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楚明澜却毫无睡意。
她盘腿坐在榻上，就着烛光反复端详皇后给的香囊。茉莉香气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兰香，让她想起那个转瞬即逝的吻。指尖探入香囊内部，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一把精巧的铜钥匙，只有小指长短，却沉甸甸的。
"太庙偏殿..."她喃喃自语，胸口发紧。
太庙是供奉大周历代皇帝的地方，平日有重兵把守，唯有初一十五的祭祀才开放。如今距离下个十五还有七日，她等不了那么久。
窗外传来三声猫头鹰叫——她安插在宫中的暗号。楚明澜迅速灭灯，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
"进来。"她轻声道。
黑影翻窗而入，是个瘦小的太监打扮的人，实则是她从边关带回来的心腹女将苏棠。
"殿下，查清楚了。"苏棠压低声音，"赵阙确实在查您和皇后的关系，那个绿衣宫女名唤翠缕，是五年前赵家送进宫的。"
楚明澜握紧钥匙："凤仪宫那边？"
"皇后闭门不出，但每日都有药材送入。属下买通了一个小宫女，说皇后确实在抄经，但..."苏棠犹豫了一下，"但她曾瞥见皇后对着一个香囊落泪。"
楚明澜喉头发哽。她早该想到，那个倔强的人怎会乖乖躲在经堂里？必是在谋划什么。
"备马，我要去太庙。"
"现在？"苏棠瞪大眼睛，"太庙夜间守卫森严..."
"所以才要现在去。"楚明澜已经换上了夜行衣，"月黑风高，正是办事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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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两道黑影悄然接近太庙西墙。
楚明澜借着乌云遮月的片刻，利落地翻过高墙。落地时脚尖轻点，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苏棠紧随其后，两人借着灌木掩护，快速向偏殿移动。
"守卫每半炷香巡逻一次。"苏棠耳语道，"我们只有不到三百息的时间。"
楚明澜点头，猫腰来到偏殿后窗。窗棂上挂着一把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取出钥匙，心跳如鼓——若不匹配，很可能会触发机关。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两人迅速翻入，楚明澜示意苏棠在外间望风，自己则举着夜明珠向内室摸去。偏殿内灰尘密布，显然久未使用。按照皇后提示，她找到第三块地砖，用力一按——
地砖微微下沉，旁边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中是个铁环，拉起后，整面墙无声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楚明澜深吸一口气，独自走下阶梯。阶梯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四壁都是书架，中央摆着一张书案。夜明珠的微光下，她看清书案上放着几本册子。
随手翻开一本，她的呼吸顿时凝滞——这是皇后的笔迹，记录的全是边疆军情，甚至还有对各将领的分析。最新一页赫然写着："明澜用兵如神，然性刚易折，需防朝中暗箭。"
她颤抖着手指继续翻阅，在最后一本中发现了一叠信笺。最上面是赵阙与北狄往来的密信抄本，下面则是...她小时候写给皇后的稚嫩家书，每一封都被仔细保存。
墙角有个小箱子，打开后楚明澜几乎落泪——里面是她儿时玩过的布偶、第一次习字时写的歪歪扭扭的"母后"，甚至还有她掉落的乳牙。皇后竟将这些都珍藏在此。
"这是..."她摸到箱底的一个锦囊，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锦囊上绣着"烬明"二字。
楚明澜猛然想起多年前在皇后妆台看到的那封信。原来皇后一直留着先太子的东西，与她的珍藏放在一起。这本该让她嫉妒，此刻却只感到心疼——那个人，心里装着多少无法言说的爱与痛？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箱底一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封火漆封存的信，信封上写着："明澜亲启"。
她刚要拆开，外面突然传来苏棠急促的鸟叫声——有人来了！
楚明澜迅速将信贴身藏好，恢复原状后熄灭夜明珠。刚躲到书架后，就听见上方传来脚步声。
"丞相放心，这里几十年没人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道。
"还是谨慎为妙。"赵阙的声音让楚明澜浑身紧绷，"皇后突然闭门抄经，必有蹊跷。太子那边准备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待下月祭天大典..."
脚步声渐近，楚明澜屏住呼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走水了！太庙正殿走水了！"
赵阙咒骂一声，匆忙离去。楚明澜趁机溜出密室，与放火的苏棠汇合，两人趁乱翻墙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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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楚明澜的手还在发抖。她点亮灯烛，拆开那封信：
「明澜：
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已身陷险境。赵阙与太子密谋借祭天大典发动政变，龙椅上的那位早已被慢性毒药侵蚀。我在太医院的心腹已证实此事，但苦无证据。
我知你性子刚烈，但此事不可鲁莽。箱中有虎符可调动我父旧部，他们驻扎在城西三十里的青峰山。另有一份名单，是朝中仍忠于皇室的大臣。
不要为我冒险。活下去。
烬欢亲笔」
信纸上有几处微皱，似是泪痕。楚明澜将信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拥抱那个远在凤仪宫的人。原来皇后早就在谋划一切，甚至为她铺好了后路。
"殿下，我们怎么办？"苏棠忧心忡忡地问。
楚明澜望向窗外的月色，眼神逐渐坚定："备马，我要去青峰山。"
"现在？"
"现在。"她取出一枚玉佩——那是皇后多年前给她的，"你去联络名单上的人，记住，只找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
苏棠不解："为何？"
"因为这些人最不希望太子登基。"楚明澜冷笑，"太子妃善妒，若太子继位，他们的女儿永无出头之日。"
安排好一切，楚明澜独自来到祠堂。这里供奉着她生母的灵位，也供奉着大周历代皇帝的画像。她跪在蒲团上，望着跳动的烛火。
"母妃，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她平安。"她轻声道，"我愿用一切交换。"
烛火突然摇曳，似是在回应。楚明澜伸手触碰火焰，却感觉不到痛——比起可能失去皇后的痛苦，这点灼烧算什么？
天亮前，她换上一身戎装，将皇后的信贴身放好。镜中的女子眉眼坚毅，已不是那个只会冲动表白的女孩了。
"等我，烬欢。"她对着凤仪宫方向轻语，"这次换我保护你。"
宫门外，一匹黑马踏着晨露静静等候。楚明澜翻身上马，向着初升的朝阳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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