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步判断奥亚魔控的实际出货量只有披露值的五分之一后，裴烷就将自己的发现向埃米嘉汇报了，并建议他开始建立奥亚股票的空头头寸。令他惊喜的是，象征任务完成情况的的金色进度条直接涨到了50%；在他将奥亚灵草草场与灵刻剂的情况也告诉埃米嘉后，进度条又涨了一点。
埃米嘉的赞许还回荡在耳边：“做得很好，裴烷。我的目标是建5亿亚元的空头头寸，奥亚的股票流动性还不错，建立头寸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我让交易员分20个账户建仓，保证在放出奥亚财务造假的消息之前，没人能查到莱弗的头上。”
回家的希望和上司的认可让裴烷倍感鼓舞，他决定继续好好地将奥亚查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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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裴烷和贺默森一起打了几个专家call。他们从与某EPC公司工程总监的对话中得知，奥亚魔控募资后建造的“20条”生产线与小试线，真实成本不到80亿亚元。生产设备供应商、工控厂商的话也进一步佐证了这一点——奥亚那些至少购入于5年前的设备，成本比财报披露的固定资产数值低30%以上；奥亚号称的“使用自有模块搭建生产线”也是假的，生产线运转所需的灵能转换模块全部来自于其他厂商。而且，转换模块供应商不是丹缪、不是安拉崎，甚至不是其他有一定市占率公司，而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甚至多次涉诉的小公司。专家表示，这种小公司的产品，根本无法满足工业生产需求：可靠性和耐用性几乎没有，唯一的优势就是足够便宜。
基于这些发现，再考虑到奥亚魔控的多条生产线只停留在募集说明书的纸面上，两人推测，奥亚的实际产线建造成本只有50亿亚元左右。研发车间和灵刻剂工厂的实际情况，自然也说明了募集书中耗资30亿亚元的灵刻剂研发和10亿亚元的研发耗材同样是假的。
因此，奥亚魔控上市前后150亿亚元的募资额，实际转换为公司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研发费用的，仅有不到60亿亚元。
“我初步推测，这些钱最终是转移到国外了。”贺默森严肃的声音从水晶球另一端传来，“奥亚魔控的创始人和实际控制人，第一大股东沙尔·霍德，拥有不少海外资产。”他将沙尔·霍德的海外资产清单调出来，隔空展示给裴烷。那密密麻麻的公司名称和股权结构图让裴烷眼花缭乱，不过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大部分资产位于普雷斯国。
“把超过90亿亚元收进自己腰包，他的胃口可真够大了。”裴烷讽刺地说道，“大股东和高管掏空上市公司的手段无非也就那些。给自己开出天价薪酬，年薪上亿的那种；给高管团队也开出虚高的工资，但强制他们将大部分收入投资于自己实控的海外资产管理公司，每年抽成十几个点的管理费；用公司的现金购买自己在海外的空壳资产，左手倒右手……以及，材料采购、土建承包、甚至劳务外包，都可以通过‘阴阳合同’来输送利益。”
裴烷想到自己在原世界见过太多国内外的骗子公司，对财务造假、大股东掏空上市公司的手段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了。连扇贝都能“长腿跑了”，公司的现金被大风刮走了，也是很合理的对吧？奥亚魔控的操作，好歹还披上了一层“合同”的外衣，因此也有着更强的迷惑性。
贺默森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你看奥亚魔控去年年报的附注，第二十九条提到一项售后回租合同。奥亚在去年把全部生产线都卖给了润特租赁，再租回来，租期五年，说是为了‘盘活资产，用于扩大生产规模，并补充流动资金以满足日常生产经营需要’。生产线售价很低，可回租的利息高得离谱。将五年时间总共的租金与利息加起来，能建两倍数量的生产线了。”
“牛的。按照奥亚魔控转移资产的体量，没准儿写在法律里的方式，人家全都用了一遍。”裴烷嗤笑一声，“润特租赁的实控人是谁？”
“我查过了，是沙尔·霍德的侄子，奈孚。”
“好家伙，钱都进了自家人口袋啊。”裴烷揉了揉眉心，“不过，虽然这些交易背后都有很大问题，但我们还没有拿到沙尔·霍德转移资产的一手证据。奥亚的高管团队巧舌如簧，到时候又会把黑的说成白的，投资者怎么会相信对奥亚魔控财务造假、转移资产的指控呢？”
“必须要出国去查。去普雷斯国，顺着奥亚和沙尔·霍德的资金链摸下去，去看奥亚的募资到底流向了哪里。”贺默森的语气变得坚定，“和我一起吧，裴烷。”
裴烷几乎没有犹豫——目前的进度条在60%左右，显然还需要弄到奥亚实控人转移资产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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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烷和贺默森乘船来到普雷斯国维尔市。这是一个沿海的边境城市，也是奥亚魔控一笔重大海外投资的所在地。两人感受着咸湿的海风，走到一块褪了色的招牌前，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才在一家通讯店里，两人已借助普雷斯国的魔力通信网络，查询到这家公司的税务记录：公司自从成立起，就没有交过税；而公司的参保人数，也始终是0——典型的空壳公司特征。
贺默森取下虚挂在门上的锁头，推开门。裴烷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做好了应对满屋灰尘的准备，却发现自己多虑了：屋子中央的几套木质桌椅歪歪扭扭地摆着，有一把椅子还倒在地上，但表面都干干净净，仿佛屋内的人才离开不久。桌子上凌乱地摆着许多文件，裴烷随手捡起一沓，发现是份首页用笔打了叉的废弃股权投资协议，尾页甲方处写着“奥亚魔力控制股份有限公司”，还盖了公章；乙方处则是两人所在的空壳公司的全名。
