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妍其实已经有些失魂落魄,只是强撑着没有显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了屋子,只是呆坐在窗前,看着天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着斜日沉沉,窗外的竹影渐渐拉长,秋水过来,小心唤了她一声:“宋姑娘,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接着又说,“这一下午您都坐在这,可有些烦心事吗?”
实在是美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叫人有些心疼。
宋淇妍转头看她,眼里晶莹蒙着层水雾,似乎有些什么重大的事情拿不定主意。
她眼神飘飘忽忽地,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秋水一句:“你说,有时候尊严和性命,哪个重要?”
秋水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些时日,她大约也明白,宋姑娘不是主动留在三王爷身边的,只是她到底是一个小奴婢,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帮到宋淇妍。
她想了想,于是说:“姑娘,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何谈自尊二字,只是这年岁出去,还不如留在府里。”
说着,她手上也没停,“我看得出姑娘是大家小姐,”一边给宋淇妍摆上了膳,拉着她坐到了桌前。
“自然有一些不同于我们这些人的抱负,可是要我说来,万事要有个延续,也得先保住命才是。”
她这么一说,宋淇妍思索了一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拿起来碗筷,夹起了一块肉:“你说的对,什么自尊都是人自找的烦恼罢了,若没有活着,哪谈这些呢。”
秋水看到她好像已经自我开解了,有些高兴,起身为她布菜:“姑娘尝尝小厨房炖的这老鸭汤,很是鲜美。”
“不拘束那些了,秋水,我自己用膳就是了。”宋淇妍拦住了她,不让她再布菜,自己自顾自吃起来,秋水于是退在一旁侍候。
又用了两口,宋淇妍抬头问秋水:“你去主院那边问问吉祥,三爷今晚上可留在府邸里。”
秋水点头应了声,转身去了。
这边的宋淇妍食之无味,草草用完了一顿饭,在屋里走了两步当消食,转身坐到了梳妆台边。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怎么也要好好捯饬一番。
这边吉祥听了秋水传的信,有两分犹豫。
思索了一番,还是让秋水等在外面:“你且等着,我进去问一问三爷的意思。”秋水点头称是。
宁信今日也恰是用晚膳时候。正在等膳,吉祥凑近到他耳边,小声同他说了这事:“后院那一边,宋姑娘打发秋水过来,问爷今夜是否在主院歇息,奴才想着她大约是想过来伺候。”
宁信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又想起了那一次醉酒的时候,眼前闪过的景象,指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时的柔软,他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试图散开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转头看了一眼吉祥:“本王倒是把她给忘了。”
吉祥低着头,内心腹诽,什么叫忘了?这几日,哪一次不是突然问一句宋姑娘的消息,问了又说是不小心问的,他也是看透了这个三爷了。
“嗯,咳”宁信有些欲盖弥彰,默默地抬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既然他有这个心,爷就随了她的意,叫她过来伺候。
“只是她一个闺房小姐,要是伺候不好,可不会叫她再来了。”吉祥于是俯身行礼,转头出去要传达他的意思。
走了一半,要到门口了,宁信突然叫住他:“慢着,记得叫她打扮好一些,不要灰头土脸的来爷房里,像初见时候一个小泥人似的,叫爷扫兴。”
“是呢,三爷。”吉祥表示知道,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秋水得了准信,于是转头来回了内院,告诉了宋淇妍。
夜幕降临,窗外月光洒入窗棂,竹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惊叹宋淇妍皎皎容色,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水青祥云纹梅花衫,头上简单簪了一支素簪,将头发轻轻挽起,面上不施粉黛,端的是一派出水芙蓉。
“秋水,我们过去吧。”收拾好了,她转身招呼秋水。
秋水应了声:“好嘞,宋姑娘,您小心些。”说着扶着她穿过抄手游廊,过到前院。
这边,宁信已经喝了好几杯茶,壶已经见了底,他有些不满,骂了句吉祥:“叫你备茶水都备不好,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吉祥心里叫苦,他三爷一杯一杯接着喝,跟没喝过茶水似的,再怎么供也来不及呀。
但也没办法,吉祥又连连道歉,给他重新打水去了。
出门正好碰上宋淇妍从前院过来,于是悄悄凑过去给她使了个眼色,说:“姑娘进去就是了,三爷怕是等了好一会了呢。”
这话颇有些卖好的味道,宋淇妍只是点点头:“麻烦你了,吉祥。”
于是转身进了室内,寝殿内烛火摇曳,宁信抬起头,就见宋淇妍行礼问安:“给三王爷请安。”
宁信上下打量她一眼,且不说穿着打扮如何,今日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倒叫他很有兴致。
宁信没叫她起来,宋淇妍也没有抬头,只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嘲讽。“宋姑娘今日倒是素净,只是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呢?”
