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七年冬,楚明澜以镇国长公主身份凯旋回朝。五年边疆历练,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公主已长成英姿飒爽的将才。她骑着白马穿过朱雀大街,百姓们争相抛洒花瓣,却无人注意到她腰间悬着的一方旧绣帕。
"长公主,陛下在紫宸殿等您。"内侍恭敬地引路。
楚明澜却在岔路口勒住缰绳:"母后...可还住在凤仪宫?"
内侍面露难色:"皇后娘娘三年前就搬去清凉台静修了。"
清凉台的梅花开得正好。楚明澜推开虚掩的院门,看见沈烬欢正弯腰修剪一株老梅。素白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比记忆中清瘦许多。
"母后。"她哑着嗓子唤道。
剪刀"当啷"落地。沈烬欢转身时,一片梅瓣落在她肩头。两人隔着纷飞的花雨对视,恍如隔世。
"长高了。"沈烬欢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楚明澜突然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锦盒:"儿臣在边疆寻得的雪灵芝,据说能安神..."
话未说完,她看见沈烬欢腕间戴着的,正是当年那对翡翠镯子——只是其中一只已经断了,用金线细细缠着。
皇帝为楚明澜设的接风宴上,贤妃意有所指地笑道:"长公主与皇后娘娘真是母女情深,听说一回来就去清凉台请安呢。"
席间顿时窃窃私语。谁都知道皇后因"德行有亏"被变相软禁,长公主此举无异于打皇帝的脸。
楚明澜把玩着酒杯,突然将酒泼在贤妃裙摆上:"贤妃娘娘的裙子脏了,不如去换一件?"她笑得无害,"就像有些人,表面光鲜,内里早就腐坏了。"
皇帝重重搁下筷子:"明澜,你醉了。"
"儿臣没醉。"楚明澜直视龙椅上的父亲,"儿臣只是想问问,母后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囚在清凉台三年?"
紫宸殿内,皇帝将一叠信笺摔在地上:"你自己看!"
楚明澜拾起那些泛黄的纸张,全是"烬明"与沈烬欢的往来情书。她强忍心痛:"这些不过是陈年旧事..."
"旧事?"皇帝冷笑,"她到现在还留着楚明德的遗物!当年若不是为了稳住沈家军,朕会立她为后?"
楚明澜如遭雷击。原来母后入宫,只是一场政治联姻。
"陛下!"太监慌张来报,"皇后娘娘闯宫!"
沈烬欢一袭素衣闯进殿内,当众摘下凤冠:"臣妾请废后。"
"当年先太子暴毙,先帝急需沈家军支持,才逼臣妾入宫。"沈烬欢声音平静,"这些信是先太子强塞给臣妾的,从未回复过。"
她取出一个漆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百封信——全是未拆封的"烬明"来信。
楚明澜突然想起十二岁那个雨夜,母后颤抖着将信按在胸口的模样。原来那不是珍视,而是痛苦。
"臣妾此生..."沈烬欢看向楚明澜,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只真心养育过一个孩子。"
那夜大雪,楚明澜追到清凉台,在梅树下拦住沈烬欢:"母后知道吗?儿臣在边疆每杀一个敌人,就在盔甲上刻一朵梅花。"
她解开战甲,内衬上密密麻麻全是梅痕:"一共九百七十三朵。每一朵,想的都是母后。"
沈烬欢倒退两步,撞落了满树积雪:"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楚明澜抓住她冰凉的手,"儿臣对母后,从来不是母女之情。"
翌日朝堂哗然。御史大夫声泪俱下:"长公主与皇后有母女名分,此乃□□!"
楚明澜当庭甩出玉牒:"永和十二年冬,沈氏入宫为继后,但玉牒上从未记她为本宫养母!"她冷笑,"诸位不妨去查,当年册封诏书上写的是'抚育'而非'过继'!"
老丞相颤巍巍出列:"可天下人都知道..."
"那从今日起,天下人该知道真相了。"楚明澜拔出佩剑砍断案角,"本宫与沈烬欢,从来只有君臣之分!"
先皇驾崩那日,楚明澜继位。登基大典上,她亲手为沈烬欢戴上凤冠:"朕以天下为聘,娶你可好?"
沈烬欢望着殿下黑压压的朝臣,轻声道:"陛下不怕后世史书..."
"怕什么?"楚明澜大笑,"朕开创的是新朝,立的自然是新规!"
她当众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烬欢,德才兼备,特立为后。凡有非议者,以谋逆论处!"
史官抖着手记录时,新帝突然凑到皇后耳边:"今晚,朕要听母后弹《凤求凰》。"
沈烬欢红了耳尖,在袖中悄悄掐她手腕。殿下群臣低头装瞎,只有小太子明澈天真地问太傅:"父皇为什么叫母后'母后'呀?"
太傅一口茶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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