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尖叫声追过去的路上，林寒渊控制不住地想着刚才的画面。
逐渐靠近的凤喙，有些迷离但却能摄魂的桃花眼，就连那浑身的酒气都不再惹人厌烦。师尊刚才是要亲上来吗？林寒渊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这不是第一次了，那年他喝醉了也是……
手起刀落，还没来得及张牙舞爪的妄瞬间就被斩杀，渐渐化为结晶。
但不等结晶成型，远处又有尖叫声传来。
人群已经开始慌乱，原本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的农祭瞬间化为沸反盈天尖叫不断的人间地狱。不少孩子被抱、被拖，被父母带着四处逃散，有人甚至不管孩子或妻子，只自己冲撞奔逃，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次斩杀了三个要吃人的妄，林寒渊却因想着上一次的事没控制力道——剑没收住，拦腰斩断了旁边的还挂着灯笼的栏杆。高大的木桩顷刻就要倒地，林寒渊赶忙出手挡住，而后反向使力扔进了无人的小巷。
差一点砸到逃跑的人群。
林寒渊意识到自己分心了，下意识轻轻摇了下头，暗暗命令自己不能再想刚才的事：师尊肯定是喝醉了，又把自己认成了哪家的漂亮姑娘。上一次就是。
眼前救人杀妄更重要。
纵然场面混乱不堪，铮铮的琴声却连续不断。这明显不对，林寒渊早就注意到这音乐，甚至怀疑会出现妄跟这个音乐脱不开干系。以防万一，他先用灵力护住了耳朵。但他却一直分辨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儿传来。一会儿像是东边，可追过去后又似乎从背后传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有琴音。
会是汤馆子遇到的那个眼盲人吗？可他腰间别的是笛子，而现在很明显是琵琶和扬琴。林寒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边继续寻找声音的来源，一边杀妄救人。
连着杀了五个妄后，林寒渊寻着琴声向南追过去，琴声却在这时断了。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刚才高台的方向，那里早就空无一人。
虽然没看到师尊去哪儿了，但他心里笃定师尊肯定找到琴声的源头了。想到他这几天的嗜睡和刚才的醉酒，林寒渊忍不住担心起来，立即开放神识寻找起师尊的灵力。
钟明凤在踏出高台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远处祭台上琴师们的不对劲。这些人都是不会修炼的普通人，站在台上应该看得更清楚下面的情况。普通人都知道有一个妄的出现就容易有多个人化妄的危险。
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连寒渊飞出去杀妄之前表演都没有丝毫惊慌。
但钟明凤刚要飞过去那些琴师就躲到台柱子后面了。待钟明凤越过慌乱的人群到祭台后面查看状况的时候，台上早无一人。
琴声还在继续。
精通音修的钟明凤很快就听出这不是疗愈或者杀妄的音律，这音段比音修人常用的术多了好几处不稳定的高音，还反复弹奏横跨四个音阶的律。这是以前师尊桦讲过的容易干扰人心智、加速心智不坚定的人吸收魔气的禁乐。
钟明凤回望了眼人群，见寒渊应付得来，还知道用灵力护住耳朵。就沉下心隔绝误导人的幻音，专心寻找起众多琴声中最主要的源头。
不过须臾，他就找到了。趁其不备，带刺的藤蔓迅速绑住戴着帷帽的黑衣人。
帷帽掀翻的那一刻，黑色的眼带在火红的灯火下尤为突兀。
“果然是你。”钟明凤之前安慰寒渊说他听曲只是不想多分心。但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察觉到琴师不对劲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这个人。
被紧紧缠住不得动弹的人却丝毫不慌乱，脸慢慢朝向钟明凤道：“你好啊，刚才的仙君。突然绑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了主心骨的琴声只顿了一瞬，而后又继续奏响。
钟明凤直白道：“表演的琴师是你设置的傀儡？”
