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妍!”宁信皱眉,也有些不满她这副态度。
他先回头瞪了水云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你多大的人了,连支簪子都拿不稳?”
说罢不再理她,又快步追上宋淇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嘴上带着点嫌弃的调子:“多大点事,值得发这么大脾气?一支簪子而已,再买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再管身后还在啜泣的水云,指尖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支银质的海棠簪,花瓣雕得栩栩如生,还嵌着颗小小的珍珠。
“方才路过银楼时叫吉祥偷偷买的,想着你若不喜欢别的,这个也合你心意,总好过出来一场,还要空手回去。”
他说着,拿起簪子来,就伸手要给宋淇妍插在发间。
宋淇妍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尚且没有说话,只是顺着他的动作,让那支银簪落在了鬓边。
“好了,我不气了。”她抿了抿唇,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仿佛方才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宁信见她消了气,又笑得软和,一时间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见人没有抵抗,又将人一把抱住在了怀里,暖阳照在他们身上,似乎也在祝贺这有情人。
他没看见,宋淇妍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眼底深处没有半分暖意。
方才的生气是真的,气水云的虚伪,可那点气,又哪里值得她放在心上?
顺着他的话有个台阶下就是,毕竟她对宁信“痴情至此”,怎么可能连醋也不吃?
如此过了几日郎情妾意的太平日子,宁信夹在两个女人的醋意之间,一时间还品出了一些滋味来。
虽然哄着宋淇妍伏低做小对他来说实在有**份,可是看着宋淇妍柔柔顺顺服软的样子,他又觉得也就这样好哄,多哄几下有什么关系。
福喜在一旁看着,都不想说话了,得了,爷就双标到底吧,从前还怪他纵容宋淇妍,现在自己也没差。
有人欢喜有人愁,赵永望这边就收到了苏承允的消息,要把宋博裕一家推出去,直接明日午时当街斩首。
可是那宋淇妍还在府里呢,听说和宁信打得火热,这人拿是不拿?
这家子杀是不杀?
赵永望没得办法,又开了一场宴,问苏承允的主意。
“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下的旨意,你还有不从的吗?”
“嗨,哥哥,我这不是怕被怪罪。”赵永望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忠诚,只是怕做错事。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想一想,三爷再大能越过贵妃娘娘去?”
赵永望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儿子再大能越过老娘去?今日办了这事儿,大不了往贵妃娘娘身上推就是了。
“只是,那位宋小姐?”
说是杀她一家子,肯定也包括宋小姐在内,但是现在谁敢动啊?
“你呀,灵活一些吧,三爷现在正在兴头上,何必惹他不开心。”
苏承允看的很开,反正三爷现在在兴头上,让他高兴一阵儿,等到后面实在不得宠了,再动手就是。
赵永望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给他敬了几杯酒,才慢慢退出去。
这边要动手,那边早就收到了消息,宁舟看着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心满意足。
“本王已经答应了宋姑娘,务必要保下他家的人,我知道你们已经早就做了部署,但是临到这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
他又叮嘱了一遍玲珑阁万事小心,才让人下去。
翌日天未亮,菜市口已围得水泄不通。
宋淇妍一家正戴着枷锁,跪在断头台上,一家子皆是囚衣染血,小孩不知事,还哇哇大哭着。
监斩官是赵永望的心腹,不知道帮他处理了多少“刁民”。
此时手持令牌,高声宣读罪状,字字句句皆是捏造的贪赃枉法。
末了他话锋一转,陡然拔高声音:“幸得三王爷明察秋毫,识破此等奸佞诡计,今日依法处斩,以儆效尤!”
“我朝有王爷这般清正之君,实乃百姓之福!”
话音落,这一场大戏已经演完,赵永望掷下令牌,监斩官示意刽子手,鬼头刀寒光一闪。
人群中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竟响起零星的叫好声。
“好,干的好,世上的贪官污吏都该有此下场。”
“好样的,我兖州府,如今天又白了一些了。”
百姓被连日的宣传蒙了眼,只当宋家是真的贪官,只有零星的声音说着宋家每日施粥放粮的善事,却淹没在人群里。
“这宋家当初日日巡河,挨家挨户提醒我们注意安全,宋家爱女甚至亲自施粥……”粗布短衣的老人拄着拐还在说。
“嘘,不要说了,我等小民,怕是无法为宋大人申冤啊。”身边大婶拦住了他,给了他一块饼吃。
老人长叹一口气,吃了口饼,实在是唏嘘。
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很快被早起的露水冲淡,只留下一片刺目的暗红。
此时宁信在府里刚过了午觉醒来,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吉祥脸色惨白地闯进来,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急急忙忙的,像什么体统?”宁信看他这样,有些不满。
吉祥声音发颤:“王爷……不好了!菜市口……菜市口刚斩了宋大人一家!”
“你说什么?”宁信一时间整理衣服都顾不上,一把揪住吉祥的衣领,愤怒至极。
“谁准他们动宋家的?我不是早让你去盯着宋家,不许任何人随意动手吗?!”
吉祥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也不敢辩解,只是讨饶:
“王爷饶命!是、是赵永望那厮直接动的手,奴才去拦,可他们根本不听……还说、还说这是贵妃娘娘默许的……”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宁信猛地将他甩开,吉祥不经意间撞上柱子,瞬间口吐了一口鲜血。
福喜在一边有些心疼干爹,却不敢这时候触主子的霉头,只是大着胆子开口:
“宋姑娘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主子还是先让干爹去封 锁消息,才好从长计议。”
宁信这才看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带吉祥出去做事。
福喜赶紧拉着吉祥出去了。
“干爹赶紧去找大夫看看,都吐了血,恐怕内伤严重,府里这边,我来安排就是。”
“好小子,真是没白疼你。”吉祥也确实感觉撑不住,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跟着马车去了。
福喜这边召集了所有的下人,直接下了死命令。
“我可告诉你们,谁在宋姑娘面前透了消息,不说月钱的事情,有没有命活还不知道!”
