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溪重伤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自然也传到了皇后宫中。
对于这件事情,皇后非常满意,就连誊写书法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用她的话来说,便是“天道好还,积恶余殃”。
可她的喜悦心情却被姜聆给毁了个彻底。
“母后!”
下了早朝的姜聆匆匆从门口冲了进来,刚进门便让其他下人都退开。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皇后的贴身侍女。
“母后,姜景被刺一事可是您所为?”
姜聆实在急切,来不及顾及着礼节,侍女们刚刚把门关上,他就压低声音问出了口。
“怎么,本宫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么,什么坏事都往本宫身上安?”
虽然皇后的话是在刺他,但姜聆的心中还是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皇后身边的凳子上:“母后,您不知道,今早早朝上父皇发了好大一通火,要找出是谁在军中插的刺客。儿臣实在担心是母后您,下了早朝就赶紧过来见您。”
皇后冷哼一声,看了姜聆一眼:“实在蠢笨,本宫还没那么痴傻,在这样紧急的关头在军中动手脚。”
“不是母后您便好,儿臣要赶快回复祖父,祖父也在担心呢。”
得了准信,姜聆又匆匆起身,朝皇后行过礼后走出屋子去。
待姜聆走后,皇后又是哼了一声,将自己手上的毛笔扔到一旁,坐回了凳子上。
她不傻,能在最初的高兴过后很快就能抽身出来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玄机——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的刺杀,她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只看姜聆的反应就知道了,前朝后宫都知自己与贺淑妃不和,自己会安插刺客刺杀姜景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皇后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骤然变冷,手紧紧握住了扶手。
“殿下,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您何必去触陛下的霉头?”诗兴试图劝阻想要去觐见陛下的姜宣,只是主子的决定从来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置喙的,姜宣充耳不闻,大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飞速地想着,这件事该怎么操作,才能对姜让利益最大化。
虽然头脑在高速运转,姜宣的视线余光还是看到了一个匆匆出宫的身影。
…太子?
姜聆并未看到从小路走过来的姜宣,目不斜视地笔直朝宫外走去。
姜宣看了一眼姜聆来的方向,又看着姜聆那着急的模样,心生一计。
“太子哥哥。”
姜宣快步赶上姜聆,在他身后大声唤住了他。
他的风寒尚未痊愈,仍是有些咳嗽,快步走这几下就咳嗽不止。所以他很自觉地与姜聆拉开了些许距离,恭敬地朝姜聆行了一个大礼:“太子哥哥。”
“…九弟。”姜聆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宣没什么事情,倒是太子哥哥您,您还可好?”
“本宫?本宫自然好得很。”姜聆不耐烦道,“你有事就快些说,本宫还有急事要出宫。”
姜宣笑了一下:“方才听闻下早朝时太子哥哥就急匆匆的,现下看您的模样像是还没有解决事情呀,看来这件事很是棘手。”
“…与你有何干系。”姜聆不欲再与姜宣纠缠,转身就要离开,可姜宣一句话又让他转了回来。
“看来,六哥被刺一事与皇后娘娘有关。”
“竖子,岂敢妄言!”姜聆毫不客气地给了姜宣一巴掌,“看来宋太妃没有好好教导你礼仪,什么话都敢说!”
姜宣被打的脸上通红,可他仍是笑着,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疼痛发热的脸颊,朝姜聆跪下:“太子哥哥不必如此动怒,宣并无恶意,宣也只是担忧皇后娘娘。”
“那是本宫的母后,何用你来担忧?”姜聆恶狠狠道,低下头,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姜宣,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宣没有打什么主意,只是觉得,就算六哥被刺一事真与皇后娘娘有关,也无伤大雅。”
姜聆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太子哥哥可还记得五哥?”
“你说那个叛国通贼的不孝子?”
姜宣无奈笑了一下:“太子哥哥,您能这么评价五哥,不过是五哥败了。宣斗胆问您,若是五哥胜了,成了北姜新主,您还能这么评价他吗?”