裴烷在桌子上翻到了许多份商业合同，其中一些公司的名称正和奥亚魔控海外投资列表中的一致。“他们真够谨慎的，做出了这么多层虚假的资金往来。”他冲贺默森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接着将几份交易金额高的合同小心地收进公文包里。
“是啊。直接把钱从上市公司转移到海外空壳公司，他们觉得单是这一道程序还不够。”贺默森蹲在地上，继而打开墙角被海风腐蚀出一点锈迹的铁皮柜子，在乱七八糟的虚假合同中找到了几张银行流水单。
见贺默森朝自己招手，裴烷小跑过去，凑到他旁边，接过银行流水单仔细查看，发现几笔数千万的资金转到了紫岩基金的账户。贺默森指向收款方：“紫岩基金是普雷斯国前总统名下专门从事二级市场投资的资产管理公司。看来，奥亚资产转移的背后不仅仅是实控人中饱私囊那么简单，而可能隐藏着与境外势力勾结的阴谋……”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老板说，把这里的东西全烧了，一点痕迹都别留。”裴烷立刻将银行流水单塞进公文包里，刚将包扣好，目光就对上了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为首的络腮胡嘴里叼着雪茄，手中拿着铁棍，眼神凶狠地扫过两人：“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贺默森下意识把裴烷护在身后，手悄悄摸向腰间，握住出发前特意带上的手枪。“路过的，找错地方了。” 他语气平静，冲裴烷朝屋子后门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跑。”
在络腮胡猛地挥棍过来的瞬间，两人一左一右地迅速侧身躲开，转身向后门冲去，踢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往外跑去。
后门通向码头的货柜区。两人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间狂奔，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跑过一个拐角时，裴烷被贺默森拽进空货柜。关上铁门后，在一片黑暗中，货箱中回荡着两人剧烈的喘气声。
贺默森的声音压得很低：“看来我们摸到了他们的痛处。”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像两只潜行的猎豹，在普雷斯国的主要城市内穿梭，发现那些奥亚魔控所谓的海外投资无一例外，全是空壳。
夜幕降临，两人到达码头，坐在集装箱边上，等待预定的船只靠岸。远处的货轮一艘艘启航，船笛声此起彼伏，伴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码头的灯火与星辉共同洒在两人身上，给微凉静谧的夜晚添了丝温馨。
裴烷将公文包放在大腿上，整理着这几天收集的纸质证据。“到目前为止获得的证据，已经足够写一份详尽的做空报告了。我还要去做公开路演，把奥亚魔控的骗局捅到阳光下，让所有投资者都知道，他们的资金没有被用来投入研发和扩大生产，而是成为了流向普雷斯国的‘政治献金’。”
贺默森按住裴烷的手，力道大得让裴烷痛呼一声。“不行。”贺默森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写满警告和担忧的琥珀色双眸盯着裴烷的眼睛，“不能用你自己的名义发报告，更不能去路演。沙尔·霍德在艾瑞亚国的势力很深，政府官员、议会、以及数不清的企业里，都有和他关系密切的人。你这样做，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那怎么办？”裴烷用力挣了两下，可贺默森依然牢牢压着他的手。“难道看着他继续逍遥法外？看着散户的钱继续流进外国势力的口袋？”
“我司有金融监理署的秘密举报渠道。”贺默森语气坚定，“我会提交证据，让监理署和司法部门介入对奥亚魔控财务造假与转移资产的调查，让公安部门尽量追回资产、抓捕相关人员。相信我，这样比你公开路演和发布做空报告更有效，也更安全。”
裴烷沉默了。他看着贺默森紧绷的神情，隐约感到这个男人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他对奥亚魔控和沙尔·霍德的了解、对监管渠道的熟悉，都不像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好。”裴烷最终点了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他知道，只有凭借公开做空来向市场彻底揭穿奥亚的真面目、并通过这场做空赚到钱，金色进度条才可能冲到100%。贺默森的顾虑很有道理，可他别无选择。
回到艾瑞亚国，裴烷在家门口和贺默森道别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冲到书桌前坐下。桌上，做空报告的初稿已经写了一半。他从包里掏出在这趟旅行中收获的新证据的备份，开始进行总结归纳，在纸上打好草稿。
“对不起了，贺默森。”裴烷在心里默念，“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哪怕付出再多代价。”
而此刻的贺默森正站在楼下未被路灯照射到的黑暗中，抬头看着那个投在窗帘上的影子。贺默森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怀表，怀表的颜色有些陈旧了，但表面十分光滑，似乎被拿在手中抚摸过许多次。他打开怀表，看着盖子上已经发黄褪色的照片：两个小男孩手牵手站在一起。左侧的那个抿着嘴，表情严肃，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右侧的那个眼睛都笑弯了，龇着一口乳牙，左手还攥着一颗巨大的棉花糖。
“我不会再让你被卷进来了。”贺默森对着照片低声说，眼神复杂。他收起怀表，又深深看了一眼裴烷的影子，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裴烷的做空报告，在第二日悄悄发给了艾瑞亚国最有影响力的数个财经媒体——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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