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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吃完饭回学校,快要期末了孔净打算去教室复习,阿禾不可能加入,无精打采说要回宿舍午休。

路过二班教室,孔净心不在焉,转头就看见原本应该在罚站的人,趴在后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没穿校服,右边胳膊伸直,背对着把头枕在上面,蜷起的后背撑起T恤面料,肩胛骨和脊骨隐隐突出,怎么两天不见就好像瘦了一圈。

深色牛仔裤已经短了,坐下的姿势露出整个脚踝,底下那双白色运动鞋边缘洗得有些发黄,都是过年时李贤梅领他们去镇上的批发市场买的“韩版时髦款”。

孔净想起他刚来时的装束,她听阿禾说过,一双有打勾标志的正版运动鞋最少也抵得过她一个半月的生活费。

孔净出神想着,斜对面窗户被风吹动,趴在桌子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她眨下眼,快步回到教室。

周二,阿禾来跟孔净打小报告,“告诉你哦,昨天晚上陈端没在宿舍睡,今天上午又是快中午才来上课。而且哦,他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熬夜过度,你说他晚上去干什么了呀?”

“不知道。”孔净面无表情,装作很铁石心肠的样子。

周三,阿禾告诉孔净,“陈端翘课和罚站已经是家常便饭,班主任警告他再这样下去就要叫家长了吼!”

周四,“安啦安啦,你也知道我们班主任是雷声大雨点小,暂时没有叫家长,氮素!陈端挨板子了!被教鞭打的!”

周五,“号外号外——”

“我可以不听吗?”孔净真的好烦,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陈端被打的是左边屁股还是右边屁股。

“真的吼!?可是事情超大条诶!跟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你是陈端在学校里唯一的亲人,就算不关心,怎么都应该听一下吧。”阿禾表情超认真。

孔净:……

阿禾挪挪挪挪到孔净耳边。

“……自来水下馒头?!”

“对啊,是不是很惨?吼!就在网吧门口,我们班同学亲眼看到的!原来他晚上没在宿舍睡觉是去网吧打游戏。听说昨天晚上有两拨小流氓闹事,他在旁边还不小心挨了一拳……”

阿禾指着自己的左脸跟孔净比划了下,她深感痛惜,“校草的脸就这么毁了……不过话说回来,还好伤的不是脑壳,听说太阳穴这种位置轻轻碰一下就会死掉。哎呀,其实死掉也还好啦,要是被打成脑瘫就夭寿了啦,从此以后你就多了一个傻弟弟……”

“……脑瘫不一定会影响智商。”

“真的吼?老师连这个都教?”

“从杂志上看的……这不是重点。”

孔净想说脑瘫患者已经够惨了,不要随便拿人家开玩笑。

孔净怀疑阿禾夸大其词,但她又讲得有鼻子有眼。

她一点也不关心陈端,可是一下午都不在状态。

刚放学阿禾就背着书包来等孔净,孔净好奇怪,“你不去水宝家吗?”

“绝交了……”

“怎么会?”

孔净总觉得阿禾最近这段不太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嘻嘻哈哈,但总是走神和叹气,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又不肯说。

“孔净,你可不可以跟我、陪我去见一个人?”阿禾嘴巴发白,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孔净看她,“什么人?”

“我们都认识的、人。”阿禾咽了下口水,好像很怕的样子。

孔净更加狐疑了,“到底是什么人啊?”

“……去了就知道了。”阿禾抿紧嘴巴,六神无主的样子,帮孔净把要带的、不带的通通一股脑塞进包里。

孔净的书包拉链都要被撑坏了,好重。

阿禾一手推车一手紧紧挽着孔净的手臂,出校门时一直在东张西望。

“你在看什么?”孔净问。

“没有啦。”阿禾小声问,“你不跟陈端一起回家哦?”

“谁要跟他一起。”

“这样吗……”

阿禾咬着嘴唇,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担心的样子。

孔净被她拽得身体严重歪向一侧,骑上车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前面文具店。”阿禾的车把手碰到孔净的。

“这样很危险!”孔净怕出事,龙头已经自动拐向文具店方向了。

阿禾把车骑得很快,一下就超过了孔净。

“喂……”孔净也加速追赶,但是转眼就不见阿禾踪迹。

文具店门口停了好几辆车,其中一辆倒在地上,正是阿禾的。

孔净下了车,抱起书包,然后帮阿禾把车扶起来。

店里人挺多,孔净挤进狭窄的货架空隙,“阿禾,阿禾?”

