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死了。”女孩皱紧眉头,又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周谒将眼中瞬间惊起骇然从摁下,柔和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呢?可以告诉我么?”
褚迟尉没从女孩的话中缓过来,怔了片刻,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游动,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女孩说:“母亲,我躲进来,洞口可以出去,是母亲找的。”
周谒听这孩子话说的断断续续,几乎是几个词拼凑在一起,皱了皱眉。女孩声音有些颤抖却想尽力说得十分清晰,说完他就死盯着周谒,似乎在努力传达自己的意思。
听到“洞口”两字,褚迟尉骤然打起了精神,想说什么,却怕吓到女孩,攥了攥手心。
“能带我们进去么?你娘是不是也在城里,我们可以救她。”
周谒学着她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可以吗?我会让别人带你离开,去别的地方,安全的地方。”
女孩这回听懂了,却摇了摇头,周谒以为她不愿意去,想到也是情理之中,可自己又想进城,有些为难。
眼下就这一个孩子能带他们去城里,若是能给他们指指方向也是可好的。
“我,你,回去。”
正在周谒有些摇摆之时,她将手搭在周谒的犀皮护腕上,盯着自己。
“你与我们一起?”
女孩点了点头。
周谒说:“你可以将我们带到你说的洞口,我们有人将你带走。”
女孩摇了摇头。
褚迟尉起身,负手踱步,踩着自己脚印来回走着。不管是为了女孩的安危,还是担心女孩会成为二人的掣肘,他都不太希望女孩回去。他们摸不清城内的情况,却从三言两语中意识到了其中远超他们想象的危险。
更何况这里的州牧曾与他一起在战场搏杀过,是过命的交情,直到此人正的发邪,他之前算是个文官,可自己的手下曾有一次喝酒误事,他直接把手下的头颅斩下,军中哗然惊错,连褚迟尉自己都被他那充血的目光吓到。
当时他一刀砍下后,剑都拿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吐了。
所以褚迟尉,绝不信无缘无故的对方敢这么自封城池,与其担忧他要造反,他更担忧此人是不是已经被挟持、甚至已经殒命了。
女孩沉默了两秒,望向了门楼,楼上的士兵持着□□对着不远驻扎的威平军。
此时,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悄悄贴在怪柳后,顺着怪柳根部蔓延出的阴影飞奔到门楼侧面。
凤州城门不高,只有两层,女孩抬头,周谒顺着女孩的目光眺望而去,脚下是几捆扎好的茅草堆,心中大概明白了:
应该是她的母亲在一层门楼处不知道哪里找到了一个小洞,将她扔了下去。
下去容易,有堆茅草就行,可是要爬上来就费劲了,若是没有点本事,只有纵云梯或者钩锁才能爬上去。女孩张口小声啊啊地叫了两声,指了指上边,将自己像只壁虎贴在墙上,蹬了两下又摔倒在茅草堆。
周谒侧头贴着墙,对褚迟尉暗声道:“先带上她吧,城里的情况咱们不了解,我们也护得住她。”
褚迟尉啧了一声,没表态。一边,周谒已经把女孩背了起来,女孩伸着脖子似乎有些着急了,还拍了拍周谒的肩膀。
周谒深呼一口气,小声对身上的女孩道:“抓紧了。”
说罢,他猛一点地,似猛虎越崖跃起十几尺,因背了一个小孩,他轻一侧身挂在半楼高的地方,女孩小声地惊呼一声,却不敢说话。
随着脚下几块零星碎石落地,周谒手臂猛一发力,一把将两个人挂住城楼上的一处凸起的砖块。正准备一口气翻身跃上,却发现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软软的使不上力,一咬牙,慢慢将自己吊了上去。
女孩一碰到城门楼,立即松手从周谒身上滚了下去,转头将周谒拽了上来,虽没什么实质作用,周谒却没有拒绝,一崩脊背顺着女孩伸手过来的方向,虚虚搭着她的手臂的爬了上去。
“是这里么?”到了城门之上,周谒喘息了片刻。女孩拍了拍周谒的肩膀,往后一指。
下一秒,一只手抓住石砖,女孩吓了一跳,另一个男人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嘴中的谩骂忍了忍化为吐槽:“不是这也太陡了!你娘真敢把你扔下来啊!”
他们身穿铠甲,腰间又挂着大刀,要更为吃力,褚迟尉生怕自己声音太大,一路闭气上来,说完话都有些晕,趴在地上闭了闭眼,一个小而糯的一巴掌贴在他的脸上。
“没事,他没死。”
周谒蹲下身子安慰女孩,褚迟尉登时立起了眼睛,一个翻身站起,女孩见状捂着嘴悄悄退了两步。
“小孩,你说你娘从哪里把你带出来的?”
