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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清风别业

海大富海公公的名号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和他一样,“清风别业”四个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清风别业是个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地方。

这里聚集了全天下最好的人才:杀手、易容师、炼药师以及医生,还有美人。

在这里,只要你肯出钱,除了这里的美人,你什么都能弄到手,包括人头。

这里还有天下闻名的四大杀手:危开、雪不前、叶开、江小楼。

而拥有这一切的就是海大公公。

他就是这里的帝王,他掌握着清风别业风内外的数百条人命!

而危开他们就是这里的狼,这里的鹰,这里的虎,这里的野兽……

清风别业里好像有森林中所有的猛兽了,却只听从一个人的调遣。

危开坐在凌小何对面的座椅上,手里拎着一壶酒,很高兴的往杯中不停的续着。

小何拿着针线在为他缝补衣衫上撕破的地方。

凌小何是个五官生动精致的女孩子,她并非绝美,但却是那种让人看了第一眼之后就绝难忘记的女子。

她是清风别业里最好的裁缝,武功并不是很好。

在清风别业里,每个人多少都有些武艺,但小何却是个例外。她的武功本是与危开四人一样得海公公的亲传,却总是有些花拳绣腿在里面,算不得顶尖,只求得好看。

她与危开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但只敢偷偷的相好,否则会给立刻杀死,不管你是多么的受公公的宠爱,一旦发现,只有一死!

而危开之所以一而再的拒绝了花无涯的心意,也是因为凌小何。

既然已经招惹上了小何,他就不能处处留情,惹小何的不快,而且就算花大小姐是九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及小何认真的一针一线的为他缝衣的神情来得美丽。

危开从小何那里得到的是拐了几道弯从付柳荫处传回来的消息:“不前失了手,小楼去了河南。”

危开开心的是小楼的伤势无碍,又可以跑来跑去的出任务;忧心的是雪不前的失手,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好在目前此事知道的不过五人而已,既然公公都没有责罚的意思,那么也可不了了之。

清风别业很大,危开的房间也很大,危开干脆躺到了自己的榻上,一手举杯,一边吟诗。

小何推他一把道:“衣服补好了,给你!”

随手将补好的衣衫丢了过来。

危开一把接住,顺手拉了小何,轻笑道:“这两个月你好不好?”

小何捏了他的鼻尖,轻轻笑道:“比你这个风流鬼好不到哪儿去。”

然后笑着一口咬上了危开的耳朵。

危开哈哈笑着,把小何搂得更紧。

他们两人久别重逢,要是知道海公公此刻在见的人是谁,只怕是笑不出来,连哭也哭不出来。

海公公在见的,是清风别业的女王。

当代代与孟优踢了房门而入时,危开正与小何执子对酒。

两个人惊诧万分的看着无礼闯入剑拔弩张的同僚,一种不祥的预感跃上心头。危开下意识的与小何让开了些许距离。

代代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脸上现出一缕奸笑,他道:“危开,公公要见你。”

他又看一眼小何,目光转向一同的孟优。

孟优轻轻一笑,带出一丝妩媚:“既然你们两个在一起,小何,你也不想危开一人受罚吧?”

小何眼都不眨,想说什么却给危开挡下。

危开笑着道:“不过是坐在一起下个棋喝杯酒,又不是见不得人。”

小何的脸色放缓了下来。

几个人前前后后走进了海公公正接待客人的大殿。

危开和小何刚走进来时,危开脸上还带着飞扬洒脱的笑。当他看见坐在海大富身边的花无涯时,顿时怔住了。

花无涯一身的盛装,秀丽明艳的脸也是僵住的。

她的目光很快从危开脸上转移到了凌儿的脸上:并不甚俏丽的却是让人一眼看过,再难以忘记的脸。

花无涯的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淡定与仪态万方。

江湖中人不得不承认,花无涯虽非天生丽质,却早已脱俗得高雅了。

但危开看见她刚才那张扭曲的脸,实在比一个鬼面好看不到什么地方去。

危开转头望笑盈盈的凌小何,玉立亭亭,并非人间绝色,却是心中最安静之所。他挑下嘴角,与凌儿一起跪下去:“参见主人!”

海公公本来是一直笑着与花无涯交谈的,但现在脸上却显出不快到了极点的神情来。若非花无涯盯了他一眼,他已经把危开和凌小何给吃掉了。

他阴沉着脸问道:“凌儿,你怎么和危开在一起?”

凌儿与危开相视,均知生死存亡便在这回答之中。

凌儿答道:“刚才危开到我房里叫我帮他补件衣服。他自己却喝得多了些,所以,有些许礼逾之处,”她看一眼代代道:“代代他们闯进来,不由分说就要拿我来见主人。”

她眼圈一红:“凌儿和危开都是自小就在别业中的,怎么敢忘记公公的教诲,难道凤屿和鸣凤的教训还不够给奴婢做样子的么。”

她说着用袖子拭泪,一点一滴俱是真情留露。

那代代与孟优也不是傻子,见事情不妙,连忙跪下身形:“主人!大约是我们眼拙看错了!”

危开冷笑一声:“你是想要害死凌儿吧!”