最里边的货架连着一条昏暗甬道,下午的阳光只能照到甬道另一头的后门槛,门外有一个直径差不多七八十公分的树桩,店里如果没人来光顾老板就会在树桩上摆上一壶粗茶,坐在摇椅上慢慢呷饮,孔净和阿禾有时吃完饭也会买点小零食带上杂志在那里消磨时间。

然而此时,树桩上躺着一个书包,拉链大敞,笔袋、课本、明星画报……撒落在地。

“阿禾?”

阿禾以前也玩过这样的把戏,孔净慢慢往后门走,以防她突然从哪里跳出来,“不要闹了啦,再不出来酸梅汤就被人买光了——”

“嘴这么贪,难道大人没有教你贪吃很危险……”

门口光影一晃,有个弓着背的瘦长身影遮挡视线,滑腻腻的声线像是冰冷蛇身掠过脖颈,孔净一霎顿住。

那张脸逆着光,而且隔了好几年,照理来说孔净已经认不出来,可是他脸上的粉刺密布,一个个凸起密密匝匝,每个凸起上面都爆出白色小点,像是从皮肤里面爬出来的蛆。

孔净打了个寒颤。

男生看着孔净的表情忽然笑得身体乱抖,举到脸前的香烟扑簌落着烟灰。

“你想起来了嘛。哈哈……原来你这么想我的啊。过来啊,我这里有比酸梅汤更好喝的东西。”

“阿禾呢?”

孔净脚趾抓地,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身体逃跑的本能反应。

“你过来啊,过来我告诉你。”

男生咬着香烟,虚眯起眼睛,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孔净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样,一手抱着书包,另一手悄悄滑进隔层,摸到一把美工刀。

就在男生快要走到面前,她忽然转过身,往外面跑。

撞到几个人,老板从柜台前站起身喊她,“消渣谋(疯女孩)!遭瞎难(跑什么)?”

文具店门口阿禾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孔净一把抓住自己车的龙头,前车胎离地,调个头,歪歪倒倒驶离。

男生笑得很大声,阴风似的咬在身后。

车子骑到大马路上,旁边车流轮胎轧过水泥地,这声音把孔净拉回现实。

她回头,什么也没有。

仍旧心有余悸,同时担心阿禾。

这个时间学校里已经没有老师了。

就这么惘乱地机械踩着脚踏,直到龙头被一只白净而有力的手握住,车子一下被阻停。

“想要自杀可以直接骑去路中央。”

孔净被惊了一下,抬眼,才发现已经到了网吧门口。

陈端蹙眉站在她面前,眉骨低低的,左边颧骨上一块紫红色淤青,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但如果忽略他略显戾气的眼神,外形上还是给人温淡清爽的感觉。

“怎么了?”几乎是视线碰上的一瞬间,陈端就发现她不对劲。

孔净一下忘了之前和他发生的不愉快,抓住他手腕,“阿禾……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找下阿禾?”

“她刚骑车经过。”陈端看着她,“发生什么事?”

孔净听他这样说,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

陈端握着龙头的手并未移开,“发生什么事?”他又问了一遍。

孔净其实想说的,可是她看着陈端脸上的淤青,怕他知道后跟人起冲突,于是垂下眼睫,“没什么。”

陈端眉头皱得很紧,他知道孔净在说谎。

孔净晃了下龙头,“我要回家了。”

顿了顿,想问,你呢?

“随便你。”陈端一下松开手。

他走进网吧,门口几个黄绿毛或蹲或站在抽烟,问他:“女朋友哦?”

