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残留的暖意，穿过（1）班敞开的窗户，拂动江雨婷桌角的英语练习册。下午第三节课是自习，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同学翻动书本的轻响。江雨婷盯着眼前那道英语完形填空题，眉头已经皱了三分钟——选项里的四个短语看起来都差不多，代入句子里读着也通顺，可偏偏答案只有一个。
她又把段落从头读了一遍，指尖在“in case”“as long as”“even if”“so that”这几个选项上反复摩挲，纸面被蹭得微微发毛。桌肚里的薄荷糖包装纸不知什么时候露了个角，是昨天周铭没吃完的那盒，她早上整理书包时顺手放了进去，此刻看着那抹熟悉的绿色，竟莫名想起他讲数学题时温和的声音。
“卡住了？”
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询问，带着点笑意，像羽毛轻轻落在耳边。江雨婷的后背瞬间僵了一下，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收紧，墨水在练习册上洇出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慢慢转过身，看到周铭正侧着头看她的练习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眼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嗯……这道完形填空，”江雨婷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声音有点发轻，“这几个连接词总搞混，不知道该选哪个。”
周铭的目光落在题目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段落里的关键句：“先别急着看选项，咱们先分析句子逻辑。你看前半句‘She always keeps an umbrella in her bag’，后半句‘it rains suddenly’，你觉得这两句是什么关系？”
他的指尖在纸上停留时，江雨婷能闻到他指尖淡淡的墨水味，混着之前那股薄荷香，很清爽。她定了定神，跟着他的思路走：“应该是……预防？怕突然下雨，所以才带伞。”
“对，”周铭的眼睛亮了亮，像找到共鸣的小朋友，“那你再看选项，哪个词是‘以防、万一’的意思？”
江雨婷的目光重新扫过选项，这次心里有了方向：“是‘in case’？”
“没错，”周铭笑着点头，指尖在“in case”上画了个小圈，“你再把其他选项的意思过一遍，就能排除了。‘as long as’是‘只要’，表条件；‘even if’是‘即使’，表让步；‘so that’是‘为了’，表目的，都不符合这里的逻辑。”
他讲题时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周围的同学，每说一个词都会顿一顿，看她有没有跟上。江雨婷盯着他指尖划过的字迹，突然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分明，握着笔时手腕会轻轻靠在桌沿上，姿势很好看。
“我之前总把‘in case’和‘so that’搞混，”江雨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时候觉得两个意思好像都能搭。”
“正常，很多人刚开始都会混，”周铭从笔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飞快地写下两个句子，“你看这个例子：‘I study hard so that I can pass the exam’（我努力学习是为了能通过考试），‘I take an umbrella in case it rains’（我带伞是以防下雨）。‘so that’后面接的是‘想要达成的结果’，‘in case’后面接的是‘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这样是不是就清楚了？”
便签纸是浅蓝色的，和江雨婷的学生卡一个颜色，上面的字迹工整又好看，每个单词都写得格外认真。江雨婷把便签纸叠好，放进英语书的夹层里，指尖碰到书页上印着的小诗，心里软软的：“谢谢，现在好像一下子就懂了。”
“懂了就好，”周铭把她的练习册推回去，又指了指下一道题，“这道阅读理解的推断题，你要不要试试？不会的话我们再一起分析。”
江雨婷点点头，低头开始读题。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读得格外认真，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就圈出来，先根据上下文猜意思，实在猜不出就记在草稿纸上。周铭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后面做自己的数学题，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很轻，像雨滴落在树叶上，反而让江雨婷觉得很安心。
大概过了五分钟，江雨婷把自己选的答案圈出来，又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周铭。他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停下笔，笑着问：“选好了？哪个选项？”
“C选项，”江雨婷有点犹豫，“但我不确定，原文里没直接说，是我推出来的。”
“那你说说你的思路？”周铭往前凑了凑，胳膊轻轻靠在她的椅背上，“比如你从哪句话推断出来的？”
他的气息离得有点近，江雨婷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脸颊悄悄热了起来。她定了定神，指着原文里的句子说：“这里写‘The old man often sits by the window and looks at the street’，后面又说‘He told the nurse he was waiting for someone’，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等某个重要的人，所以选了‘He is waiting for a special person’。”
“思路是对的，”周铭的眼里满是认可，“推断题就是要找‘原文没明说，但能通过细节推出来’的选项。你看其他选项，A选项说‘He doesn’t like staying in the hospital’，原文里没提他对医院的态度，B选项‘He often talks to the nurse’，原文只说他跟护士说过一句话，不能算‘often’，D选项‘He lives alone’，原文也没提，所以C选项是对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把每个选项的“错误点”标出来，条理清晰得让人一目了然。江雨婷看着草稿纸上的分析，突然想起昨天数学课上，他也是这样帮自己讲辅助线的，不管是数学还是英语，他总能把复杂的问题拆成简单的步骤，让她一下子就能明白。