海公公看看脚下这一干跪着的人,摆手:“都起来吧。”

四个人都站起身来。

他道:“危开留下,你们三个都下去!我有话要与危开和花阁主单独讲。”

另三人连忙低首退出。

凌小何返回自己的小院,越是回想越是害怕,这般的情形与当年是何其的相似。

只是目下,能帮上忙的伙伴均不在身侧。

她情急之下,一手抽出案头的丝帕与绷子,飞针走线间将一朵碧荷绣出,取出自己驯养的信鸟,将丝岶放入传信的小筒内,便悄悄出门,寻机将这信鸟放出清风别业。

大厅内,海公公并不曾单独与危开说些什么。而是恭敬的对花无涯施了一礼后,将门掩上,将她与危开留在了房中。

危开脸上又浮现出花无涯熟悉的那飞扬跳脱的神情,尽管他现在不知花无涯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在花无涯的面前,他从来亦无所顾忌。

但凭他的机敏,也感到花无涯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花无涯看着她,这一次的眼神与平常并无不同,那是极欢喜又极忧怨得眼神,似乎是求之不得又似是不堪在乎。

危开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什么她坐着,我却得站着?”

他想起自己房间那张悠闲的摇椅。

他不仅是在看花无涯,更是在看花无涯的椅子。

椅子大约是金丝楠木的吧?一定很舒服。

花无涯的眼神总算是直直的盯上了危开。

她向危开摆手道:“坐吧。”

指的是海公公之前的那张椅子。

危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并坐了下去。

那张椅子不如想像中来的舒服。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的手伸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

碧绿色的翡翠杯,碧绿色的茶,衬得她手更……

白而晶莹,仿佛是透明的玉。

凌儿的手有些粗糙,大约是针线活儿做得多了些,以后要叫她多注意保养才是。

危开这样想着,伸手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花无涯漫声道:“原来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危开一惊道:“凌儿她……”

心思电转:“不过是个小裁缝,我爱她那点手艺罢了。”

花无涯看着他,只是轻轻的说道:“怪不得不前说你是头牛,原来你喝口茶也那么像牛!”

危开想要发作,但却不知怎么忍住了。只是心中腹诽道:“阿不啊阿不,原来你在背后是这样的排渲我来着!”

花无涯盯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突然起身,唤道:“海大富!”

海公公应声而至。

危开从椅子上跳起来!

花无涯对海公公道:“劳烦您了。十五年,竟然是调教了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出来!”

海公公脸色一变。

危开看着这一切,他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突然之间像是云破天开一般,透明开来。

他身形一起,想蹿出去!

海公公右手不过一抬,好像长臂猿一样拉住了危开左腕的脉门,左手疾点危开身上几处重!

危开一身本领几乎是海大富亲手传授,便是见机再快也只是走了几招而已。

海大富一指点上他后背大椎穴,将他定在原地。

危开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不能善了,他瞪大了那双狭长凤目,望着海大富和花无涯。

花无涯死咬下唇,把那红唇咬得粉白:“海大富,你,你把这两个忘恩负义,目无主君的混帐按规矩处置了吧!”

海大富的嘴角微微抽畜:“杨炯!”

一直守在门外的杨炯在门外行礼:“公公!”

再斜眼看上危开那一脸顽皮的笑,伸手拍开他腿上的穴位,道:“把危开押到牢里去!把凌儿也关起来!十天以后!”他顿一顿,继续道:“给你们举行一个刑场上的婚礼吧。”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危开。

花无涯此时已经坐到屏风之后,危开听到她用传音入密的声音:“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就算是我亲手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危开叹了一口气,跟在杨炯身后走出门去。

他斜眼看头上青天,青空碧洗:“小叶,你个死人!死去哪里了啊!”

姑苏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的初夏也许比别的地方的初夏美丽得多。

因为别的地方就算有如此广大的庭园,这么多五色缤纷的花朵,就算有这么多的花朵,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就算有这么多的人,也绝没有如此多姿多彩。

尤其是七月初九这一天。

这天是慕容大老爷的六十大寿。

慕容世家的人好像都聚集到了万寿堂,当然也包括大公子慕容晓声。

叶开心却与慕容晓月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里。

他们甚至不知道家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叶开心是十天前住进了慕容世家的。

慕容晓声不但替他解了“一品红”的剧毒,而且替他隐瞒了身份。这令叶开心很是惊讶。

今天的日子慕容家大大小小的都在为慕容老爷的寿诞忙碌,于是小叶正好借机自己观赏一下武林第一世家的后园。

走到石榴花开似火的□□时,听到了琴声,不由跓足。

他听出琴音的悲凉。

这样大喜的日子,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弹奏这么悲凉不应景的曲子?

叶开心本就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危开取笑为:“天生的猫科动物!”

