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贵回到屋里没点灯,摸着自己的炕就爬上去睡,刚要睡着,就听见自家亲爹的声音。
他摸不着头脑,赶忙开门:“爹——咋了?”
魏二田让他来正屋。
魏朝贵去了夫妻俩的屋子。
“爹,娘,你们说王有桂到底是不是偷看贼啊?他一个劲儿喊冤枉。”
李婆子寻思半天:“依我看,那王有桂甭管看没看,这魏小柔和魏向云那个老东西估计都盘算着什么。这样——你明天去王家村找你表婶儿,让你表婶儿在王家村打听打听魏小柔的亲事。”
魏朝贵和魏二田都迷糊了:“跟魏小柔亲事有啥关系?”
李婆子拿起蒲扇给自己扇风,她嫌这爷儿俩消息不灵通,无语地叹口气。
魏二田知道她主意正,搔搔后脑勺,往她身前坐得近了近,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老婆子,你啥算盘,先说一说呗。”
李婆子拿蒲扇赶他:“去去去,等朝贵他表婶儿打听完就知道了。”
她嘴严得像葫芦,爷儿俩摸不着头脑,都各自散开去睡了。
.
清晨远山雾绕,白雾缠着绿山坡,等到天光大亮才彻底消散,清新的泥土混杂着青草的芳香,气候舒适极了。
于萱草伸了个懒腰,趿拉着草鞋,烧水洗漱。
随手将要换洗的衣物扔在盆里,她跟刚起床的谢渊打个招呼:“hello。”
“哈喽是什么?”
谢渊困惑地看着她。
于萱草前些日子刚用猪鬃毛做了个牙刷,就是老掉渣,她蘸着自己做的牙膏“ku——ku——”刷牙。
她半阖着眼,懒洋洋解释道:“就是你好。”
谢渊尝试着回应:“hello。”
于萱草睁开尊贵的眼睛,瞥他一眼:“发音还挺标准。”
院子里传来几声小狗的奶叫,一只不到两个月大的小黄狗耷拉着耳朵,笨拙地在于家院子里挖坑。
于萱草对着隔壁喊道:“毛毛眼——你家狗儿又跑过来了——”
柴大婶儿正拎着铁锅到院子里,她放下锅铲,走到两家隔开的篱笆旁边。
“昨儿个祠堂可热闹,那王家的小子被关了一夜,估摸等会儿就叫人去王家村送口信。”
于萱草见怪不怪:“嗐,王有桂毕竟是村长的儿子,福民大伯肯定要通知人家的,省得两个村子关系坏了,等回头做徭役,又背地里使坏叫咱们村多出家丁。”
凤阳府因为粮税缴得多,朝廷允许只服秋天的徭役。官差们以每110户为1里,1里内每家每户按照男丁数量,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听官差的调遣去干活。
柴大婶儿双手揣在袖子里,摇头道:“马上到秋天,不知道今年县里又要做什么苦差,我家那个犯腰痛,今年地里的活计都是勉强干完的。”
不想干苦役,交银钱或绢布抵了也行。可谁家能年年交这一大笔钱呢?
于萱草只能安慰:“今年娘娘山里的山货多,婶子,实在不行和我一起去县里卖些菜,能多攒些银钱。”
柴大婶儿叹口气。
“汪——汪——”
毛茸茸的小黄狗摇着尾巴,跑到男人跟前,张着小奶牙去咬谢渊腿上的裤脚。
见狗儿在于家院子里摇着尾巴晃,柴大婶儿朝屋内喊:“毛毛眼,你再不起,你的狗就变成萱草姐姐的了。”
毛毛眼被吓哭,裤子没穿齐整,拽着裤绳就跑出来:“汪汪,汪汪回来~”
说着,跑到于家院子里来捉狗。
一童一狗来回嬉戏,柴大婶儿等饭做好了才把他叫回去,小狗汪汪跟在他身后,摇着尾巴回到另一个院子。
/
院门前的小径最东向走来一道人影,由远及近,顶着蔼蔼晨雾,待走近前来,才看清黝黑的一张脸。
是魏朝贵。他怀里抱着个布兜。
于萱草讶然:“呦,朝贵哥?”
魏朝贵笑笑,他推开篱笆进小院。
文凤霞拄着拐杖从屋内走出来,笑容和蔼:“早上吃过了?”
魏朝贵也笑着拿出布兜:“我娘让我来一趟,昨儿个得亏萱草,不然就让那王有桂跑丢了。赶明儿萱草可得带我去山里闯一闯,真是好身手。”
他放到文凤霞身边的桌案,说道:“一点儿心意,自己留着吃,回头婶子去找我娘串门。”
于萱草拎着锅铲正在煎鸡蛋,抓了一把盐随意撒两下,急了:“又不是图东西才帮你们的,不用送东西。”
说着,她想将布兜还回去。
魏朝贵也急了:“哎呀,我娘真是说得没错,下回可不敢你在家的时候来了,文婶子——你收下放好——我改日来拜见。”
说完,他不敢纠缠,忙不迭推开院门跑走了。
于萱草望着他的背影:“......”