“其实做阅读理解有个小技巧，”周铭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我平时会把不同题型的解题方法记下来，比如细节题要找‘原文原句’，主旨题要找‘首尾段’，推断题要‘排除无中生有的选项’，你看这个笔记，或许对你有帮助。”
笔记本的封面是浅灰色的，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星空贴纸，应该是他不小心贴上去的。里面的字迹和便签纸上一样工整，不同题型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内容还画了波浪线。江雨婷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突然有点感动——这是他自己整理的学习方法，却愿意毫无保留地给她看。
“谢谢你，”江雨婷轻轻摸了摸笔记本的纸页，“这个笔记好详细，我之前都不知道还要分题型做题。”
“刚开始我也不会，后来老师讲得多了，自己总结了一下，就觉得简单多了，”周铭把笔记本递给她，“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借你看几天，记得别弄脏就行。”
“我会好好保管的！”江雨婷赶紧把笔记本放进书包最里面，生怕不小心折到页角，“等我看完就还给你，还能给你带我妈妈做的饼干，她做的巧克力饼干超好吃。”
“那我可就等着了，”周铭笑着点头，眼里的梨涡又露了出来，“不过不用特意给我带，你自己喜欢吃就好。”
就在这时，前排的陈佳佳突然回过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压低声音说：“你们俩聊得好投入啊，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雨婷你都没听见。”
江雨婷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赶紧转回去坐好，假装低头看练习册，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想听周铭会说什么。身后传来周铭轻轻的笑声，接着是他跟陈佳佳说话的声音：“刚才在帮雨婷讲英语题，她卡住了，所以没听见。”
“哦~原来是这样，”陈佳佳拖长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调侃，“周铭你也太热心了吧，之前我问你数学题，你也是这么耐心，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1）班活字典’。”
江雨婷听着陈佳佳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偷偷从书包里拿出那颗薄荷糖，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脸颊的燥热。她想起刚才周铭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便签纸和笔记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自习课还剩下二十分钟，江雨婷重新拿起笔，继续做英语练习册。这次她没有再卡住，遇到不确定的题目，就想起周铭教她的方法，先分析句子逻辑，再排除错误选项，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题目。她把练习册翻到最后一页，对着答案核对，发现只有一道题错了，还是因为单词不认识导致的理解偏差。
“都做对了？”身后的周铭又凑了过来，目光落在她的练习册上。
“嗯，就错了一道，”江雨婷有点开心，把练习册递给她看，“还是因为我不认识‘abandon’这个单词，以为是‘坚持’的意思，结果是‘放弃’，所以选错了。”
“那你把这个单词记下来，”周铭从笔袋里拿出一支荧光笔，递给她，“把不认识的单词标出来，每天早上花十分钟背一背，慢慢就记住了。我这里有本单词本，里面记了很多高频词，下次带给你。”
“不用不用，”江雨婷赶紧摆手，“我自己记就好，不能总麻烦你。”
“不麻烦，”周铭笑着说，“互相帮忙嘛，之前我数学题卡住的时候，你不也帮我找过辅助线吗？”
江雨婷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周的数学课，周铭被一道几何题难住了，她正好之前做过类似的题目，就跟他说了一句“可以试试连接BD”，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心里突然暖暖的，原来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他也会放在心上。
“那……那好吧，”江雨婷点点头，接过荧光笔，在“abandon”这个单词上画了道荧光，“谢谢你的荧光笔，我明天还你。”
“不用急着还，你先用着，”周铭把笔推回去，“我还有好几支呢。”
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摞试卷：“同学们，下节课要进行英语小测，大家先把练习册收起来，准备一下。”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赶紧拿出英语书翻单词，有人在复习语法笔记。江雨婷也有点紧张，手忙脚乱地把练习册和笔记本放进书包，刚想拿出英语书，就感觉身后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周铭正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紧张，你刚才做得很好”，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江雨婷看着那张纸条，心里的紧张瞬间消失了大半，她冲周铭笑了笑，小声说：“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周铭也笑了，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转过身，拿出自己的英语书开始复习。
英语小测开始了，试卷发下来后，江雨婷先浏览了一遍题目，发现大部分题型都是周铭刚才跟她讲过的，心里顿时有了底。她拿起笔，按照周铭教她的方法，一步步分析题目，认真答题。遇到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时，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慌张，而是先理清句子逻辑，再仔细排除错误选项，笔尖在试卷上划过，写得又快又准。