宋淇妍直起身来,看着他,眼底露着三分柔情:“罪女别无所求,只望三爷高抬贵手。”说着,抬手拉开了外衫的衣带。
宁信呼吸都滞了一瞬间,眼看着外衫滑落在地,宋淇妍像妖精附身了一样,凑上前来,搭上了他的手。
“宋姑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宁信不知觉红了脸,声音里也有两分气急败坏,“本王金尊玉贵,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你这样的姿色,也想来打动本王?”
他嘴上叨叨着,宋淇妍全然不管,她早已经看出他色厉内荏的皮囊下对她的一丝怜惜,这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虽是这么说,直到宁信指尖再次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终于感觉一股饥渴的劲头消失了,莫名的满足萦绕在他心头。
宁信很从心地掐着她肩头,拉近到了一个暧昧的距离,手绕着她领口处,缓缓褪下了内衫。
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宁信心中那点隐秘的期待渐渐从缝隙变成了深穴,等待着再进一步,再把它填满。
他卸下冷漠的伪装,俯身凑了上去——
“咻”的一声轻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房梁跃下,不等宁信反应,手刀便精准地落在他颈后。
“!”宋淇妍惊讶地后退一步,只见宁信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照亮宋淇妍僵在原地的身影,和地上人事不省的男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暧昧。
“姑娘莫慌,属下是被派来保护姑娘的。”暗卫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地对着宋淇妍说道。
“这是主子给您的信。”说着递上给宋淇妍,宋淇妍定了定心,翻开信细看,上面大意是说,她家人那边的“主子”已经有了对策,会救出她一家,安排假死,而她因为被宁信盯上,一时间没法动作,叫她随机应变。
宋淇妍看了信,心里有些不真切感,一切峰回路转来得太快,这封信上的人可不可信,还尚且不清楚。
“你主子是谁?”宋淇妍问他。
“时候还不到,姑娘不必知道,时候到了,姑娘自然会知道的。”暗卫没有明说。
宋淇妍皱了皱眉,又看看眼前的暗卫,能把人悄无声息安排进这个宅子里,能力至少在宁信之上,恐怕留着他们一家,是为了辖制宁信。
既然对方有利可图,应当不会失信。
这样想着,宋淇妍放松下来,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就多谢你了。”
这边暗卫起身塞了一颗药丸给她,“这药吃了一颗,人分不清幻境与现实,明日醒来,他只觉得与姑娘春风一度。”
宋淇妍接过来,谢过了他,暗卫闪身去了。
转过身来,看看宁信,宋淇妍给他喂了药,摆到了里侧,自己翻身躺上了外侧。
想了想,又觉得不稳妥,给自己身上掐红了几个印子,做完了事,盯着帐顶,尚且还没有睡意。
朦胧天光洒进窗棂,宁信只感觉宿醉一般,头疼欲裂,不自觉揉了揉脑袋。
转过眼,看见宋淇妍此刻蜷在身侧,青丝如瀑,散了半枕。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零零碎碎想起了昨夜的疯狂。
“三爷醒了?”他一动,宋淇妍本就没睡好,也跟着醒了,抬眸看向他,眼尾还泛着红,“三爷头疼么?”
