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成年野牛让狼群饱食了好几天。
期间,凛夜不仅帮眠白撕扯下鲜嫩的肉条,还替它咬开了坚硬的腿骨。
骨髓是狼群钟爱的美味,但对眠白的小牙来说,骨头实在太硬了,只能靠凛夜咬开,它再美滋滋地舔食。
享用完这顿大餐,狼群才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返回了核心领地。
眠白凑到凛夜身边,亲昵地蹭着它的脖颈,好奇地打听:狼王是怎么知道跟在野牛群后面能“捡漏”的?
可无论它怎么问,凛夜的回答总是干巴巴的一句:“听别的狼说的。”
这完全不能满足眠白听故事的期待。
倒是一旁路过的阿桔凑过来,好奇地问:“嗷呜?”(捡漏是啥?)
眠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用狼语精准解释这个人类词汇。
毕竟“捡漏”也只是它自己生造的狼语翻译。
费了好一番功夫,它才让阿桔明白,“捡漏”大概就像它们跟在野牛群后面,然后食物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事。
虽然在眠白看来,这似乎更符合“天上掉馅饼”,但它实在没力气再用复杂的狼嚎去解释了。
随着气温攀升,领地内可发现的猎物也日渐丰富。
连这片相对贫瘠的区域都能填饱肚子,可想而知,占据着富饶平原与河流的掠食者们,日子该有多滋润。
在凛夜的卓越领导,以及眠白偶尔灵光乍现的“奇思妙想”加持下,经历过与各种猎物“花式过招”的狼群,早已脱胎换骨。
眠白从那次猎杀野牛的经历中就明白,狼群目前的实力,尚不足以正面硬撼大型兽群。
靠抓兔子虽然勉强果腹,但再强的繁殖力也经不起狼群天天薅。
至于专盯幼崽下手?更是难上加难。
动物界或许有不靠谱的父亲,但绝大多数母亲都极其护崽,在母性本能的驱使下,它们面对觊觎幼崽的掠食者时,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眠白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狼群中有成员受伤,它早已将这些伙伴视作亲人。
嗯……或许该叫“亲狼”?
总之,眠白希望在捕猎中尽量规避风险,它无法承受失去任何一位家人的代价。
因此,每次行动前,它都会凑到凛夜身边,软磨硬泡地打听计划,并绞尽脑汁地运用前世为人的思维,思考如何能帮上忙、减少损伤。
凛夜虽非每次都采纳它的想法,但大多时候都给予了支持,并在成功后,用一种奇异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眠白。
那目光常让眠白心头打鼓,生怕凛夜探究出它与其他狼的不同。
直到很久以后它才明白,凛夜眼中的奇异,其实更多的是……困惑。
困惑为什么同为一窝所出的阿桔和大黄,没有眠白这般灵光。
难道是因为眠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缘故?
它的聪明,源自自己的精心教导?
这么一想,凛夜顿觉合理。
正如自己的强大,也源于母亲和诸多狼前辈的传承。
于是,凛夜将眠白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次数,越发频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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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小群鹿来到领地内的小溪边饮水,被趴在附近大石头上晒太阳的大黄和阿桔发现。
阿桔留下大黄继续监视,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溜下石头去找同伴报信。
听说有鹿群造访,眠白兴奋得两眼放光。
自打变成狼,它吃得最多的就是繁殖力超强的兔子,最少的是之前的牛肉。
这两种肉,它前世为人时也都尝过,唯独鹿肉,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狼,都还没机会品尝!