陈端偏头冷视一眼,黄绿毛愣了愣,咬着烟头很没趣地笑笑。

孔净在网吧门口逗留一会儿,仰头,二楼窗户里那个座位始终是空的。

黄绿毛开始吹流氓哨说荤话,她冷着脸,只好骑车离开。

她还是担心阿禾,绕过厂区,骑车去了村子里。

阿禾的自行车停在她家天井里,人却不在,阿禾阿嬷说她出去找同学玩了。

阿嬷招呼孔净进去喝绿豆汤。

“谢谢阿嬷,我不喝,我要回家了。”孔净只得无功而返。

回到石厝,意外孔大勇的摩托车停在门口,铁门也是开着的。

“你弟弟呢?”孔净一进屋,孔大勇就问。

他坐在桌子边抽烟,面前几瓶空了的啤酒瓶,烟灰缸照例是满的,看样子已经坐了一下午。

李贤梅在做饭,闻言也转头看了孔净一眼。

孔净不知道孔大勇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距离宁桂华的事才过去一周,她小心品嚼家里的氛围,轻声说:“在后面。”

孔大勇砸吧着嘴,从破钱夹里抽出十块钱,“再去给我买两瓶酒。”

孔净接过钱之前又看了眼李贤梅,孔大勇嬉皮笑脸地喊道:“贤梅给我酥点花生米,光喝酒嘴里没味儿!”

李贤梅回头剜了孔大勇一眼,孔净看得出来那眼神并不全是恼怒。

她捏着钱出门,很不理解孔大勇和李贤梅之间的气氛。

她原以为李贤梅会和孔大勇大吵一架,或许,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吵过了?

孔净提着啤酒从小卖店回来,专门走的厂里。

饭菜香气从每个石头房子飘出来,嬢嬢们和自家丈夫端着饭盆在各自房门口边吃边说话,小孩尖叫着跑来跑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宁桂华歪斜着身子倚在门框边,“孔净,来!嬢嬢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折身从屋里拿来一盒包装精美的饼干,孔净注意到她左脚有点跛,艳丽绵绸长裙也跟着一拐一拐,她脸上、脖子上、裙子遮不到的地方都还残留着淤青和伤口,可她浑不在意的样子,笑嘻嘻地把饼干递过来。

这饼干是她前天出院时在镇上买的。

孔净不明白,很不明白。

“为什么?”她看着被打得体无完肤后还照样涂脂抹粉站在家门口的女人。

“什么为什么?”宁桂华瘸着腿走近,昏黄灯光从后面照过来,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在劣质化妆品的装扮下十分艳俗。

她哈一声,像是想起什么,笑眯眯地问:“你说我和你爸爸啊?啊呀多大点事!小孩子别听大人乱说。”

“是乱说吗?”孔净搡开被塞进怀里的饼干。

饼干盒掉到地上,宁桂华费力弯腰捡起来,她拍拍盒子上的灰,斜眼笑看孔净,“回去问你爸爸啰。”

“……不要脸。”

孔净只能想到这个词。

宁桂华被这个词刺激到,她忽然一把抓住孔净,艳俗的脸凑得很近,变得狰狞,“是你告诉王立胜的对不对?对不对?那回在林子里你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孔净啊孔净,你心思怎么这么重!你不先告诉你妈,反倒告诉王立胜。你是想让他打死我对不对?孔净你知道你这招叫什么?借刀杀人!孔净你真是没白读书!可是嬢嬢想不通,你怎么能这么狠呢?嬢嬢平时对你不好吗?孔净,啊?你说啊!”

孔净被她抓得很疼,用力挣了一下,宁桂华没站稳,向后跌坐在地上,饼干盒子被她压扁在屁股底下。

旁边门户的人听见动静都跑过来,大家的表情又像上周看宁桂华被王立胜拴着脖子在地上拖一样。

孔净转身挤出去,塑料袋里的啤酒瓶撞得丁零当啷响。

她一口气跑向石厝,少年骑着烟蓝色自行车一晃而过,孔净喘着气跟着进了简棚,“是你,对吗?”

有人说宁桂华东窗事发是因为有人给王立胜的手机里发了一条匿名短信。

陈端立好脚撑,并不打算理孔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孔净把手按在他放在车前兜的书包上,陈端轻轻蹙了下眉,然后才掀起眼皮。

“是你发短信给王立胜的,对吗?”孔净看他。

孔净不是不能接受告密,她不能接受的是,“借刀杀人”。

太阴狠了。

天已经全黑了,棚子里没有开灯,没有光照的空间里陈端的眼显得那么黑那么静。

“对。”他扯走书包。

孔净独自站在棚子里,李贤梅进来洗盘子看见一个黑影吓了一跳,“魂不守舍的干什么?你爸等你拿酒回来嘴巴都等干了!”