这一次他也没能忍住,就这么径直的走了过去。

也许是他伤后的脚步声有些重了,琴声嘎然而止。

他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

女人的美也分好些种。

慕雪亭和凌儿的美是明朗的,生动的;洛彩衣和花无涯的美则是成熟的,细腻的。

这女子却不同。

她也许没有雪亭和凌儿的生动可爱,也没有彩衣和无涯那样的风韵,却美得更优雅,更高贵。

但雪亭他们若是美丽的热烈,这女子便只有冷。冷得像是冬月里的寒夜,冷得像寒夜里的白梅。

连她的目光都是冷漠的,仿佛无论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吃惊。

所以她只是冷冷的看这打扰了她弹琴的陌生男子。

这种眼神居然让陪着雪不前在青楼出入多次的叶开心很不安,甚至好像有点儿害怕。

这种感情,便是面对慕小小时也不曾有过。

晓月突然向他招了下手。

动作优雅极了。

叶开心于是走了过去。

小叶很是惊讶,她竟是递过来了一杯茶道:“这杯茶我刚刚喝过,你嫌不嫌脏?”

没有人会嫌她脏,她清净的就像是天边初升一第一抹晓月,连声音都如同冰冷的泠水。

只是这邀请来得突然了一些。

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突然的请个陌生男子喝茶,还是她自己喝过的茶?

不过小叶还是笑着接过了茶杯,笑道:“多谢!”

茶液入口清甜,如同流泉,立刻便满口生香。

“好茶!”

叶开心不由赞道:“极品的流烟碧玉。”

慕容晓月突然笑了。

叶开心突然发现她的美不仅是优雅,而且还带着种猜不透的神秘。

这种神秘并不是刻意为之,便好似她在骨子里带了出来,便如慕容晓声的天生高贵一般。

本质上这两人极其的相似。

她请小叶喝茶,并不是什么很亲密的举动,只是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情本就再自然不过,根本就无伤大雅,无所谓。

叶开心突然就明白自己遇到了的是谁。

慕容晓月冷冷淡淡的看着叶开心,美丽而冷漠的眼睛里突然显露出来奇怪的神情:“这儿只有一个茶杯,因为从来都没有客人来过。”

“那么我就是你的客人。”

小叶坦率的道:“我叫叶开心,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心。”

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清若流水的少女。

慕容晓月也笑了:“你不问我什么人,便愿意做我的客人?”

直到这时,她的眼里才有了真正的笑意,好像破冰而出的春意,一下子暖透人心。

叶开心道:“我与小姐一见如故,自然当小姐是我的朋友。”

他就这么站着不再动。

慕容晓月左手按弦,右手轻拨,一曲“高山流水”,琴音悠悠。

一个下午,两人就这么一个抚琴,一个听着,静静渡过。

清风别业。

清风别业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热闹中分明隐藏着杀机。

刑场是前一天就备好了。

刑台周围张灯结彩,连准备行刑的铡刀上也系了朵大红的彩绸花朵。

离刑台不远的花轩中,盛装的花无涯看着同样盛唐的危开与凌小何。

海公公道:“公主问你们两个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危开和凌儿相视一眼,分别直到自己面前的桌前,各自拿起了纸笔。

凌儿拿起花笺,提起笔来,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要从何说起。

她回转头,却见危开俏皮的歪着嘴角,握着那管狼毫,随意的点上几点,便撂下了。

凌儿望着手中那管狼毫,眼前的花笺上是大红的龙凤呈祥,她轻轻笑着,弯起薄薄的唇,提笔写下:“得成比目何辞死。”手一松,任那狼毫细笔落回砚台。

花无涯接过待卫递上的两份遗言,看到危开那张上的点滴墨迹:“点滴在心头。”心中一酸,转过身去。

海公公道:“准备行刑!”

代代、杨炯等人押着盛装的危开和凌儿走上刑台。

那把巨大的铡刀高悬在两人的头顶,只等落下。

一朵大红的绸花的两端分别系上两人给绑缚在身后的双手,两人走到铡刀正下方,弯身,低头,将各自的头放上铡刀之下对应的断刀台上,只等那铡刀落下。

花无涯端坐在椅子上,她眼中无喜亦无悲。

她想起雪亭说过的一句话:“牛不喝水强按头,是不会有结果的。”

轻笑:“小雪啊小雪,枉我似你如知己,你却早就知道他另有心上人却不告诉我。”

眉间一抹紧紧的皱纹:“慕雪亭,你这骗子!”

随着一声:“行刑!”

杨炯一刀劈向吊起巨大铡刀的粗索!

铡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落向刀台!

同一时刻,危开与凌小何一抽身,同时撤后,身子倒仰,铡刀落在了刀台上,一声巨响!激起火花四溅!

这一下变故是在场诸人始料不及的。

等同在台上的杨炯、代代回过神来,危开早就一脚踢出,正踹上杨炯的小腹,杨炯不及提防,给他一脚踢下了台去。代代慌忙抽刀来劈凌儿,凌儿右脚踩在危开被缚的双手,身子借力腾空跃起,双脚连踢,将代代手中的刀生生踹了出去。

这时,两个黑衣人也从高墙上跃下,显然他们已经在这里藏身许久。

其中一人手中缅刀一挥,一刀斩断了危开与凌儿间那条红绸,再顺势一抽,将危开腕上钢索劈断。

危开双手一得自由,立刻如虎添翼,他点、卸、压、拨、拿、破、抓、挑,将刑台上的诸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显示出他身为清风别业排名第一的杀手之位并非浪得虚名。

凌儿腕上的绳索也给另一黑衣人用剑削断,宽大的吉服袍袖立时便如一对彩色羽翼,人也宛如穿花的蝴蝶一般闪、转、腾、挪,身形曼妙,姿态轻灵,绝不在雪不前之下。

那两名黑衣人见两人皆已脱困,便低声道:“小开,不要恋战!你带凌儿先走!”