他们来不及在这里多待着,褚迟尉等之不及,想着赶紧入城看看情况。
见周围没什么守卫,周谒有些疑惑,若是这城中防备得如此森严,至少在这层应该留有一些哨兵,而且这城楼上的石砖处杂草丛生,不像是州牧或其他势力自立封城,反而像是在战中死守的孤城。
女孩拉了拉他的手,蹲着身子把他往边上拽,周谒心领神会马上弯起腰身跟上,褚迟尉也轻用指节顶开了刀鞘,跟在他们身后。
“威平军怎么办。”周谒趁这个空当,小声从后问了一句。
一个同样压低音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爬城楼的时候,我已用金丸传递让我的副使带人回苍城了。咱们先进来看看情况。”
话音未落,前边的影子突然停下。女孩抓了抓头,眼前是一片坡度十分大的石板,上边堆满了废石砖、箩筐、木板和破布。
褚迟尉纳闷:“这是什么?”
周谒把东西搬开,下边是一个只有一个细井大的洞口,瞬间抚额:那是一个几乎只有自己身量一半的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洞没什么人管了,不是这孩子估计没人能钻的进去。
褚迟尉见周谒停住了动作,上前看了看,轻骂了一声。此时女孩的半个身子已经钻了进去,见后边没人跟来,又将自己撑了起来,露出一个脑袋等着他们下来。
周谒先趴伏下来,伸出手臂往里够了一够,发现其实只有几层砖石,下边似乎是一个直接通往城楼内部的梯道。
他和褚迟尉对视一眼。
-
“砰——”
门楼哨兵腾地站起身,立刻往下一层跑去,发现下一层的城楼上已经被用什么外力扩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现在还有簌簌落落的碎砖细石的掉落之声。
哨兵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洞口,面色愀然一变,转头喃喃道:
“有人进去了!”
说罢,有些脱力的靠在一边的墙上,他的皮肤已经被晒的爆了皮,如今看见这个洞口,更是一阵眩晕。
另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洞口,抿了下唇,发出一声冷叹:
“算了,进来的总比出去好的。”
-
周谒跳下去时才意识到,这里边是中空的。洞内只有一层高,还挂着半根绳子。他瞬间捞住女孩,将他们吊在绳子上,还未挂紧,绳子便猛然一抖,周谒抬头一看,褚迟尉也抓着绳子在上。
簌——褚迟尉的耳边倏然响起绳子崩裂的声音,他面上肌肉猛然一抖,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听见了,高喝一声:“快下!这绳子挂不了三个人!”
周谒早就明白这一点,没等褚迟尉说完便已经松开绳子,抱紧怀中的孩子,狠厉一荡斜着摔了出去!
女孩被骤然的失重吓得闭紧眼眸,随后,身后之人猛然一顿,但这下坠感仅停了片刻,他们又破空掉了下去——
周谒将自己摔到一个平实垂直的墙面,从墙上斜着朝下弹跳下去,一连撞了几个墙面才刹住了速度,最后已快到底时,才护住怀中女孩的头猛一翻滚,撞进一片略有湿润的请石砖上。
这一下将周谒撞的不轻,女孩虽没受什么伤,滚到地上后还是愣了一会。
她一个轱辘翻起来,木木登登地盯着正扶着额头的艰难爬起的周谒。
周谒被撞得有些眼花,还未看清四周,一个巨大的影子轰然在他眼前掉落,他下意识地抓着女孩的手臂一拉,女孩踉跄的一屁股跌在身边,砰——
二人脸上瞬间被溅了一脸水。
周谒轻一抹眼,发现是褚迟尉,眼下他正十分冷漠淡定地趴在二人掉落地方不远处。
无视两个人一个惊讶一个冷漠的目光,褚迟尉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头顶的一小片天空,轻咳了一声,问道:
“可以走了么?”
周谒起身将女孩转了一个圈,又拎了拎他的四肢,骨头没什么问题,行走无碍,暗中松了口气:
“姑娘,我们可以走吗?”
女孩点了点头,想用力把周谒拉起,周谒假装借力地站起了身子。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指向了不远处水槽上的一处台阶,他俩这才看到台阶处有一扇暗门。
褚迟尉三两下跑到门口,正打算推门离去,此时女孩却支支吾吾地惊叫起来,周谒回眸,以为是女孩身体不好,便一把将女孩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臂弯处,走到了门口。
女孩此时一脸惊慌,要说什么,越是着急越说不出来,可褚迟尉已经没有耐心了,与周谒对视一眼后,砰的一下将门打开。下一刻,女孩惊叫一声将脸埋进周谒肩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旁褚迟尉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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