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爆的那一瞬，魔气侵染上还未收回的灵力，入了灵脉，林寒渊晕晕乎乎地被师尊带离，脚还未落地，又被拽到另一个地方。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林寒渊莫名生出一瞬的心安。但战斗到底还未结束，他迅速恢复状态，心里默念了清心决，趁着间隙逼退、消解掉体内的魔气。正要握紧亦河重新加入战斗就听一声甜美的嗓音提到了自己。
“能问问为什么吗？”钟明凤双眼微眯，原本和善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凌厉。
林寒渊见师尊又将自己往里护了护，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那句“上仙君”——师尊是上仙界的？她怎么知道？认识？那师尊会不会认识赤凤仙君？……单单上仙二字就让他遐想联翩。
“恕小女子无可奉告。”银发女子笑盈盈地抱拳道，而后话锋一转，“看哥哥这么护食的模样，是不肯让给我了。”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条银骨鞭，破空一甩，朝林寒渊袭来。
同一时刻，树林中窜出几十人齐齐朝钟明凤发难。
钟明凤瞬间幻化出粗砺的藤蔓，将想包围的他的人挥去几里之外。但这些人不同于刚才的普通死士，都是训练有素的修仙人，在藤蔓打过来的瞬间迅速做出反击，烈火烧却了藤蔓，数把银针、利刃从不同方向朝钟鸣凤刺来。
钟鸣凤旋身避开，反手将几人打飞，喃喃道：“这是全凌山的联盟差使都出动了吗？”
肩宽般粗壮的树干接连倒下，被打飞的几人倒在地上咯血不止。
利刃与火球不断，钟明凤踩着树尖腾挪躲避，间隙飞出几枚针叶，割破了地上那几人的脖颈，顺带打伤了几个火属性的差使。烈火在身后燃烧，他远远确认了那几人断气后，寻着林寒渊的声音朝那边飞去。
长鞭破空之声如鹰鸣般在冰原嘶啸，林寒渊闪身避开，甩出几道冰凌，蓝盈盈的冰晶如利刃般飞去，割断了几缕银发，却被鞭子的主人侧身避开。她右手隔空一弹，林寒渊周身又炸开几朵冰莲。
他匆忙避开，又有银鞭袭来，避之不及，抬手幻化出冰盾格挡。
不料，操纵着的冰块，在碰到银骨鞭的一瞬间反向化为利刃刺向他的脖颈。林寒渊赶忙避开。
“看不出来我也是水属性且能力在你之上吗？还御冰阻挡。”雷霜声音轻蔑，见林寒渊已是身心俱疲的模样，便想乘胜追击，集中精力攻击他的要害。
银铸骨鞭打在身上是什么感觉，雷霜再清楚不过，条条红痕暴露在寒风之外，叔叔心中的快感油然而生，手中的骨鞭越发狠厉。
突然，噗呲一声，仿佛银鞭打在了自己身上，雷霜低头一看，一把银制长剑从自己腹中贯穿而过。看着鲜红的颜色顺着长剑上的海浪暗纹缓缓滴在白雪之上，她震惊地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分明已几近残破不堪：“你怎会……”
噗呲，又是一声，一把冰剑再次从身后贯穿。不等雷霜把话说完，寒剑爆出一团冰刺，如绽放的花朵一般，将她一分为二。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血珠在寒风中漂浮，逐渐远去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狠厉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玄家和仙盟联手了？是不是玄彬派你来的？”少年的嗓音有些低沉，语气却如陈述事实一般。长剑回到少年手中，被高高举起。
眼看着就要刺入心脏，雷霜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飞溅出来的血液化为冰针朝少年雪白的脖颈刺去。
当当当，数根冰针徒劳地打在亦河剑上，一根漏网之鱼擦破了林寒渊的脸颊，他抬手抹掉血迹，再次挥剑直直地刺入女子纵针的左肩：“说。”
肩胛骨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雷霜被钉在雪地里，吐了口瘀血，对上林寒渊有些腥红的双眸：“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望向飞来的红色身影，嘴角微扬。