危开嘴角轻轻抽动,看一眼凌小何,微微点头,一手揽了她细不盈握的腰身,足尖连点,用的是梯云纵,身子已经直直腾空,一脚踢上铡刀的支柱,那粗得得两人合抱的巨柱直接折断,借这大力,危开再起数丈,终于跃上那看似遥不可及的高墙。

凌儿手中长长的彩绸挥出。

那两个黑衣人分别伸一只手抓紧了彩绸。危开与凌儿一起施力,凭空将两人提高起来。

借他两人跃出高墙之力,那两黑衣人也跳上了墙头,跃出了清风别业那高高的院墙!

花无涯冷冷看着一片狼藉的刑场,淡淡的对海公公道:“那两人就是以前逃跑的叛逆?”

“正是当年逃走的两个叛逆。想不到他们居然私下串通好了来劫刑场。”

“传令下去,清风别业下武林通杀令,活捉危开!其他三人,就地处决!得完此令者,清风别业重重有谢!”

“是!”

花无涯望着天空:“危开,你若不想他们死,一定会回来的。”

风岐,鸣凤、危开、凌儿四人逃到了衡阳城外。

他们日夜兼程,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赶到了恒山脚下的小客栈,与等候在那里的符柳荫会合。

付柳荫告诉危开江小楼近期会回到清风别业,而雪不前在临安一带神秘失踪,叶开心更绝,已经一个多月不见露面,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这三人只怕都帮不上什么忙,更有甚者,回了清风别业的小楼还可能会奉公公之命来追杀危开和凌儿。

危开想了想,假想小楼带了人来杀自己与凌儿,不由摇了摇头。

风岐道:“雪亭姑娘呢?花无涯必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很危险啊,那女人藏身的那么深,居然是咱们清风别业的公主殿下。慕姑娘要是还和她在一起,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付柳荫道:“放心,她现在在姑苏做客,想来清风别业还不至于公然与慕容世家为敌。”

他笑道:“她很是精明,与花阁主又相识多年,这两人斗智斗勇总是各有擅场,总不至于落人下风。倒是你们四个,清风别业已经下了武林通杀令,只怕逃亡路上风险良多。”

他望向风岐与鸣凤又道:“不如你们也带了小开和凌儿去你们的小巢,这里实在不宜久留,你们四个又能有个照应,总比落单的强。”

危开道:“你婆妈的像个女人了哎!总不是跟着小雪当管家给变成这样的吧?”

付柳荫松了口气,一拍危开的肩膀:“一直见你不吭声,还以为你转了性子。”

他正色对危开道:“小开,凌儿就交给你了。小叶他们不在,没人帮你暗里周旋,你和风岐可要照看好两位妹子。”

风岐在一边点头:“你放心,就是让我和鸣凤搭上这一条性命也会保护好小开和凌儿的。”

他眼中的执着令付柳荫肃然起敬。

危开却长吸口气道:“大不了,我遇见危险就躲开嘛。”

姑苏慕容山庄。

慕雪亭给慕容老爷祝过寿后,百无聊赖的在花园中散步。

她看见一朵千头草,不由心头一喜,伸手去捏住了花枝,欠身去嗅花的香气。

一个极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小雪,一个人散步可是是无聊了?”

雪亭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慕容晓声。

她松开花枝,转回身来,笑了,新月般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她道:“慕容大哥,你怎么总是在背后吓我?”

语气中有微嗔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撒娇。

慕容晓声道:“爹娘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散步,怕你闷了,叫我来瞧瞧你。”

他笑道:“不过你常常在这里跑来跑去,怎么会闷到。”

慕雪亭俏生生的道:“慕容伯伯的心思,我可是清楚的很。难道大哥你不清楚?”她扮个可爱的鬼脸:“老人家是急着想抱孙儿呢”。

慕容晓声眼波清明如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走到与雪亭比肩,道:“晓月就要出嫁了。”

“咦?”

慕雪亭微一愣:“为什么是晓月,而不是你这做大哥的娶了媳妇回来?或是你那堂弟?”

慕容晓声道:“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何况我们这一代目下只有我与晓月、晓延这三个子女。”

“所以就急着将晓月嫁给皇亲国戚么?”

慕雪亭眯起眼道:“伯父伯母在江湖中的地位,居然去攀官场的权柄,这可是武林中的一大笑话!”

慕容闻言,不愠不怒,只是温文的一笑,道:“可是何尝不是古家为了巩固在朝中的地位与我慕容家联姻呢?何况,古家的大公子据说是温文尔雅,必然不会委屈了晓月。”

慕雪亭将身一背,道:“慕容大哥你难道舍得么?”

