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峰山笼罩在浓雾中。
楚明澜被横绑在马背上，意识在迷药的侵蚀下不断下沉。苏棠牵着马匹走在崎岖山路上，不时担忧地回头查看。
"殿下，再坚持一下，快到军营了。"
楚明澜模糊地应了一声，嘴唇干裂出血。迷药"醉相思"的效力一波接一波袭来，让她时而看见皇后站在前方引路，时而回到那个雨夜，感受皇后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烬欢...小心赵阙..."她在幻觉中呢喃。
山路越来越陡，苏棠不得不停下，将楚明澜扶下马背。她浑身滚烫，肩头的箭伤已经发黑，可手里仍紧攥着从太庙带出的那封信。
"让我看看您的伤..."
楚明澜突然抓住苏棠的手腕，眼神涣散却异常坚决："不...先找沈将军...兵符...在我贴身的袋子里..."
话音刚落，她又陷入昏迷。苏棠咬牙背起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顶军营走去。雾气中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几个黑影从岩石后闪出。
"站住！什么人敢闯军事重地？"
苏棠喘着粗气："镇国长公主...求见沈将军..."
"沈将军也是你说见就见的？"为首的士兵冷笑，却在看到苏棠怀中人腰间的玉佩时脸色大变，"这...这是..."
"告诉沈烬城，"苏棠举起楚明澜紧握的那封信，"他姐姐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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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皇后正在妆台前梳发。
铜镜中的女人眼下青黑，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自楚明澜遇袭的消息传来，她未曾合眼。手中的玉梳突然"啪"地断裂，尖锐的断角划破她的手指。
血珠滴落在雪白的丝绢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皇后怔怔地看着，想起楚明澜小时候第一次为她梳头，笨手笨脚扯痛了她，却还仰着小脸问"母后疼不疼"。
"娘娘！"大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进来，"陛下...陛下带着禁军往太庙去了！"
皇后手中的断梳再次落地。太庙——明澜去过太庙，那里还有密室...
"更衣。"她站起身，声音冷静得可怕，"本宫要去太庙。"
"可陛下有旨，娘娘不得离开凤仪宫..."
"那就让他治我的罪。"皇后从暗格中取出那把刻着"烬明"的匕首，插入袖中，"备轿。"
当皇后凤辇抵达太庙时，皇帝正命人砸开偏殿的门锁。赵阙站在一旁，眼中闪着得意的光。看到皇后，皇帝脸色更加阴沉。
"烬欢来得正好，一起看看你的好女儿都藏了什么秘密！"
皇后端庄行礼，袖中匕首冰凉地贴着手腕："陛下，太庙乃祖宗安息之地，如此大动干戈，恐惊扰先灵。"
"少来这套！"皇帝一脚踹开偏殿门，"有人密报楚明澜在此藏了谋逆之物！"
侍卫们冲入偏殿，开始翻箱倒柜。皇后站在门外，心跳如鼓。若他们发现密室里的军事布置和先太子遗物，不仅明澜，连她也...
"陛下！"一个侍卫从内殿跑出，"发现暗格！"
皇后指尖掐入掌心。完了，一切都完了。
"报——"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满身是血的传令兵跌下马背，"北狄大军压境，已攻破天门关！"
现场一片哗然。皇帝脸色大变："多少兵马？"
"至少十万！前锋距京城不过百里！"
赵阙急忙上前："陛下，当务之急是调兵遣将..."
"调兵？"皇帝冷笑，"朕的虎符一半在楚明澜手里，一半在沈烬城手里，现在两人都不知所踪！"
皇后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妾愿往青峰山求援。"
"你？"皇帝狐疑地看着她，"朕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沈烬城是臣妾的亲弟弟。"皇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臣妾以沈家百年声誉担保，必带援军回来。"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点头："朕给你一天时间。若日落前不见援军..."他没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皇后深深一拜，转身走向凤辇。没人看见她袖中紧握的拳头已经掐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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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山大营，楚明澜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
她躺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肩伤已经包扎妥当。营帐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姐姐疯了不成？"一个浑厚的男声怒道，"就凭这封信和半块虎符，就要我调动全军？"
"沈将军，"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冒死送来这些，您难道..."
楚明澜强撑起身子，掀开帐帘。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眉目间与皇后有七分相似。正是皇后的胞弟，镇守青峰山的沈烬城。
"沈...将军..."楚明澜虚弱地唤道。
沈烬城转身，见是她，神色复杂地行了一礼："殿下醒了。"
"北狄犯境...赵阙通敌..."楚明澜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全身力气，"你姐姐...有危险..."
"这些我都知道。"沈烬城烦躁地踱步，"但无诏调兵是死罪！"
楚明澜从贴身处取出皇后那封信："这是...你姐姐的亲笔...她宁愿自己涉险...也要保住大周江山..."
