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冲冲和乐燎原一起出来,侧耳听了半天,已经由别扭芥蒂转为浅浅激动,问:“时辰不早,今日还来得及给郎主写信吗?”
乐燎原有些头疼,说:“夫人想要郎主之血,这可不是玩笑呐。”
何冲冲一时讪讪,严肃之下犹不甘心,说:“我母亲绝非轻易开口之人,事关我何氏秘境,的确多有苦衷,还望郎主襄助。”
何氏九重境,何冲冲只进过三个,依慧夫人所言,还有两重随着何犹在的离去难以开解,如今寻到一线玄机,便在乐昭郎身上,希望郎主可以提供一臂之力,使何氏能够打开秘境,拿回秘境中的藏品。
这话听着合理,实则漏洞百出,乐燎原瞧何冲冲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一点不想事。
但何冲冲有自己的立场,乐燎原脑海中闪过一念——所谓藏品,会是何氏凌波卷吗?
乐燎原赶回去给乐昭郎放鸽子,初时想着昭郎应下就好,后面越来越看不明白,干脆不想,任由郎主和慧夫人交锋。
冯原落如鬼魅般飘到乐燎原面前,乐燎原就站在窗口,总算没有受惊,便淡淡说:“你来了。”
冯原落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笑了,乐燎原问:“冯二公子耳聪目明,发生什么事了还要我说吗?”
冯原落跳了半步,直接斜坐在窗栏上,问:“慧夫人和郁都牵扯不清,非要把郎主拖下水,为何他们看上去却不是一波的?”
乐燎原反问:“你觉得慧夫人和郁都是什么关系?”
冯原落说:“郁都之事,我所知甚少,但若论当场诛杀郁都血脉,慧夫人的确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乐燎原说;“原来你们一直小看她。”
冯原落晃晃手指,语调如玩笑般轻快:“非也,是传闻中的重点都在何犹在身上,实在是……不好对人家的家里人大肆窥伺。”
这下不止是慧夫人了,眼看着要再搭上一个何犹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乐燎原根本不愿想,说:“你想看戏,戏不就来了?”
乐燎原不信冯原落只想搅混水,但他只想要一个立身之本。
他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知道了。
乐燎原就此定了定神,冯原落则比他放松地多,浑然不见白天的样子,闲聊似的:“郎主会回应吗?”
“何冲冲也问过。”乐燎原故意拿他和何冲冲比,说:“明天就知道了。”
冯原落说:“连夜回信啊。”
乐燎原说:“郎主夙兴夜寐嘛。”
冯原落说:“那我和你一起等。”
乐燎原不置可否,天蒙蒙亮时鸽子扑翅的声音几乎和冯原落敲窗户的声音同时响起,乐燎原圾鞋而至,推开窗尽收眼底。乐昭郎的鸽子认主,非乐燎原不能靠近,冯原落乖觉的很,做了个请的手势,乐燎原当他面开了,仍不给冯原落细看,只念出乐昭郎的回复——
胡言乱语,荒唐至极。
短促的静默,冯原落噗嗤一声笑了:“力透纸背啊,你该如何向慧夫人复命?”
乐燎原定睛一看,冯原落这次没诈他,登时活像白日见鬼。
“怕什么。”冯原落就着他的手握紧了字条:“我早就知道,何必遮掩。”
乐燎原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你知道什么?”
冯原落说:“你自复身以来,凡事皆依仗郎主,有何奇怪?以郎主的性子,你该担心你自己。”
乐燎原的仓皇很快闪过,挣脱了他的手,语气却还不太好:“你不早说。”
冯原落说:“我当你担心应付何氏。慧夫人开了这口,不会轻易罢休。”
乐燎原还要再辩,看着冯原落便觉得没有意义,他意欲向慧夫人复命,冯原落还很贴心地说:“本欲替你重写一遍,但慧夫人见过郎主写字,却不曾见过你的字,想来是无妨的。”
乐燎原绷紧神经并未失去理智,携着冯原落先去找何冲冲。这是集会的最后一日,何冲冲必须出席,他们去的早,何冲冲都有点懵,看着乐燎原再看冯原落,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他有失望,但更不想乐燎原有太多压力,就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这一刻乐燎原觉得,若自己如何冲冲一般,只是个乐得天真的少年,竟似不错。
实在可惜他一生都与天真没有机缘。
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置身事外,实则已是局中之人。
昨日冯原落并未在场,事关何氏秘境,何冲冲有时刻准备出口的警惕,冯原落以退为进:“看来不太欢迎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何冲冲就生出些不好意思来,乐燎原知道冯原落是非跟不可的,此刻他只得和冯原落统一战线,便说:“冯二公子是陪我来的,还请夫人给个薄面。”
端出冯氏的身份,何冲冲是没有什么话讲的,至于慧夫人,未必就没把冯原落算入局中。
何冲冲虽然不知详情,却能感受到房间内远超一个回讯该有的压力。慧夫人自是起的很早,案上的文书还有昨日没有批完的,冯原落先开了口:“夫人虽不是掌教,却领掌教之责,实在辛苦。”
慧夫人闻言不过一笑,说:“昨日身体不适,不想惊动二公子,二公子特意前来,我实在宽慰。”
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慧夫人实在深谙以柔克刚之术。
慧夫人游刃有余,乐燎原便有一丝预感,还是歉意十足地先把事情说完,果然慧夫人和颜悦色地说:“可是言语之中有些误会?”
