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官道上,楚明澜策马疾驰。
青峰山距京城三十里,快马加鞭半日可到。她必须在祭天大典前带回皇后旧部,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晨雾弥漫,打湿了她的睫毛,让她想起那个雨夜,皇后推开她时眼中的泪光。
"驾!"她夹紧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一段距离。
天色渐亮,官道旁出现一家简陋的茶肆。楚明澜本不欲停留,但见马匹已口吐白沫,不得不勒住缰绳。
"客官,来碗茶吧!"茶肆老板是个佝偻老者,笑容殷勤,"小店的枣泥糕也是一绝。"
楚明澜警惕地环顾四周。茶肆只有三两个行商打扮的客人,看起来并无异常。她选了最靠外的位置,佩剑就放在手边。
"一壶茶,两个馒头,马要上好的草料。"她丢下几个铜钱。
茶很快端上来,冒着热气。楚明澜正要喝,突然瞥见老板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皮肤过于光滑,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极不相称。
伪装!
她猛地站起,却见周围几个"行商"已悄然围拢。剑刚出鞘三寸,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茶肆、树木、甚至天空都像水中的倒影般摇晃起来。
"茶里...有毒..."她咬牙拔剑,却发现自己连剑都握不稳了。
"不是毒,只是让殿下睡一觉的好东西。"假老板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轻阴鸷的脸,"丞相大人想跟殿下谈笔交易。"
楚明澜踉跄后退,撞翻了茶桌。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疼痛让她短暂清醒。她必须离开这里!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她吹响了胸前的哨子——那是军中特制的警哨,只有她的战马能听懂。
黑马嘶鸣着冲开马厩栏杆,朝主人奔来。楚明澜翻身跃上马背,在追兵扑来的瞬间挥剑划出一道弧线。有人惨叫,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
"拦住她!"阴鸷男子怒吼。
箭矢破空而来,楚明澜俯身马上,感觉一支箭擦过她的肩膀。迷药的效力越来越强,眼前的道路已变成模糊的色块。她只能凭着本能夹紧马腹,任由战马带她冲入道旁的密林。
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楚明澜死死抱住马脖子,意识逐渐涣散。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凤仪宫,皇后正温柔地为她擦拭伤口...
"烬欢..."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如同念诵救赎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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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皇后正在抄经。
自宣布闭门抄经以来,她已经抄完了《金刚经》《心经》等十余部佛经。手腕酸痛不已,可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压制心中的不安。
"娘娘,该用茶了。"大宫女轻声进来,奉上一盏参茶。
皇后刚要接过,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娘娘!"宫女惊呼。
皇后按住心口,脸色煞白。这种疼痛来得突然而猛烈,就像有人生生扯断了她的心弦。她下意识望向窗外——这个时辰,明澜应该已经到青峰山了吧?
"报——"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娘娘,长公主遇袭了!"
皇后猛地站起,案上的经卷笔墨哗啦一声扫落在地:"说清楚!"
"殿下在去青峰山的路上中了埋伏,是...是丞相府的人。"小太监跪地哭道,"苏将军带人赶到时,只看到一地血迹,殿下和她的马都不见了..."
皇后身形晃了晃,扶住案几才没倒下。她早该料到赵阙会派人拦截,早该多派些人手保护...自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加派人手去找,"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活要见人,死要..."
那个字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太监刚退下,又一个噩耗传来——皇帝突然驾临凤仪宫,已到宫门外了。
皇后迅速收敛情绪,但为时已晚。皇帝大步走入内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看来烬欢已经知道了。"皇帝冷笑,"朕今日收到密报,说朕的好女儿和好皇后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皇后强自镇定:"陛下听信何人谗言?"
"谗言?"皇帝从袖中甩出一方绣帕——正是楚明澜小时候皇后给她的那方,"这是在长公主枕下发现的,上面绣着什么,烬欢不会不认识吧?"
皇后盯着绣帕角落那个小小的"欢"字,心如刀绞。那是明澜及笄那年,偷偷在原有绣纹上加的,她当时发现后还斥责了几句...
"陛下明鉴,这不过是女儿家的小玩意儿。"
"是吗?"皇帝突然掐住她的下巴,"那为何有人看见她在御花园抱着你哭?为何她出征时你每月都往边关送药?朕还没老糊涂到看不出你们之间的龌龊!"
皇后被迫仰头,却一言不发。任何辩解此刻都只会火上浇油。
"朕已下旨,若楚明澜三日内不自首,就以谋逆罪论处。"皇帝甩开她,"至于你...祭天大典后,自请入冷宫吧。"
皇帝离去后,皇后仍跪坐在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绣帕。良久,她唤来最信任的女官:
"传话出去,就说本宫与长公主断绝关系,她所做一切与本宫无关。"
女官震惊:"娘娘!"
"快去!"皇后厉声道,却在女官转身时轻声补充,"让苏棠带句话给她...就说'太庙东角第三块砖下有密道'。"
女官含泪离去后,皇后独自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匕身刻着"烬明"二字,是先太子当年所赠。她轻轻抚过锋利的刃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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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楚明澜蜷缩在一个猎人小屋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最后的记忆是马儿带着她狂奔,然后...然后就是一片混沌。迷药的效力让她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楚明澜费力地聚焦视线,看到苏棠正蹲在火堆旁煎药。
"我...怎么..."
"属下循着血迹找到您时,您正抱着棵树喊'母后'。"苏棠神色复杂,"那迷药里掺了'醉相思',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最想见的人。"
楚明澜脸颊发烫。她不敢想象自己都说了什么胡话。
"凤仪宫传来消息。"苏棠递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皇后宣布与您断绝关系。"
药碗从楚明澜手中滑落,药汁溅在火堆里,发出嘶嘶声响。
"不可能..."她声音嘶哑,"一定有隐情。"
"娘娘还让带句话。"苏棠压低声音,"'太庙东角第三块砖下有密道'。"
楚明澜混沌的思绪突然清明了一瞬。太庙...密道...皇后是在告诉她另一条路!
"还有更坏的消息。"苏棠咬牙道,"陛下已下旨,若您三日内不自首,就以谋逆罪论处。"
楚明澜苦笑。自首?那等于坐实了罪名。可不自首,又会连累皇后...
"扶我起来。"她强撑着想站起,却因眩晕再次跌倒,"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青峰山。"
"您这样怎么赶路?"
"用绳子把我绑在马背上。"楚明澜眼中燃起倔强的火焰,"就是爬,我也要爬到青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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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密室内,赵阙正把玩着一支玉簪。
"大人,'醉相思'已经起效了。"阴鸷男子恭敬道,"长公主现在应该丑态百出。"
赵阙冷笑:"那药不仅会让人产生幻觉,还会诱发内心最深的渴望。等祭天大典上,我们让陛下亲眼看看他的好女儿是如何肖想自己的母后的..."
"太子那边..."
"太子不过是个傀儡。"赵阙将玉簪狠狠插入桌案,"等解决了楚明澜和皇后,下一个就是他。"
玉簪应声而断,碎成两截。赵阙没有注意到,簪尾那个小小的"欢"字正渗出一丝血色,在烛光下妖冶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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