小测结束后，老师把试卷收了上去，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陈佳佳转过身，一脸夸张地说：“完了完了，我最后那道阅读理解肯定错了，刚才太紧张，都没看清题目。雨婷你呢？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江雨婷笑着说，“好多题型周铭刚才跟我讲过，所以做得还挺顺利的。”
“哇！周铭你也太神了吧！”陈佳佳看向周铭，眼里满是崇拜，“下次我英语题不会，也能问你吗？”
“当然可以，”周铭点点头，“大家有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我们一起讨论。”
放学铃响了，同学们收拾好书包，陆续走出教室。江雨婷把周铭的笔记本和荧光笔放进书包，转过身对他说：“笔记本和荧光笔我会好好保管的，等我看完就还给你。还有，今天谢谢你帮我讲题。”
“不客气，”周铭背起书包，“明天早上图书馆门口见，我带你去看新到的散文书。”
“嗯，明天见！”江雨婷点点头，心里像揣了罐冒泡的汽水，甜意顺着喉咙往上涨。
两个人并肩走出教室，走廊里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雨婷走在周铭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听着他偶尔跟同学打招呼的声音，突然觉得，自习课上的那道英语题，好像不仅仅是一道题那么简单——它像一座小小的桥，让她和周铭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走到校门口时，苏晓已经在等她了，看到他们俩一起走出来，立刻挥着手跑过来：“雨婷！周铭！你们俩一起放学啊！怎么样怎么样，今天自习课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江雨婷的脸颊又热了起来，刚想说话，就听到周铭笑着说：“今天帮雨婷讲了几道英语题，她学得很快，下次小测肯定能考得很好。”
“哇！雨婷你可以啊！”苏晓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我就知道周铭会帮你！对了对了，明天你们去图书馆，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我也想去看新到的书。”
江雨婷看了一眼周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吧，我们就是去还书和借书，你要是想去，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好吧好吧，”苏晓故意叹了口气，眼里却满是笑意，“那你们明天玩得开心点，记得拍张照片给我看！”
周铭笑着点点头，跟她们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江雨婷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怎么样怎么样，”苏晓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刚才在学校里，你们俩除了讲题，还聊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悄悄话？”
“就……就聊了学习啊，”江雨婷有点不好意思，“他还借了我笔记本和荧光笔，让我记单词和错题。”
“我的天！周铭也太贴心了吧！”苏晓一脸羡慕，“你看他对你多好，又是讲题又是借笔记的，明显对你有意思啊！雨婷你可得抓紧机会，下次去图书馆，记得穿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你穿那件最好看了！”
江雨婷的脸颊更热了，她轻轻拍了一下苏晓的胳膊：“别胡说，他就是人好，对谁都这么热心。”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夕阳晒过一样，暖融融的。她想起明天要和周铭一起去图书馆，想起他说的新到的散文书，想起他讲题时温和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苏晓说得没错，这个高一，真的会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而这份不一样，都是因为周铭——那个会在自习课上帮她讲英语题，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会记得她喜欢吃糖醋排骨的男生。
晚上回到家，江雨婷把周铭的笔记本拿出来，仔细地翻看。里面不仅有英语题型的解题方法，还有数学公式的总结和语文古诗的赏析，每一页都写得格外认真。她把自己不认识的英语单词抄在便签纸上，贴在书桌前，又拿出荧光笔，在笔记本上重点内容的旁边，轻轻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就像周铭眼里的光一样，明亮又温暖。
她想起明天要和周铭一起去图书馆，赶紧从衣柜里拿出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叠好放在床头。又把妈妈做的巧克力饼干装进保鲜盒里，准备明天带给周铭——这是她答应他的，也是她心里悄悄想做的。
躺在床上，江雨婷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起自习课上周铭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便签纸和笔记本，想起他眼里的笑意和梨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甜甜的。她悄悄拿出手机，给苏晓发了条消息：“明天我穿那件白色的连衣裙，饼干也准备好了，你说周铭会喜欢吗？”
没过几秒，苏晓就回复了：“肯定会！周铭要是不喜欢，我第一个不同意！明天加油，争取跟他多聊一会儿，最好能一起吃个午饭！”
江雨婷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明天和周铭去图书馆的场景——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落在书架上，她和周铭并肩站在散文区，一起找喜欢的书，偶尔说几句话，空气里满是书香和薄荷的味道。
她想，或许，这就是青春里最美好的样子吧——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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