连续吃了好几顿兔子的眠白,馋虫被勾了起来。
凛夜只看眠白那亮晶晶的眼神和微微抽动的鼻尖,就猜到了这小馋狼的心思。
它瞥了眼眠白依旧圆润的小肚子——显然是吃饱了,纯属嘴馋。
也罢,正好带这小家伙活动活动筋骨。
出于谨慎,凛夜带着已长成为“青年小狼”的眠白,与黑哥、阿桔兵分两路,悄无声息地向鹿群包抄过去。
尽管动作轻盈,但鹿群中几头警觉的成年鹿还是嗅到了危险,停止饮水,昂首四顾。
凛夜眼神一凛,立刻示意眠白伏低。
另一边的黑哥和阿桔也瞬间隐入草丛。
狼的嗅觉超群,听觉亦极其敏锐。
在只有溪水潺潺和零星鸟鸣的环境中,凛夜那对尖耳微微弹动,便将鹿群细微的动静尽收耳中。
没有慌乱的奔逃声,它们尚未暴露。
这个季节食物易得,狼群基本没挨过饿。
既然小狼馋了,那就……抓头小鹿给它解解馋好了。
凛夜藏身草丛,锐利的目光扫过鹿群,很快锁定了一头跟在母鹿身边饮水的小鹿。
待小鹿饮罢,低头啃食新生的嫩草时,凛夜抓住时机,如一道灰色闪电般疾射而出!
眠白几乎在它动作的瞬间也同步窜出!
一灰一白两道身影,死死咬住目标。
其他成年鹿受惊,本能地想要聚拢,却被从侧翼包抄上来的黑哥等三只狼,默契地驱赶着向溪水深处退去。
此时的溪流水量尚未达到峰值,一些腿长的成年鹿能轻松踩着水中的石头跃至对岸。
这一幕仿佛为慌乱的鹿群指明了生路。
随着一只只鹿在狼群的驱赶下成功渡河,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那头被穷追不舍的小鹿,以及不肯独自离去的母鹿。
长时间的追逐消耗着双方的体力,但狼群的耐力显然更胜一筹,且不说凛夜,就连眠白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见其他狼并未上前“抢功”,只有凛夜和眠白一前一后地紧追小鹿,那小鹿便试图在附近兜圈子,想甩开追兵,回到母亲身边。
眠白心想,即便小鹿跑回去,这对母子也已是瓮中之鳖。
既被对岸的族群抛弃,又被狼群包围,拿下它们只是时间问题,但它习惯性地以“效率优先”的人类思维琢磨:如何用最小的消耗、最短的时间达成目标?
一个念头闪过。
“嗷呜!”(把它赶去乱石滩!)
凛夜闻声,有些略感意外,它并非追不上这头小鹿,只是想给眠白更多的实战机会。
那片乱石滩它知道,眠白曾兴致勃勃地带它去看过,并详细阐述了一个利用复杂地形绊倒猎物的“陷阱计划”,说是受野牛被绊倒的启发。
凛夜当时就很赞赏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实践,毕竟野牛群不常见,本地动物大多身形灵活,不易被乱石困住。
但这头被迫离群、体型只有凛夜一半大的小鹿,显然不属于“灵活”之列。
在狼群的逼迫下,小鹿慌不择路地跑向了与母亲相反的方向。
尚未掌握成年鹿那般娴熟跳跃技巧的它,很快在杂乱的石堆和横倒的朽木间失去了平衡。
一次跳跃失误,让它前腿一崴,狼狈地卡在了石缝中!
紧随其后的眠白抓住机会,一口咬上了它的脖颈。
另一边,已跃至溪流中央一块大石上的母鹿,正焦急地回望,犹豫着是去追赶大部队,还是等待自己的孩子。
守在岸边的狼群见凛夜返回,知道时机成熟,不再犹豫,齐齐向这头不肯离去的母鹿发起进攻!
母鹿受惊后退几步,终于狠下心,决定渡河归队。
可惜为时已晚。
狼并不畏水。
凛夜猛扑而上,利齿直取母鹿脖颈,虽被避开,锋利的獠牙仍在其侧颈撕开一道血口!
水中的缠斗成功阻滞了母鹿渡河的步伐。
黑哥瞅准时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跃上鹿背,将其扑倒!