乐燎原不解其意,便说:“确是按照夫人的意思说的。”
“或许是我言辞不当。”慧夫人以退为进,低头仿佛沉思一刻,说:“何氏需要郎主的帮助,不妨再说的明白些。”
乐燎原觉得从根本上来说无碍,但既然慧夫人要求,如胸有成竹,乐燎原只能应了。
“要你再做无用功,是什么道理?”冯原落本就小声,瞧着何冲冲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再乐燎原耳边说:“明明怕郎主怕的要死,还要摆家主的架子。”
“……”乐燎原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没法像冯原落那样闲散的开玩笑:“你是又想到什么了吗?”
冯原落好无辜,说:“我想到什么,取决于郎主,或者说,取决于结果。”
乐燎原从未纠缠过乐昭郎,一直都是乐昭郎说什么,乐燎原就做什么,若有不同之处,都是点到为止。乐昭郎说话没留余地,乐燎原还想再问,只得谨慎再谨慎地措辞,到最后又觉得多说多错,只得挑了个最简单直接的问法。
算起来他还没见过乐昭郎真正被触怒的时候。
但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没有来,乐昭郎回了一句:是你想进秘境,还是何氏想进秘境?
这便是可以松口了。
这二者对于乐燎原来说没有本质区别,乐昭郎似乎也不会和他计较这个,乐燎原便试着回了一个:我想。
乐昭郎的信鸽落在窗台,一朵飘扬的血色凤凰花。
凡人对给出鲜血多有忌讳,乐燎原猜想修真界恐怕也有此例,但乐昭郎真的给了。如同三顾茅庐之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血色凤凰花几乎是自己到了乐燎原手中,乐昭郎应是在花上施加了某种秘法,只认乐燎原为主。
乐燎原就这么掌心伸着,血色凤凰花自立掌心,一切都在不言而喻。
何冲冲先是欣喜,而后就变成好奇:“这……”
乐燎原对慧夫人说:“郎主给的,就在这里了。”
何冲冲从慧夫人身边跑过来看,慧夫人一动不动,落在血色凤凰花上的目光没有半分变化,温声说:“郎主甚是有心,凤凰花……是很好的寓意,就像你鬓边的那朵一样。”
何冲冲本就看不出什么,此刻看向乐燎原,一时还起了惊奇,说:“原本没察觉的,你日日都戴,这些花都是从凤凰丛带的吗?”
这么说也不应该,冯原落适时开口:“何必如此麻烦,凤凰丛要保一朵花的鲜艳还不容易吗?”
何冲冲没想明白,但是也没多想,就说:“你是乐氏寻回的小公子,戴这花实在相称。”
这话乐燎原已听过许多遍了,从最初的坦然相受到如今的厌烦,故而带着微笑,并不多话。倒是冯原落替他回了一句:“好端端的,怎么净说花了。”
“好看,实在引人注目。”慧夫人站起身来:“事关重大,你们可以先进一个秘境体验一下。”
这又是闹哪出?
何冲冲跃跃欲试:“大集已经结束,就今天吗?”
慧夫人侧手拂过何冲冲天真稚嫩的脸庞,反问:“这么着急?”
一语双关,何冲冲感觉到了,又像是单纯因为触摸才颤了颤身体,犹自怯怯:“要不明天?”
慧夫人仍无半点异处,柔情款款的:“今日的确有些着急了,我着掌学去再给你讲讲注意事项,你们明天一起去吧。”
待到出门时,冯原落说:“慧夫人张口便是命令掌教,好厉害的样子。”
乐燎原轻笑一声说:“莫非你兄长在煙波渡内做不到令行禁止?”
“那倒不是。”冯原落极乖觉的,对于他兄长的事情纵有轻纵却绝不会胡来,其中微妙不可多言,于是冯原落也笑了:“我瞧何氏掌学说不出什么来,若是隐秘能够张口就来,还要我们做什么呢?”
最近太忙太累了,预计隔日更还会持续一段时间,so sa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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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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