“今天在这里的都竖起耳朵,给我听明白了。”
一举一动之间,竟然真的有一些大总管的感觉,果然是跟着吉祥学久了。
屋内,宁信左右踱步,心里发凉,想一想早晚要面对宋淇妍,他心里就有些难过。
要是真的告诉她,那样一张脸,恐怕此生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宁信光是想一想都害怕。
是谁透露了消息?京城天高皇帝远,按道理他的母妃不会插手他的事,除非是谁说了什么。
是赵永望?
有可能,那个蠢货把水云送进来就是为了他的前途,觉得宋淇妍阻碍了他的前途也是有的。
可是姓赵的一向谄媚,绝不敢自己做这种事情。
那还有谁呢?宁信想了想,叫来了自己所有的幕僚。
不多时,幕僚孟学名第一个到来,躬身行礼:“王爷唤属下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菜市口的事,你可知是谁主使?”宁信看着他,直接问他。
孟学名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菜市口的事情,还请三爷明示。”
“本王没有下令,今日菜市口却杀了宋博裕一家。”
这话一出,孟学名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仔细思索一番就明白,大概是这事儿绕开了宁信,却做成了,换谁谁不生气呢?
“三爷,恕我斗胆。”孟学名一心为主,很是忠诚,不如别人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了宁信。
“咱们府里和贵妃娘娘那边来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咱家三姑娘的夫婿苏承允,另一个是咱本家人,叫刘泽宇的。”
宁信认真听着,还没说话。
“但是刘先生最近迷上了钓鱼,每天都在郊外,只有苏先生,听说往京城里送了封信。”
说完,孟学名低着头,等待宁信示下,宁信听完冷笑了一声,喊他出去门口候着,打发所有人都散了,只叫苏承允留下。
孟学名一切照做,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说实在的,苏承允仗着贵妃娘娘母家那边的关系,一向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大家对他积怨已久。
更何况三王爷府下就这几个幕僚,彼此之间不是你消就是我长,如今少了一个劲敌,怎么不叫人高兴?
苏承允眼看着只有自己被叫过来,已经猜到事情大约是败露了。
等到宁信问他的时候,他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跪着,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说:
“确实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娘娘说,宋家人留着就是王爷的罪证,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何况王爷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不可为了红颜意气用事。”
“如果您下不了手,贵妃娘娘决定自己下手,就算是做个恶人,也要叫你明白这个时候不该迷恋上上宋家女。”
这话一说完,宁信一听更加生气了。
“张口贵妃娘娘,闭口贵妃娘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苏承允更加害怕,只能跪地求饶:“主子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宁信不管那么多,这边已经抽出了佩刀,寒光一闪,苏承允瞪大了眼,已经直挺挺倒了下去。
听着屋里传来的惨叫,各位幕僚一时间都有些害怕。
宁信这边握着刀,看着其余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幕僚,端的是一个杀鸡儆猴,声音里满是狠戾:
“本王身边,容不得半点二心,从今往后,谁若再敢多嘴,或私下去向母妃通风报信,这就是下场!”
几个幕僚“噗通”一声齐齐跪下,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吉祥招呼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进去,已经把人的尸身搬了出去。
闻着那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孟学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离开时,他自己内心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为着一个女人闹成这样,确实是不值得。
只是没办法,人各为其主。
他也是三王爷麾下的一员,自然万事都该为主子考虑。
且不说这边血染宅邸,赵永望这边也已经吓呆了,几个侍卫打扮的过来丢了一具女尸在他面前,差点给他吓尿裤子。
“三爷说了,要不是看你有用,这回给你个教训,否则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是是是,多谢爷爷饶命。”赵永望眼泪鼻涕一把流,死狗一样瘫坐在地,拼命求饶。
虽然母子失和,可是到底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刘贵妃传信来,除了宋淇妍的事情,还有件事要做。
“宁瑾如今已经元气大伤,本人又是个病秧子,实在难堪大位,可恨柳梦婕那个老虔婆,竟从哪里找来个沈兰芝,举止眉目,皆似先皇后。”
看了信上的话,宁信皱起了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
原来,眼见前朝上,太子宁瑾失势,太后柳梦婕生怕宁信后来居上,特意在前日赏花宴上,推举了一位新人。
……
“眼下牡丹开得正好,哀家有意不负韶华,想开个赏花宴在宫里,彼此热闹热闹。”
太后看着皇帝,和他商量。
宁建德自然无有不从:“母后既然有此等雅兴,儿臣自当支持,只是怕母后嫌儿臣烦。”
这话有两分俏皮,柳梦婕笑起来,嗔骂他:“真是派起你母后的不是来了,皇帝每日日理万机的,本来就忙,否则哀家何尝不希望你日日来呢。”
宁建德自然陪笑起来,旁边连翘姑姑也搭着场子:“陛下与娘娘母子连心,彼此反而多顾虑些,老奴看着真是艳羡。”
于是欢声笑语里,这事就定了下来。
太后摆宴在含芳亭中,表面上是赏花,实际上等的就是皇帝。
因此宁建德刚踏入亭外□□,就见太后笑着起身相迎,拉着他到了角亭。
“陛下来得正好,瞧瞧柳家新寻来的这孩子,说是乖巧伶俐,送进来给哀家解闷,兰芝,快给陛下请安。”
“臣女给陛下请安。”轻轻柔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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