一条才是她出宫最重要的原因。
“...儿臣定当尽力。”淑妃这样说，姜让便只能这样回答。
淑妃用手拄着额头，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姜让离开，可却又在姜让离开的前一刻开了口。
“让儿...”
“母妃？”
“以后都会是你的，他是你的弟弟，不要与他有隔阂。”
“...”
姜让深深看了一眼淑妃，没说话，推门离开了依水宫。
*
“母后，这戏演的有些急了。”
太子语气恭敬道。
“若非老五在河北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本宫何必动用这一步棋。本来能一举拿下的。”皇后语气带着一丝遗憾说道，“也罢，至少帮父亲解了一些燃眉之急。”
“那蒋美人的身份怎样？儿臣恐怕老四会不肯善罢甘休，他手下的人又都是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饮鸩止渴，母后，不可取啊。”
皇后斜了一眼太子，语气罕见地发了冷：“姜聆，你以为本宫像你们一样做事留一堆把柄吗？当初可是你说河北河间二府已经解决，现在又为何被老五发现？”
平时柔柔和和的人突然发火是会让别人非常害怕的，姜聆腾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儿臣不敢，儿臣都听母后的。”
“哼...”皇后收回视线，表情没有刚才那么愤怒，声音却依旧泛冷，“贺淑妃出宫，那现在就是与赵德妃的较量了，你可莫要再丢了本宫的脸。”
“是！”
*
若说皇后的坤宁宫中气氛冷，皇帝离开后回到的书房则更冷。自打回了殿内，皇帝就只是闭目坐在凳子上，桌子上的折子一个都没有打开，一旁的大太监柳桓也弓着身静静站在一旁。
屋内唯独皇帝一下一下敲击凳子把手的声音。
殿门口进来通报的小太监也放轻了脚步，与柳桓耳语了两句。
听罢小太监所说，柳桓跪在地上，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晋王求见。”
听到晋王，皇帝睁开了眼睛，没有立刻传召，但也没有要姜让回去。
这个时机也着实尴尬，柳桓也想不明白姜让这时来作甚，但他还是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
“让他进来吧。”许久，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让姜让进来。
姜让也一直在门口等着，听到传召就大步走了进来：“儿臣拜见父皇。”
“你不陪着你母妃，来见朕做什么。”
皇帝的语气淡淡的，眼睛还上下打量着姜让；若说他这几个儿子当中他最忌惮谁，那当属姜让，不像姜聆那样张扬，又不像姜池那样好懂，看似不争不抢，可也不掩饰自己的天分，放在皇家里实在让人生忌，很难不去猜测姜让是不是在暗中揣摩什么；是以，他与这个儿子也不算很亲近。
事实上，皇帝跟哪个儿子都很不亲近，甚至还有一个儿子被他遗忘在后宫中。
“禀父皇，母妃说不需要儿臣在她身边，说看了儿臣就会想起儿臣早夭的弟弟，儿臣不敢惹母妃伤神，便向母妃告退离开了。但儿臣见方才父皇离开时神色也并不是很好，心中也有些担忧父皇，便前来求见父皇。现在得见父皇安全无恙，儿臣心愿已了。”
姜让跪下说道。
姜让说的是淑妃夭折的孩子，景儿。想到那个孩子，皇帝的眼神也柔软下去。当时淑妃正受宠，接连怀了两个孩子，不止是她，他也很是欣喜，可他没曾想姜景会刚一出生就逝去，而且自那之后淑妃便一蹶不振，终日神情恹恹，抱着孩子的虎头帽子垂泪。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去淑妃那里。
景，是六皇子还未诞生时他就为孩子起的名。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他希望景儿可以做一个不被皇家事压着的潇洒王爷，替他的母妃好好看看他们大姜山河。
“你倒也有心，你母妃日后出宫，千万好生照顾着她，莫要再让她伤心了。”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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