姜聆不语,看了姜宣片刻后突然笑出来:“姜宣,你好大的胆子。”
姜宣磕了一头:“宣不敢,宣胆小的很,也只敢和太子哥哥您说些这种幼稚的话语,还望太子哥哥海涵,原谅宣。”
“…哼,你口头知错,本宫又如何知你是阳奉阴违,不若在此处跪到未时吧,你若能跪到那时候,本宫便信你心诚。”姜聆冷冷道,转身离开了。
跪到未时?此刻不过刚刚卯时!姜聆轻轻一句话,居然要姜宣跪足足四个时辰!诗兴急得不行,但她只能站在姜宣旁边,眼睁睁看着姜宣跪下来。
姜宣一点反抗都没有,就直直地跪在那里。
天寒地冻,况且姜宣的身体本就尚未痊愈,这样一跪,遑论再去御书房,被下人搀扶着回去后便发了高烧。董昭仪一边不理解姜宣为何主动挑衅太子,一边紧着去找太医。
就这样,姜宣一病便病了两个星期。这数天中,他的头脑始终昏昏沉沉的,不甚清醒。但他记得半昏半醒之间,他问过董昭仪:“四哥来过吗?”
而董昭仪的回复是摇了摇头,要他好好休息。
他病了这么久,而姜让一次都没来过。虽然姜宣知道姜让是没有必要来看他的,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许的难受。他抱着幻想,接着追问道:“那四哥可知道宣病了?”
“知道,诗兴去报过。”
“…好。”
姜宣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姜让自然不会去看他,姜宣第一次接近姜聆与姜聆主动搭话时就知道姜让会对此介怀,现如今姜宣再次接近姜聆而被罚,姜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姜让会怎样想:不过是他向姜聆投诚失败被罚。
毕竟姜宣对姜让来说实在无足轻重——即便姜宣如今还算得圣颜。
这个道理,姜宣再晕厥也能想明白。而这个结果,也是他所预见到的。
姜宣忍下喉间痒意,勉强从榻上撑起身体,展出一个很是虚弱的笑容。
六皇子重伤的消息也传到了周昭容那里,自前些日子从贺淑妃那里得到了那样一句话后周昭容便闭门不出,直到收到贺淑妃遣人送来的过冬用的银炭才如梦初醒。
她一直在犹豫。
周昭容不知道贺淑妃如何计划,也不知道那位玢昭媛能否担得起贺淑妃的信任,倘若玢昭媛是个花架子,表面美丽实则空空,那便是得不全失。
贺淑妃的计划太险,她不能拿慧珠冒这个险。
可当她听到六皇子重伤,贺淑妃昏厥的消息时,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她去拜访那日所看到的贺淑妃脸上那尽在掌握的表情。
乍一听这消息,正常人都会觉得贺淑妃地位不保,两个皇子没了一个,她与皇后的优势骤然拉平,不分伯仲。可这里是皇家,一切都要反其道而行之,周昭容想到的是,贺淑妃会从这其中捞到多少好处。
六皇子只是重伤,并不是死了,况且还有战绩在身,即便是死了也能发挥作用。六皇子的功勋既定,贺将军的地位更加巩固,回朝后定能与王家平起平坐。这样看来,她投靠贺淑妃是最好的选择。
下定主意,周昭容整理好仪容,出了门。
她要会一会那玢昭媛。
玢昭媛住在另一处宫苑内,与其他同期入宫的妃嫔一起住。如今战事吃紧,皇帝并不怎么到后宫里来,所以玢昭媛她们除了在选秀那日之外并未见过皇帝。但奈何玢昭媛过于美貌,且刚入宫就给了昭媛这样高的位份,女人之间的排挤还是让她在宫苑中难以容身,隔三岔五便到御花园赏雪散心。
周昭容瞧见玢昭媛的身影,并未贸然上前,而是先在暗处观察了片刻。
玢昭媛美的让人心惊,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走不动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实在让人不理解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何一直岌岌无名,也难怪这样青春年纪便要被父亲送入宫中,去陪伴已经步入中年的帝王。
她确实有得宠的资格。
而周昭容站的位子也是能听见玢昭媛与身边侍女的说话的。
“那柳修容实在过分,仗着自己母家势大,这样欺负咱们主子。”侍女气愤道,“不就是傍着个王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柳家是皇亲国戚。”
那玢昭媛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种事情也值得你拿出来说念?你与我还在府中时不就见的多了?”
“那、那也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呀!主子您就这么容忍她们?”
“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虽不是男子,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儿,怎得不能忍一下?”玢昭媛笑道。
玢昭媛的这一句颇得周昭容心,她觉得能说出这样话的女子定非池中之物,便从一旁走上前来:“大丈夫能屈能伸,哈哈哈,妹妹说的甚好。”
她笑着与玢昭媛点了点头,“玢妹妹,你说的实在好。”
“昭容娘娘?您怎得来了。”玢昭媛诧异,赶忙行礼。
周昭容扶起玢昭媛,笑道:“姐姐只比妹妹高一个位份,莫要这样唤姐姐。”
“哎,周姐姐。”玢昭媛也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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