慕容晓声知道她心中此刻所想。

他望着□□属于妹妹的那一片小小的天地,低低的声音只有自己与雪亭能听到:“我怎么舍得委屈了自己唯一的妹妹。若是可以阻止,我愿意她一生开心,得觅良人,也不愿她只得开心一时。”

慕雪亭回过身来,看到他平静的侧脸,想到他那不寻常的情路,也不由心中一阵惆怅,伸手又复缩回,道:“苦尽甘来,总是有的。”

慕容晓声不置可否,却只是微微一笑,如同明珠生辉。

后园中的慕容晓月抚着琴,琴声叮冬。

她想着那个紫衣的少年郞。

那名唤“叶开心”的紫衣少年虽然已经走了,却将他的“开心”留下。

她知道哥哥和慕雪亭都关心于她,可是天性淡漠的她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一样。

哥哥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怪责于她。

倒是父母亲总以为她生性凉薄,以至于对她亦越来越不闻不问,若非她是个女子,还能在家庭联姻中派上些许用场,只怕早给父母亲抛之脑后。

这桩婚事,若是依着哥哥的意思,本来是可以婉拒的。

但是看到父母欲言又止的样子,晓月决心成全父亲的心愿,也算做女儿的尽唯一的孝道,所以她自己既然不反对,慕容晓声便也只能同意。

只是,为何让她又遇到了那个紫衣的翩翩少年?

一盏清茶,一曲高山流水,半日的听琴静坐,连话也没说上几句,为何会想念他的笑容。

付柳荫再次北上,去与在慕容山庄小住的慕雪亭汇合。

他一离开,危开四人立刻动向南下,但清风别业的人来得比想像中的更快。他们一行人才走到永州,杨炯带了自己的部下汇同一些江湖上的小门派就已经赶到。

实事证明,清风别业的武林通杀令在江湖中还是十分有地位的,毕竟许多门派背地里还需要清风别业为他们撑腰。

危开他们给困在山头之上,一番苦战,虽然倖然逃脱,鸣凤却在中途失了踪影,遍寻不着。

广西兴安。

笛声幽幽,难诉情殇。

凤岐已经坐在自己与鸣凤的小屋外的台阶上吹了一夜的笛子,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危开与凌小何四目相对,看着黯然神伤的风岐,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若是没有自己两个,凤岐和鸣凤还好好儿的在这里隐居,过着属于他们的快乐自由的生活,不会如今日一般天人永隔。

危开道:“是我的错。”

凌儿握紧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道:“不是!是咱们两个的错。小开,不要把什么都怪到你自己身上。”

危开反握住她的手,眼神游离中带着狡黠:“凌儿,我的好凌儿。”

“小开,我们发过誓的。永远,永远都不再分开。”

凌小何这样说着,偎依进危开怀中。

危开搂着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蜂蜜薄荷的香气,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徘徊。

他心中此刻想都会的是什么,凌儿不知,她只知道若此时不握紧了小开的手,以后定然会后悔。

临安府“逍遥居”。

湖面九曲桥尽头之雅亭,已烯燃起烛光,淡淡的适出柔如蝉翼纷飞的纱帘,一股神秘和清雅的气息涌现着。

阵阵琴声,韵和于地漫妙旋律,隐含哀怨凄楚的传送夜空。

琴声突然停了。

冰冷的鼻尖上有一粒细小的汗珠,就像是花瓣上的露珠。

露珠是甜的。

灯影摇曳,空上已现出曙色,窗台上有一对翠绿的耳环。

洛彩衣静静的躺着,凝视着慕容晓声。

他的鼻子直而挺,就像用一整块玉雕成的,他的眼睛清澈,宛如夜空最亮的一点明星,他的笑容温柔而温暖,像极了初升的太阳。

这实在是个高贵而可爱的男人,值得任何女人喜欢。

此刻,他却是躺在江南最有名的花魁娘子的红绡帐中,若有所思的望窗台上的那一对耳环。

他是爱极了洛彩衣的,所以,即使是他,在为洛彩衣取下这一对耳环时,手也不禁轻轻的颤抖着。

自从两岁习剑以来,他的手从小小的稚子之手,长成少年修长的十指,青年匀称的骨骼,却从来不曾这样的抖过。

他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是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杀我,却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风雅方法。居然用耳环来杀人,倒也别致。”

他又笑道:“若我真死了,那就成了被耳环杀死的第一人了。”

“晓声。”

彩衣死咬住胭脂红唇,眼波流转中已经带了水汽。

慕容晓声伸手抚上她漆黑柔顺的长发,道:“放心。”

只是两个字,无端就让洛彩衣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她微微侧身,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幽幽道:“晓声,我们不能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你带我走吧!”

她猛得坐起身来,一双修长的凤眼水汪汪盯着慕容晓声:“不管是端茶送水还是为奴为仆,我都干得来!只要我们不分开!”

慕容晓声微微苦笑,手落在彩衣的肩上,将她拥入怀中:“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洛彩衣如同一只给激怒了的小猫,张牙舞爪道:“还是因为你的父亲?”