沈烬城接过信，看到熟悉的字迹时眼神一软。他走到地图前沉默良久，突然一拳砸在案上："全军听令！即刻拔营，驰援京城！"
楚明澜松了口气，眼前又是一黑。苏棠连忙扶住她："殿下不能再动了！"
"不..."楚明澜推开她，"备马...我要去太庙..."
就在这时，营外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士兵飞奔而入："将军！凤仪宫的凤辇到了山脚下！"
楚明澜浑身一震，不顾众人阻拦冲出营帐。山路上，那辆熟悉的金顶凤辇正缓缓驶来。她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是皇后来了吗？是她日夜思念的那个人来了吗？
凤辇停稳，帘子掀开，走下来的果然是沈烬欢。她一身素白常服，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姐姐！"沈烬城惊喜地迎上去。
皇后却径直走向楚明澜，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逆女！"皇后声音颤抖，"你可知罪？"
楚明澜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她缓缓跪地，眼中却闪着理解的光芒："儿臣...知罪..."
这一出戏演得逼真，连沈烬城都愣住了。皇后背对着士兵们，对弟弟使了个眼色："陛下有旨，命你即刻率军勤王。北狄十万大军已至天门关。"
沈烬城会意，高声应道："臣遵旨！"随即转身下令，"全军集合！"
待众人散去，皇后才扶起楚明澜，指尖轻触她红肿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疼吗？"
楚明澜摇头，贪恋地握住那只手："你怎么来了？"
"赵阙发现了太庙密室，陛下亲自带人去查。"皇后快速低语，"我借口来求援，实则给你们报信。"
"北狄真的打来了？"
皇后点头："赵阙与北狄勾结多年，此次是想借外敌之力逼宫。"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我在赵阙书房偷抄的北狄兵力部署。"
楚明澜展开绢帛，眼神逐渐锐利："醉相思...原来这药是北狄秘制..."
"什么？"
"赵阙的人给我下了毒，叫'醉相思'。"楚明澜苦笑，"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最想见的人..."
皇后眼眶一红，随即强自镇定："解药在太庙密室东墙第三个暗格里。现在，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去拖住赵阙，你带兵回京。"
"太危险了！"
"听话。"皇后轻抚她的脸，像小时候那样，"为了大周，也为了...我们。"
这个"我们"让楚明澜心头一热。她还想说什么，远处已传来号角声——大军集结完毕。
"我会在太庙等你。"皇后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凤辇。
楚明澜望着远去的凤辇，突然高声喊道："母后！"
皇后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
"等我！"楚明澜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我一定会赢！"
凤辇中的皇后终于泪如雨下。她知道的，那个孩子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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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祭天大典。
皇帝高坐祭坛，面色灰败。赵阙站在他身侧，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太子捧着祭酒，神情忐忑。
"陛下，该饮祭酒了。"赵阙轻声提醒。
皇帝刚要去接，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黑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正是楚明澜。她一身戎装，手持长枪，枪尖挑着一颗人头——北狄先锋大将的首级。
"儿臣救驾来迟！"她高声喊道，"北狄大军已退，叛贼赵阙，还不伏诛！"
赵阙脸色大变："护驾！长公主谋反！"
禁军一时犹豫不决。就在这时，皇后突然从凤座上站起，一把掀翻祭台："酒中有毒！陛下，赵阙与太子勾结北狄，意图弑君篡位！"
皇帝惊愕地看着太子手中的酒杯——酒液不知何时已变成诡异的蓝色。
"你...你们..."
楚明澜已经冲上祭坛，一枪挑飞太子手中的毒酒。赵阙见事败，突然拔刀挟持了皇后："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场面一片混乱。楚明澜死死盯着架在皇后颈间的刀，眼中杀意凛然："赵阙，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诛你九族！"
"退后！"赵阙拖着皇后往后退，"给我备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后突然从袖中抽出那把匕首，狠狠刺入赵阙大腿。赵阙惨叫松手，楚明澜趁机一□□穿他胸膛。
"烬欢！"她一把拉过皇后，紧紧搂在怀中，"没事了...没事了..."
皇帝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自己被愚弄得多惨。他颤抖着指向太子："逆子...你..."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出，皇帝轰然倒地。太医诊脉后摇头："陛下中毒已深..."
三日后，皇帝驾崩。太子以弑君罪被处死。楚明澜在沈烬城和众大臣拥戴下登基，成为大楚首位女帝。
登基大典上，新帝的第一道旨意是立沈氏为后。朝野哗然，但无人敢反对——这对母女手持兵权，又深得民心，何况先帝遗诏中确实写着"传位于明澜"。
大婚之夜，楚明澜轻轻掀开皇后的盖头。沈烬欢已卸去凤冠，只着一袭红衣，美得让人窒息。
"现在，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唤你'烬欢'了。"楚明澜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沈烬欢笑着摇头："没大没小。"
"那...皇后娘娘？"楚明澜故意板起脸，"朕命令你，今晚不许再想那些烦人的朝政。"
沈烬欢伸手抚平她眉心的皱纹："遵旨，我的陛下。"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历经风雨，她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相爱，再也不用躲藏，再也不用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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