李贤梅拉开灯,见孔净要出去,叫住她。

“做得对。”李贤梅声音轻轻的,对孔净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孔净微微睁大眼睛,明白过来李贤梅也以为是她。

塑料袋勒得指节发白,孔净垂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冒名顶罪,还是替人邀功。

孔净理解错了,大人们如果决心欲盖弥彰就会尽最大努力掩饰太平,但如果心有芥蒂,哪怕最微小的细节也会昭示心中怨怼。

孔大勇和李贤梅回不到从前,家里的气氛愈发微妙,真正爆发是在王立胜从派出所出来回到厂里又大闹了一场之后,不过王立胜这次没打宁桂华,而是把自己灌得半死后躺在切割理石的机器上,扬言要自杀。

因为他这一闹,厂子被迫停工半天。孔大勇指挥工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抬下来。

孔净和陈端被赶出来,孔大勇和李贤梅叫上王立胜、宁桂华以及厂里另一个老资格的工人,关上门在石厝里谈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最后的结果是王立胜带着宁桂华走人。

但孔净知道王立胜不可能光是走人这么简单,他必然拿了一笔遣散费,从李贤梅一触即发的高压情绪和急剧收缩的家庭支出就能猜到。

李贤梅双眼发红,终日阴沉着一张脸,把所有力气都发泄在厂子里,有时就算不缺勤杂工,她也会撸起袖管像男人一样装货卸货。

而孔大勇为了找回老大的主场,减少外出的频率,每天在微醺状态下背着手在厂里指点这个指点那个。

他们不吵架,明面上不发生争执,他们很有默契地把孔净和陈端划入各自的阵营,必要时就用他们来交锋。

比如孔大勇知道李贤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给过陈端生活费后,气得扬手砸了一只空酒瓶,然后赌气似的给了陈端两百,并且告诉他以后生活费都是这个标准,让他大胆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孔大勇很上头,忘记他的钱夹根本就是今天有明天无的诈尸状态。

李贤梅不甘示弱,领着孔净去镇上买了新衣服和新被褥,晚上做饭刻意把唯二的两只鸡腿都夹到孔净碗里。

结果就是孔大勇把筷子一摔,指着孔净问:“你嘴巴这么馋呢?有好的全让你吃了,一点不知道心疼弟弟!”

李贤梅用筷子用力挑拣着盘子里的菜,“什么弟弟?我反正只晓得自己只生过一个。”

她胳膊肘捅一下孔净,“孔净你有弟弟吗?哪个妈生的?”

孔净握着筷子没敢抬眼,对面陈端好像也在看她。

孔大勇做错事在先,不敢对李贤梅怎么样,就用同样生着厚茧的粗短指节隔空对着孔净指了又指,最后他一拍桌子,“吃个锤子还吃!”

他骑摩托车带陈端走了。

把孔大勇气走,李贤梅得到报复的快感,但很快心情直转急下,她饭吃一半撂下碗筷,去床上躺着。

隔了一会儿猛地坐起来掀开蚊帐,“你说!陈端是不是你弟弟?”

两个鸡腿孔净没动,被孔净原封不动放回盘子里。

她站在桌边收拾碗筷,知道李贤梅情绪在崩溃边缘,顺从地捡她最想听的说,“不是。”

李贤梅含泪哼笑一声,但更生气了,“不是你爸爸为什么疼他跟疼什么似的?!你爸爸为什么不疼你?——你恨不恨陈端?”

“……恨。”

孔净把碗筷收到铁盆里,端去旁边简棚清洗,晃眼就看见停着的自行车上坐了个人,她轻吸一口气,左手抱紧铁盆,右手悬停在电灯开关上。

狭窄的手机屏发出微弱蓝白光,照见少年低垂眉眼。

听见声响,陈端没抬眼。

孔净也没问他怎么自己回来了,按亮灯,错身走到水槽边。

老式灯泡悬挂在头顶,蚊蝇绕着嗡嗡乱飞,光影错落分割,谁都没有抬眼看对方。

谢谢宝宝们的浇灌!【持续鞠躬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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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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