慕容淡淡的一挑唇角,端正的脸庞上居然飞起了少见的红霞:“彩衣。”

他唤着洛彩衣的名字,那温柔低回的嗓音,让洛彩衣飞红了脸,紧紧揪着他的衣襟道:“我忍不住,雪不前他,他待我也很好。”

慕容漆黑的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他坦坦荡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彩衣,我只想让你能开开心心的,却总是让你为难。我现在是不能娶你,可是,你放心。我慕容晓声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娶你进慕容家的大门。若是你寂寞,觉得他比我更值得托付,”

他捧住了情人的脸:“彩衣,我会放手,祝福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慕容世家的人。”

洛彩衣的泪如同春雨点点滴落。

“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没对你隐瞒过自己的身份。”

慕容晓声修长的食指轻轻划过情人泪湿的眼角:“彩衣,彩衣,我这一生只能是慕容家的大公子。但是,我绝不负你。”

洛彩衣泪眼朦胧,望他俊朗的容颜,手指紧紧握住他的袍角:“我信,我信的。”

广西兴安。

危开、凌小何、凤歧三个人过着平静之极的生活。

但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杀机。

他们谁也不能肯定海公公和花无涯会就此罢手。

只是等待着,等待着。

清风别业。

银安殿上。

海大富把一口冷光闪闪的宝刀亲手递到了刚从河南回来的江小楼的手中。

江小楼接过冷月宝刀,洗耳恭听海公公的吩咐。

海大富盯了他很久,让小楼甚至开始错觉自己是不是已经站了整个下午时,他终于说道:“小楼,这一次的任务非你不可,你可知道原因?”

江小楼道:“因为逃走的是危开和凌儿。而且,危开还杀了杨炯。”

海大富道:“所以我叫你去把危开的头给提回来见我!至于凌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派代代他们去帮你,你看如何?”

小楼低头想了一想道:“但凭公公吩咐。”

走出银安殿,代代对手捧宝刀的江小楼道:“你真的会去杀了危开他们?我不信。”

语气中是分明的敌意。

江小楼斜眸冷眼:“我知道你与杨炯交好,所以才会说这种话。代代,你莫要忘记了,在这清风别业,公公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我是怎么样把危开与凌小何的人头提回来的!”

广西兴安。

当江小楼、代代等一干人等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危开三人面前时,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已经凝固。

危开纵然是想了千百万次也没料到会是江小楼来抓自己与凌儿。

江小楼手里倒提着冷月宝刀,目光炯炯望着曾经是挚交好友的危开。

他本来就是四人最为木讷的,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冰封一般,不带半点感情。

只有手中的宝刀在阳光下浮现着杀气。

危开认识这口刀,是海公公的珍藏之一。

三个逃亡的人相对无言,凌儿悄悄握紧了危开的手。

危开盯着小楼,反手拍拍凌儿的手,以示安抚。

他知道,今天江小楼和代代的来到,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江小楼的眼里看到那对互握在一起的手,突然宝刀一挥向危开当头劈下!

两帮人马立刻乱战成一团!

危开从来不知道小楼有这么快的刀法。

他一直以来总认为小楼天资有限,练不成必杀之技。

但江小楼却从不曾失过手。

虽然他受的伤永远是四个人中最多……

小楼最大的长处是不要命,他肯拼命!

而这一点,雪不前和叶开心是不赞成的。那两人总是先以智取再用武力。

危开,则是什么也不想就已经出手,人也已经死在自己面前了。

但今天,与小楼对持时,他终于体味到了什么叫做:“可怕。”

人只要不怕死了,他还怕什么?

可惜小开怕死。

凌小何眼见小开给小楼的刀光整个儿笼罩住,她好惊慌!她想要去帮忙危开。

她身子刚动,就被代代同来的米泽华拦下。

米泽华堵住了凌儿的去路,把她逼迫到草舍的最边缘道:“凌儿姑娘,我可是日夜思念你的紧!”

这样说着,手下却绝不容情!

清风别业是杀手的培训地,并不单只有四个排名顶尖的杀手。

在这座神秘的江湖庄园中藏龙卧虎,各有擅长。

凌儿只是个小小的制衣女,在清风别业的份位却是极高,因为海大公公对她甚是疼爱,以致于她的武功都是海公公亲自传授。

只是她的确不是习武的那料子,所以除了轻身的功夫俊极了,其他的却是并无所长。

米泽华一边冷笑,一边道:“你跑不掉的!”

又扑了上来!

凌儿见他目露凶光,在气势上已经先就输了,再缓得一缓,米泽华的右手蛾眉刺已经撕破了她的半幅裙摆,露出贴身小衣。

凌儿“啊”的一声,连忙以手掩胸,动作更慢!

凤岐见此情景,顾不得自己身后的代代正咄咄逼人,大吼一声,将身一纵,护住了凌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了米泽华的蛾眉刺。

米泽华眼里精光暴涨,也是一声冷笑,就势一拖一带,蛾眉刺便在凤岐的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立刻血色映满了凌儿纯静的眼底。

她一声悲呼:“凤岐!”

米泽华道:“先顾你自己吧!”

左脚一记麒英脚,将凌儿踢得吐血倒地。

几个同来的部下一拥而上,将凌儿制住。

危开先是听到凤岐的惨呼,又听到凌儿的闷哼,心中一慌。

高手对招,岂容他有半点的分神?