“是啊。受城主之邀，在这么欢庆的日子里，我当然要拿出我的拿手之作，为这庆典添一把火。只可惜二位拒绝了师爷和城主的邀请，没能在最佳位置欣赏我的表演。”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钟明凤还觉得这人很狂，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可当他说出后半句时，他脑海里瞬间思绪万千：居然是特意安排，之前见这城主行事分明看着是个老实人。这人的服饰上看不出任何身份，但下仙界除了苍青派的西沙没听说有谁有这么强的能力，能同时操控十几个傀儡，还各个不相同。就连西沙最得意的徒弟齐鸢也最多只能操控九个不同的傀儡。——那大概率是上仙界的。可四大家族都视傀儡为不入流的手段。他能为了什么目的才找上门？……
思绪辗转千百，实际不过一瞬。
钟明凤看着他仍旧淡定自若的脸，心道既然他那么狂傲不如直接问他：“特意等着我们？”
青年笑着回答：“那倒没有。只是听城主提了一句，就想毛遂自荐一下。”
黑衣青年否认的时候，钟明凤感受到寒渊的神识搜索，迅速传了个音：“专心救人，如遇琴师灵力破之。”
然而，传音符刚飘出去，钟明凤就感到身后有人袭来。
另一边，林寒渊还未收到师尊的传音就遇到了一个琴师。
人们都在四处逃散，唯独这人抱着琵琶在高处弹奏。林寒渊一道冰灵术打过去正中那人的脑袋，她却像没事似的头顶着冰凌继续弹奏。
这一幕实在过于诡异，林寒渊瞬间就想到了以前基础课上西沙长老教过的傀儡术。
“正常对人和妄的攻击对它们是无效的。只要它们体内的灵力没有消散完就会一直存在……”
林寒渊刚要动手，腰间的传音符亮了起来，师尊的叮嘱从中响起。
语落。林寒渊确认了琴声有问题。而听声音师尊已经醒酒。此时才传音过来定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神识，看来也没有受严重的伤。
林寒渊默认了师尊的嘱咐，用水灵术破了傀儡后，扩大寻找范围，一边救人一边找琴师。
这边，钟明凤转身腾挪的瞬间，看清这是六个没有五官的琴师。手里的乐器各不相同，攻击方式却是一样。钟明凤不想耽误时间直接用灵力冲散了傀儡身上的灵力，六个琴师瞬间如纸一般软了下去。
“你是洛安怀的徒弟？”一直淡定的眼盲青年忽然挣扎了起来。
钟明凤表面嗤道，心里却警惕了几分：“不认识。那是谁？”
“居然不认识。”他轻轻咂么了一下，质疑道，“那你是跟谁学的傀儡破解之术？只有他的徒弟才会这么直接。其他人都像杀妄一样。”黑衣男笃定道。
钟明凤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套话：“说的好像你和他很熟一样。”
“呵，我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想必这几十年再也找不到如我这样有天赋的了。”说完，他扬起嘴角，“说起来，或许你该叫我一声大师兄。”
谁要叫你大师兄！钟明凤在心里骂了一句。很想立刻把洛安怀拽过来——这都收的什么徒弟！脸上却笑着说：“哪个大师兄连名字都不愿说一下？”
黑衣男笑了：“师弟不也没有自报家门？”说完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等回复，“不愿意就算了。这不重要。今天已经成功了。我要走了。”
不等他话音落下，钟明凤就反应过来，立刻用藤蔓编织成网，在黑衣男燃烧身上藤蔓的一瞬间散开，拦住所有去路。
睁开藤蔓的黑衣男迅速丢了数十个傀儡朝不同的方向逃跑。常人若是此时定会慌了神。可钟明凤灵力深厚，他已确定这人是依靠神识辨物，只需要藤蔓所含灵力高于眼盲男他就感受不到。
铺天的灵力弥漫开来，比胳膊还粗的藤蔓瞬间贯穿了所有黑衣男的腹部。不过，他们都瞬间塌了下来，立刻变得比叶片还薄。
这在钟明凤的意料之中，毕竟是个会用多余的幻音干扰的人，怎不会狡兔三窟。
黑衣男若是能视，一定知道自己躲无可躲。可用了藏匿符的他偏偏撞上了灵力最浓的地方。符箓瞬间就失效，暴露了身形。
藤蔓缠着侧腰流血不止的人送到钟明凤面前。他解下了男子的眼带，烧伤的疤痕在灯笼下显得更为狰狞。钟明凤只看了一眼，问：“一共做了多少个琴师？”。
“你居然那么强……”眼盲男这才知道刚才餐馆那一探失了误——那水灵力对面的人不是普通的刚入门弟子。可下仙界什么时候有那么强的人了？上次试炼赛分明都是些歪瓜裂枣。
钟明凤不知道他内心想了什么，见他沉默许久又问了一遍：“回答我。”
可黑衣男却嗤笑道：“你那么强，自己找好了。”
话还没说完，一股木系灵力顺着经脉直冲神识。本就半残的人，直接吐了血。
记忆被外力翻搅的时候并不会好受，可眼盲男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只惊愕地抬头：“洛安怀怎么会教弟子搜神术？不，你不是下仙界的人？！”
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眼盲男选择自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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