谢渊提醒道:“都知道你心好,李婶子想和你处好关系,收下也无妨。”
文凤霞已经把布兜拆开了。
“呀,6个鸡蛋,能吃好几顿了,还有一盒镇上的杏仁酥,这都多少年没吃过了,他们家真是实在。”
她放下针线,掰下两块杏仁酥,一块给于萱草,一块给谢渊。
于萱草被塞了一嘴,她嚼几下,点点头:“还行。”
不比添加剂制成的奥利奥。
文凤霞瞪她一眼:“什么还行,有的吃就不错了,说好吃!”
谢渊到嘴边的话也立刻改成:“味道不错。”
其实他想说,比不上皇帝御赐的绿豆糕。
.
三人吃完早饭,谢渊主动去洗碗刷锅。
清风和煦,太阳从云层中一点一点露出头,金光逐渐洒满大地。
于萱草坐在凳子上,看着谢渊刷锅的笨拙动作,好奇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干过家务?”
男人向来冷静自持,现下罕见露出窘迫,尴尬地看着她:“干过,不多。”
行军打仗的日子也苦,但打了胜仗回京城,府上锦衣玉食,他便不会入庖厨了。
于萱草幸灾乐祸,拍拍他的肩,“就当体验生活喽,小公子。”
说着,她走进屋内,拎着背筐走出来。
文凤霞坐在门口补衣服,探头看背筐,就见上面堆着笔墨纸砚。
“都买回来了?花多少银子?”
她一边缝衣服,一边打量。
于萱草将上面缠着的布条都解开,挨个摆在地上。
她掰着手指头数,心虚道:“二两多。”
文凤霞吓一跳:“这么贵。”
实际上比这更贵,但于萱草不敢说。
谢渊记得一共花了四两银子,他瞥向女子,后者对他眨眨眼,他不动声色转开视线。
于萱草观赏着地上摆放一排的笔墨纸砚,点着那只毛笔说:“以后我就封你为文曲星,你可得给我挣个好前程。”
又点着那方砚台说道:“你长得跟五指山差不多,就叫你五指山吧。”
文凤霞看她稀罕这些物件儿,有些遗憾:“早知道就让你爹供你去学堂了,可那时候哪有女娃娃读书,不像现在,环境好了。”
于柏生在世时,老于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是温饱完全没问题,于柏生和文凤霞都认字,过年时全村人都要找于柏生写春联,谁家老人去世,做白事写个悼词都是于柏生帮着写。
全村人都管于柏生叫“田野书生”。
于萱草没理她娘的追思,她点着那摞纸说:“你这么贵,那以后就管你叫大地主。”
谢渊在擦灶台,听见她起名字,想笑。
“你这么黑,还要用水晕开......算了,你叫干粮吧,毕竟没有水,只吃干粮会噎死。”
最后轮到墨,于萱草苦思冥想半天。
她又蹲在地上,翻找出一副字帖。
字帖是从学堂上买的,二十几页纸就快二两银子,跟抢钱一样。
“这个是雨字。”
于母认识上面的几个字,就拿起树枝,在地上写笔画。
上有盖如苍穹,几点斜竖如同小雨落下时的模样,图案高度对称,几乎与简体汉字“雨”一模一样。
于萱草看着那个字,惊叫道:“这是雨字?”
这这这,怎么跟“雨”这么像?!
文凤霞去点她的额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认识的多了去了。”
于萱草却不是奇怪这个。
她发现这些字体与简笔汉字极其相似,但是多了好多笔画。有点像小篆,但又要比小篆简洁一些。妈呀,这不会是小说世界吧,不然怎么字迹跟汉字如此形似。
有了思路,于萱草就知道怎么学了。
在地上写写画画两下,她想起什么,困惑道:“娘,你是怎么认得字啊?”
文凤霞还真忘了,脑海中只依稀闪过几个场景,她摁着头说道:“不好说,应当是小时候学的吧。我脑子里还有个学堂的模样。”
过去几十年,人生瀚海,许多个瞬间飘落在时间中,根本记不起何年何月。
“我和你爹都是逃难来的,我被救起后根本记不起以前是哪个地方的人,你爹有些印象,但也不想回去了。我俩一开始还抹不开脸成亲,一晃磨到二十几岁,村里人都来催,才磨蹭着盖房子结婚。”
谢渊默默在一旁听着,不知道以后于萱草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于萱草见他看自己,一瞪眼:“看什么看。”
谢渊:“......”
改了下更新时间,谢谢cici999和其他宝宝的支持,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小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