江小楼一刀斜斜斩过危开左肩,就势一拖。

危开大叫一声,飞起一脚,将小楼踢得向后疾退。

他同时身子一软,单膝跪地。

鲜艳的血色立刻染了半身。

凌儿大声叫道:“小楼不要!”

江小楼向被米泽华制住的凌儿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冷月刀一横,正正架上危开的颈侧。

危开咬着唇,任凭一拥而上的清风别业的弟子将他按跪在地上。

凌儿道:“是我引诱他在前,不干他的事!”

“笨小何!”

“笨凌儿!”

危开和江小楼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人有些难堪,同时扭过脸去。

米泽华笑道:“要拿住这两个人还真不容易,折了咱们这么多的同门。不过,”他的手抚上凌儿的脸颊:“凌儿姑娘还真是我见尤怜。”

危开喝道:“米泽华!”

米泽华笑道:“反正都要死了,给我玩玩儿又如何?小楼,你要有兴趣咱们可以一起试试。”

危开目眦俱裂,转向江小楼道:“江小楼!”

小楼缓缓将刀从危开颈上拿开,道:“小米,别开玩笑!”

“哦呀,反正他们都是要死了的人!”

小楼走到他身旁道:“你别忘记了,公公是最宠凌儿的。我若是公公,我要活着的凌儿。你若杀了她,公公可是饶不了你。”

“你”字一出口,小楼的刀锋也亮了!

米泽华只见一道刀光,同时颈上一凉,脱口而出:“好快的刀!”

人头已经滚出三步开外。

代代一愣:“江小楼你!?”

小楼已经连着砍倒数人,一刀劈上了代代的面门,刀法之快已经匪夷所思。

危开趁这机会,奋力一挣,立起身来,一抓正中代代的后心,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

那边小楼手中刀上下翻飞,把同来的清风别业的弟子,连同之前告密领赏的祁山派子弟一气斩于刀下。

危开抢到凌小何身边,扶起凌儿。

凌儿尤不明白。

小楼把刀上的鲜血拭净,走了过来:“让你们受惊了。”

危开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小楼咧咧嘴角:“没办法,谁叫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小开,你的伤不碍事吧?”

危开用手掩住伤口:“不要紧。”

三人相视一笑。

江小楼看一眼凤岐的尸体,苦笑道:“可惜,还是害死了凤岐。”

危开仰头望天。

凌儿低头垂泪。

凤岐就那样仰面朝天的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在看着谁?

一曲雨霖铃哀怨凄婉。

凌小何在草舍内听到,一下子蹦了起来:“凤岐!是凤岐!”奔出草舍。

危开和江小楼相视一眼,并肩走来,望着凌儿。

凌儿奔到土坡上才看到坡下那白发老者正在吹箫。不由黯然。

危开和小楼走了过来。

很自然的,危开搂住了凌儿的肩膀:“小何。”

江小楼道:“凌儿,我知道凤岐爱吹箫,所以请了这位老人家来送他一程。”

凌儿咬紧了牙关,只是不再说话。

危开与江小楼相顾无言,却是各怀心事。

付柳荫这几日正在拼命的赶路。

不过他到底是出身于清风别业,虽然跟了小雪经年,这点本事却没落下。

他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底里跟踪自己,却苦于找不到机会摆脱对方。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现在是八月中旬,月满盈亏之时,扬州却不减三月的风采。

小柳一面欣赏着杨州驰名天下的美景,一面伺机摆脱身后的尾巴。

他此刻的心意已经不是去与慕雪亭汇合,当务之急是甩掉尾巴好走。

否则他与小雪的许多秘密会被曹风知道。

无独有偶,小柳和曹风一前一后刚入了扬州城,笑破天和俪珠也来到了扬州。

俪珠一入扬州城就吵着要去江都看船,一刻也不愿耽搁。

笑破天深知自己拗不过那小姑娘,但他亦有自己的打算。

他早已悄悄的跟踪过曹风,发现曹风跟踪的目标是那个叫“小雪”的少女的跟班。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很想保护小柳,目的只是不想让“小雪”受到伤害。

但是,聪明的笑破天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在海公公的监视之下。

小柳住进了扬州城的“新月客栈”,只因为新月两个字让他想念小雪的笑颜。

而怀着不同目的的曹风、笑破天、俪珠也住进了这家客栈。

月是盈盈一手,星是满天莹火。

付柳荫躺在床头望窗外流星,满脑子浮动的都是慕雪亭俏生生的容颜。

放眼整个江湖,真正能配得上慕雪亭的人只有一个慕容晓声。

小柳想:“要是哪天小雪说她喜欢我,我可真得要欢喜死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笑破天也一直在跟着他。

只是,出身杀手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并不是另有图谋,所以不必在意。

笑破天此刻却躺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怀里抱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他听见扬州城上空声声莺啼,不由信口吟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是南宋姜尧章的一首《扬州慢》,写得是金国南侵长江流域的事情。

只是当时和现在的扬州城也已是大不相同,笑破天此刻吟誦这首词,倒真有些凄清之意。

他自小长在大理,身贵位高,又生性狂放不羁,本来从无烦恼。

但这一次来到中原,目睹中原人情风俗,颇在少年豪情之外又添了几分成熟,不由发此感谓。

笑破天抱起那坛女儿红,正喝得兴起,突然耳畔一声轻响,不由侧目。

那声音发出之外离客栈甚远,音又极清。好在笑破天家学渊源,自小又得名师指点,听见那是铃声。

那铃声中伴随着女子的轻斥声。

他虽然处事极为缜密,但到底是少年人,一时兴起动了玩心。

于是,身形一起,向铃声起处掠去。

与此同时,付柳荫也推窗而出!