“林寒渊！”钟明凤越过凌山，踏进冰原时就看到寒渊两剑将人腰斩了，他向来不轻易致人死地，更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将人杀害。钟明凤生出了不好预感，加快了脚程。
只不过几步飞近的距离，林寒渊又单手持剑将原本还因腰斩后退于空中的上半身死死钉入雪地中。钟明凤冲进雪雾，一把夺过林寒渊再次扬起的剑：“寒渊！”
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寒渊看着眼前的人愣神了一瞬，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被魔气魇住了，羞愧之情悄然而生，染红了耳根；“师尊。”
他低头道，分明是八尺的身高，却像个偷拿了糖果，深知犯错的小孩。
“不是你的问题。”钟明凤缩了下手，还是伸出来将他搂紧怀里，拍了拍后背，安慰道。
“这师徒情感真是深啊。”雷霜咯血道，脸上的轻蔑未曾消失，却不知自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羡慕之情，“人到齐了。”她轻声道。
话音未落，原本还算晴朗的明空忽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乌黑的流云在他们上空凝结，噼里啪啦地闪着蓝光。
“不好，是引雷决。”钟明凤抬头道，带着林寒渊移开的瞬间，闪电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还未歇脚，紧跟着又是第二道霹雳，青蓝色的电光犹如箭簇急雨，接连不断，细微的雷电擦过林寒渊的衣角，立马燃掉原本就已残破的衣袍下摆，脚上的躲避不敢停，他赶忙用水灵术灭火。
接连的火光劈在冰原山谷，他们已顾不得离凌山的距离越来越远，只向冰原深处逃避。
红黑飞奔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明显，他们身后追逐着手臂般粗壮的雷柱。每一道雷电劈下来都在雪地上留下了巨大的深坑。
不知过了多久，电光火石的巨大声响终于停息，乌云依旧笼罩，却只有细微的火光在天空爆开，再也劈不下来。
林寒渊喘息着环顾四周，越过参天的大树，看向远山，周围已看不到凌山山脉的轮廓。身旁的钟明凤从内衫拿出罗盘，待勺柄定后，背着高山指着前面的平原道：“从那边绕路回去，我们直接回苍青。还有余力吗？”
“回去没有问题，但是……”林寒渊话还未说完，脚下的雪地骤然抖动。
钟明凤转身就看到铺天盖地的大雪漫过深绿的杉木从山上朝他们砸来，这才意识到仙盟布了好大一局。
来不及细想为何大动干戈只为了抓他一人，钟明凤拽起寒渊就朝上飞去。奈何没向上几步，胳膊一沉，只见不知从何窜出一条锁链，紧紧套牢了林寒渊的右脚。
林寒渊刚要抽剑斩断，左臂又被钳制。地震带着雪崩轰隆隆地朝二人扑来，左右挣脱不开，他抬头吼道：“师尊，放开我。他们想抓的只是我而已。”
少年的嘴唇在颤抖，语气却是坚定的。他奋力挣脱开师尊的桎梏，却没想衣袖复被攥紧，眼看着漫天的大雪就要将两人淹没，他快剑斩断了衣袖，牵强笑道：“你不是说这该是我的主场吗？没关系的！”
锁链拖着他朝山谷深处拉扯，林寒渊眼前的红影飞速退去，被白雪掩盖。脑海里闪现出深夜时分一碗桂花浓郁的汤圆、灵泉调息时安抚暴躁经脉的木灵，以及每次从青楼抓人时那一抹似笑非笑十分欠揍的嘴角。
想到自己以前总是对师尊爱答不理，甚至多有嫌弃，他隔着雪幕，大声喊道：“钟明凤！你是我这辈子遇过的最好的师傅！”
深绿色的藤蔓破雪而来，揽住了他继续下降的腰。两股力道拉扯着，眼前焦急的面庞却和深夜半梦半醒间的模糊神情重合。
“连你都保护不好，我还算什么师傅。”温柔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金色的长剑宛如日光般迅速斩断了缠绕的镣铐。
林寒渊看着师尊背后倾盆而下的暴雪，内心却有片刻的放松，好像再大的灾难也能找到出路。脸颊撞进红色的衣衫之中，他听到了过快的心跳。
隔着肋骨，他轻声说道：“师尊，对不起。”
对不起，我还不够强大。
对不起，我拖累了你。
一滴眼泪划过少年苦涩的面庞，沾湿了红衫。
剑锋的金光在山谷中闪耀了一瞬，终还是淹没在了雪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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