其余狼一拥而上,清澈的溪水瞬间漫开一片刺目的红。
这边战斗刚结束,对岸原本远离的鹿群,竟又悠闲地聚集回溪边,三三两两地继续开始饮水啃草。
显然它们也明白,吃饱了的狼群,暂时不会再构成威胁。
牺牲一两个成员,换取族群的安全,是鹿群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鹿肉的滋味,眠白是初次品尝,意外地鲜嫩可口,且带有一股独特的清香,仅次于它上次吃到的野牛肉。
一番追逐搏杀后,大家都有些疲惫。
那头小鹿被特意留给了眠白独享。
其他狼则分食了母鹿。
猎物一时吃不完,需要看守。
本就不怎么饿的眠白,尝过心心念念的鹿肉后,便凑到凛夜身边,殷勤地帮它舔舐脸上沾染的碎肉和血迹。
凛夜安然趴伏,享受着自家小狼的“美容服务”。
这次成功的狩猎,足以让狼群在未来几天高枕无忧。
进食完毕,气氛也轻松起来,大家挤挤挨挨地趴在一起,互相梳理着毛发。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实战,眠白的捕猎技巧突飞猛进。
虽然这次小鹿的成功捕获,离不开凛夜的引导和地形的帮助,但比起当初那个连兔子都追不上的小短腿,它已判若两狼,独自捕捉些小型猎物已不在话下。
雨季不仅带来了丰沛的猎物,也让这片土地彻底焕发生机。
每一场雨落下,地上的草便蹿高一截。
当青草足以完全掩藏住趴伏其中的眠白时,狼群的繁衍期,也悄然降临了。
凛夜作为一只年近四岁的成年公狼,已到了可以寻求配偶的年纪。
然而,狼群中并无母狼。
奇怪的是,凛夜也并未表现出繁衍期常见的暴躁易怒,依旧按部就班地巡视领地、带领狩猎、进食休憩。
真正变得焦躁不安的,是阿桔。
它几乎每天都要随机挑一只同伴来“招惹”。
当然了,这个名单里绝对不包括凛夜。
它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对方獠牙刺入皮肉的痛楚,不敢造次。
好在陷入这种“青春期躁动”的不止它一个。
黑哥和大黄也正值精力过剩的年纪,嚎叫打闹成了日常,只是它们都默契地避开了凛夜和眠白。
一个是惹不起的狼王,另一个则是懵懂无知的小狼。
了解情况后的眠白,心情复杂地看着三只滚作一团、狼毛乱飞的同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过几年……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吧?
它悄悄瞥了眼身边气定神闲、仿佛无事发生的凛夜。
嗯……也不一定?
狼和狼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凛夜就很不一样嘛!
出于这份好奇,眠白最近偷瞄凛夜的次数明显增多,以至于凛夜在睡觉时,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如芒在背,看得它心里发毛,常常睡着睡着就背毛炸立。
警惕地睁眼环顾,却又找不到任何威胁源。
连续几天睡不安稳,连带着凛夜也烦躁起来,被迫加入了“吃饭、睡觉、打(阿桔/黑哥/大黄)”的循环中。
眠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凛夜与众不同,是它的“发/情/期”反应比较迟钝!
想通之后,眠白立刻停止了暗中观察。
摆脱了“不明视线”困扰的狼王,迅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远离了那三只闹腾的糟心狼。
出于保护本能,它睡觉时,总是会特意将半个身子轻轻压在眠白身上,以防不测。
对于从雪季被压到雨季的眠白来说,早已成了习惯。
凛夜懂得控制力道,并未真压得它喘不过气。
而打不过也拒绝不了的眠白,索性把自己当成是狼王的专属抱枕,反正被凛夜的气息包裹着,它总能睡得格外安稳。
后来,凛夜发现眠白竟会在它休息时,主动凑过来给它倚靠,心头某处柔软的地方,瞬间塌陷了下去。
谁不喜欢一只干净、乖巧、又生得漂亮的小狼主动贴贴自己呢?
凛夜反正是爱不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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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领地安定后的某一天,眠白无意间窥见了凛夜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是个黄昏,饱食后的狼群陷入沉睡。
唯独吃得太撑的眠白,打着哈欠辗转反侧。
正闭目养神间,它察觉到身边的凛夜有了动静。
睁眼后,却只看到对方悄然离去的背影。
起初它没在意,等发觉凛夜久久未归时,才循着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那时的雪季余威尚存,靠近高山的领地气温更低,积雪融化得慢。
眠白找到凛夜时,正看见它在林子边缘的雪地上尽情狂奔!