笑破天以极高的轻功奔了半里开外,已远远望见有两个人影闪来避去正在厮打。

他虽然武功高强,但这次进入中原屡遇怪事,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所性便跃到树上,站在枝头向下观望,这一瞧可不打紧,他立刻看出其中一个人影正是那“小雪”的朋友花无涯。

花无涯给笑破天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一对护花铃。

他早先在在理曾听父亲讲过护花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工艺品。传说中是男女各执一只,女子有难便会摇动金铃,纵然万水千山男子也会知道,便会赶来相助,谓之“护花。”此铃也被称为“护花铃”。不过笑破天此刻居高临下,眼见花无涯手中护花铃如生了双翅上下翻飞,配上她长袖宽袍,身姿灵动,简直如画中仙人。

笑破天看了片刻,突然心中一凛:“那位与之对手的姑娘怎么瞧着像是大理人的装束?大理的女子怎么无故来了中原呢?瞧她的身手远在那位护花铃的姑娘之下,只怕就要落败了。帮还是不帮?”心下微一迟疑,手上却是不见迟缓,右手早已揪下一把树叶直朝花无涯打来,他可绝无伤人之意,不过是尽同族之谊救人水火罢了。

花无涯方待将对手拿下,耳边听见风声猛得一撤身,右手护花铃一挡,铃声大作中几片树叶贴面而过。

只这缓得一缓,那白蛮女子已一剑刺来,花无涯身子一矮,剑尖自她鼻尖掠过。同时右腕一旋,扣住了白蛮女子的手腕。

那白蛮女子奋力抽剑,却是不能。

花无涯恼她几次三番的纠缠自己,却无意伤她的性命,只是必要给她些教训才好。当下将手一松。

那白蛮女子正在用力,突然没了前力,身子一倾便向后倒去。

她这一倒,若是撞在身后尖石上,可是不得了。

笑破天足尖在枝上一踏,已纵身跃下,伸手扶住那名女子。

那女子一挣,回头见是笑破天“啊”了一声。

花无涯早已立定当场,笑破天松开那女子,冲花无涯道:“姑娘,何必出手这么重呢?我瞧这位姑娘只不过是……”他话没讲完,那白蛮女子又是“啊”的一声叫道:“笑破天!我可算是找到你啦!”

笑破天当即一愣。

那女子一把拉了他手腕道:“我,我是刀美兰,不记得么?”

“刀!美!兰!”

笑破天在心中大呼“糟糕”。

他仔细打量那白蛮女子:微黑的皮肤,细眉丽眸,右嘴角边一粒黑痣。不正是在大理纠缠不清的刀美兰又是什么人?!

他倒抽冷气,连忙抽出手来,身形一闪,便如同脱兔一般。

刀美兰愣了一愣,高叫道:“笑破天,莫要跑!”撒腿便追。

她轻身功夫远逊于笑破天,奔出七八步时眼前已经不见笑破天的踪影。

花无涯目睹此景,不由挑高了唇角,展露个浅浅笑意。

她刚刚笑了几声,看到柳树后一角布衣,当下敛了笑容:“付柳荫,是你么?”

付柳荫从树后走出道:“花阁主别来无恙,可叫我好找。”

花无涯又是格格浅笑:“怎么,清风别业出身的付柳荫也会装蒜了么?”

付柳荫闻言,单膝点地:“属下付柳荫见过平安公主殿下。”

“起来吧。”花无涯格格笑道。

她笑得甜美,付柳荫却是不敢抬头。

花无涯道:“你早到了?找到慕雪亭了么?”

付柳荫道:“回禀公主,那慕雪亭鬼灵精怪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

“那危开和凌小何呢?也不知身在何处!”

“是的。”

付柳荫连眼都不眨的答道。

“那曹风呢?”

“海公公派他跟踪属下。”

花无涯声音冷淡:“知道为什么吗?告诉你,你既然是我的手下,就不要想着能与那慕雪亭长相厮守!”

“属下不敢!”

付柳荫当即再次跪倒。

“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次我就饶了你。你去看住那慕雪亭,还有刚才那多事的大理人,他在杭州可是做了不少事情。”

“是!”

付柳荫应着。他一直不敢正视花无涯。

当花无涯走后,小柳抬起头来,一脸的酸楚表情。

他一面思索花无涯的话中之话,一面缓步而行,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客栈,抬头看看,依旧跃窗而入。

一头躺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收拾了包袱,留下一锭白银,飘然而去。

亲们,我是原作龙冬,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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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清风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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