宁信一时间喉头滚动,有些热乎,伸手撩开了她鬓边微乱的发丝,恰好看见了她颈间若有似无的暧昧红痕。
“不碍事,”欣喜瞬间淹没了残存的疑虑,他爬起身来,看看宋淇妍,实在忍不住,凑了上去,又是一番窃玉偷香。
外边吉祥听到动静,已经进来门边侯着了,等他传唤梳洗。
“吉祥,叫个水来,再喊宋姑娘的丫鬟也来侍候。” 宁信神色带着些餍足,起身来,这边交代了吉祥。
宋淇妍瞧着,这关似乎是过去了,暗自松了口气,起来由着秋水服侍梳洗了,坐在这边妆台上,正在打扮。
宁信擦着手呢,瞧了好几眼,突然来了些兴致,抬眼看向吉祥,吉祥果然附耳过去。
不一会儿,他从外边拿来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是支白玉兰花簪。
拿了簪子,宁信凑过去,搭上了宋淇妍的肩,生疏地拢起她发丝,将玉簪穿过她发间。宋淇妍肩头微僵,侧身瞥他一眼,耳尖红透,故作了些娇羞状,嗔道:“三爷……”
“本王没说错吧,这簪子就很衬你。”宁信看她这样,轻笑起来,又看见青丝下露出纤细的颈线,眼底的欣喜几乎要漫出来。
因为自觉有了肌肤之亲,宁信对着宋淇妍总有几分怜惜。
宋淇妍本就是美人刀,要扎透他心里,于是这几日也温柔小意,一室春情暂且不表。
屋外,吉祥又拒水云姑娘送来的汤水,“且回去吧,你们姑娘,也不看看这眼下,三爷正和宋姑娘开心着呢。”
晓梅怯生生地,求他帮忙:“公公,您是体面人,就帮帮我们主子吧……”
“哎哎,别说这些话,”吉祥看着她手腕露出的伤,也有些不忍,只是他到底没办法帮忙,“要我说,你就找管事的,掉个位置吧。”
“公公——”晓梅垂着泪,最后无法,又原路回去了。
“这水云姑娘,真看不出,她也是底层爬上来的,怎么这么苛待下人?”福喜也看见晓梅的伤,有些唏嘘。
“你懂什么,有些人,一旦上来了,可就比原本的主子,还变本加厉,这种人,我见多了。”吉祥甩了甩拂尘,指点着吉祥。
“那宋淇妍这几日颇为得宠,哪还有我的位置。”水云已经把帕子掐成了一团,恨恨的。
晓梅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大约是三爷正忙着,姑娘再多送几日汤水,三爷总知道姑娘的好的。”
水云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加来火,凑过去掐了她好几把:“真是没用——”
想了想,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强行换了换脸色,甚至表情有些扭曲:“本姑娘今日兴致好,要上街走走。”
赵永望早就交代了她,有什么事,去城北的裁衣店,绕去后门,就可以找他,也掩人耳目。
晓梅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只是不再罚她就好,于是赶紧安排车马。
“真是这样?”景丰馆里,听了水云的话,赵永望有了些思虑,他啜了一口龙井,“不碍什么事儿,男人嘛,喜好总是一时的,三王爷身边现在只有你和宋淇妍,那就总有机会的。”
“可是,爷,那贱皮子天天缠着三王爷,我连人都近不了身。”水云凑过去撒娇,有些不依不饶。
美人在怀,赵永望也有些飘飘然,他大手揽过水云的腰,手脚也不安分起来:“嗨呀,美人儿,勾引男人的事,还要我来教你么?”
“不过,这也确实不是个好兆头,你且等着,爷想想办法。”
说着,两人又亲昵了一番,赵永望最后交代她:“只要你好好抓住了三王爷的心,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只是到时候,不要忘了是谁给你的机会就是了。”
听着这话,水云当然乖顺地表示赞同,只是回城的车马上,她转眼就变了脸,搓搓双臂,还觉得有些恶心。
那赵永望肥头大耳,要不是有求于他,水云碰都不想碰他,想想人高马大,英俊潇洒的三王爷,那才是她应该贴上去的男人。
想着,水云还有些害羞,已经开始兴奋着,期待宋淇妍赶紧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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