四蹄翻飞,扬起的雪粉纷纷扬扬洒落在它身上,它也毫不在意,非但不抖落,反而在雪地里打起滚来,欢脱得像眠白前世刷视频时,看到的那些在雪地上撒欢的哈士奇!
眠白躲在远处看了许久,看着凛夜疯跑得连舌头都甩出来呼哈喘气的模样,才偷偷趴下,把脸埋进前爪里,无声地笑了出来。
原来无论年龄大小,狼狼们骨子里都藏着爱玩的天性啊!
它不知道的是,凛夜在被“空降”到这片荒野之前,活动的天地仅是救助站铁丝网圈出的方寸之地。
飘落的雪花它见过,却从未体验过在无垠雪原上肆意奔跑的畅快。
每日有人投喂的日子固然安稳,但它更眷恋这广袤的天地。
更何况,如今它拥有了自己的狼群和领地。
在凛夜发现自己之前,眠白先一步的溜回了狼群。
为了掩盖“跟踪”的痕迹,它还谨慎地找了片干净厚实的雪堆,学着阿桔教它的方式,在里面打了个滚——这是狼群清洁身体、掩盖气息的一种“干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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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溪边树林的枯枝彻底被新绿覆盖时,狼群迎来了一位新成员。
那是一只两岁多、脱离原族群出来流浪的公狼。
它的毛色和黑哥一样纯黑如墨,但眼睛不同。
黑哥是深邃的红褐色,而它的则是清澈的浅褐色。
白天尚能靠体型区分,一旦夜幕降临,就有些难辨了。
好在狼群辨认同伴主要是靠气息。
连最初不会运用嗅觉的眠白,如今也能轻易分辨。
当这只黑狼跟在阿桔身后靠近时,狼群更多的是好奇:这个时节脱离族群的独狼,多半是为寻找伴侣而来,可它们这儿没有母狼啊?
面对疑问,黑狼委屈巴巴地“嗷呜”起来。
原来,它之所以会出来流浪,是因为原狼群里有小母狼/发/情/了!
它因为长得“帅”(眠白从狼语中自行理解),被其中一只看上了。
虽然它没敢真做什么,但却忍不住在小母狼示好时,摇了摇尾巴……
结果就被族群里的狼王狠揍一顿,扫地出门了!
听到这“风流韵事”,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的繁衍期躁动,气氛瞬间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
凛夜对这只实力不足以威胁自己地位的小狼加入并无异议,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狼群的壮大本就不止靠生育,只是在对待这位新成员时,凛夜的态度却明显要疏离许多,更别说亲自教导了,与对眠白的呵护备至相比,天差地别。
不过在分配猎物时,依旧还是奉行的“按劳分配”。
煤球出了多少力,就能吃多少肉。
若是一分力没出,那就只能饿着。
这是促使年轻狼快速成长的高压法则。
说起“煤球”这个名字,自然是眠白的杰作。
当黑狼用狼语介绍自己名字的大意是“黑色的圆”时,眠白考虑到狼群里已有“黑哥”(其名狼语大意也是“黑的XX”),为区分两狼,它灵机一动。
煤球=黑球=黑圆。
嗯,意思差不多嘛!
其他狼在名字上倒不怎么在意。
从眠白嘴里常冒出些新奇词汇的事情,大家早已习惯,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倒是黑狼自己,对这个名字格外满意,觉得独一无二,不像在原来的狼群,好几个名字听起来都差不多,常让它误以为是叫自己。
眠白见它喜欢,也很高兴。
直到后来它发现,无论自己喊“黑哥”还是“阿桔”,煤球都会第一时间竖着耳朵、颠儿颠儿地跑过来,瞪着那双圆溜溜、充满求知欲(八卦)的眼睛瞅着它,仿佛在说:“快说快说!有啥新鲜事?”
……眠白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初煤球所谓的“听错名字”,恐怕根本不是名字的锅!
这家伙纯粹就是个爱凑热闹的“八卦精”!
无论谁呼唤同伴,它都要凑上来旁听。
那副“让我看看!让我听听!”的劲头,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忽然觉得,它有点理解煤球是怎么被上一任狼王“请”出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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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不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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