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屹陪随月生去心理咨询中心时,有点心不在焉,很少说话。
随月生没多打扰,坐在后座处理事务。云予安近期洗盘,收集到一定价格,开始建立底仓,控制了大壁江山,直接影响价格波动。
云予安的目的不是为了把散户甩下车,而是抬高整体持仓成本。但洗盘拉升一定会让持股不坚定的散户抛售,毕竟主力的钱也是血汗钱。
“恐高的人迟早要跳。”随月生边打字边对笔电屏幕的的云予安说:“你现在就可以制造恐慌了,早点收割出货。”
“股价大幅下挫,但时间停留不长。拉起反冲会洗出去一批人,低价吃货。但必须得维持一个波动区间,不然让投资人意识到是炒股的节奏,就不太妙了,太心急利益受损。”
云予安随即看到随月生发过来的一个方案,云予安沉默了两秒,说:“你很无聊?”
随月生笑了下:“一天涨一天跌只能筛选出一小部分心智不坚定的原持有人,耗时太长。而且这支股有多方大资金,就算突然停止做多,让没有耐心的人出局,但是持续的时间长,你不能保证最后出货所得到的是这个方案的几倍之差。”
“而且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随月生神情轻松,语气悠然自得:“全力以赴吧。”
“拭目以待。”
云予安说完,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到什么,问:“迟屹在你旁边?”
“嗯。”随月生一转头就发现靠在车窗已经睡着了的迟屹,他降低分贝道:“迟屹带我去医院。”
“带你?去医院?”
“你有病?”
这语气跟昨晚迟屹问的语气一模一样,只不过迟屹更多的是真诚,而云予安更多的是疑问。
随月生颇感无奈,但又不得不承认,因为他怕迟屹听见,“是有病。”
云予安:“那赶紧治治吧,别伤了脑子。”
还真是一家人。
随月生果断挂断视频,合上笔电。
也就在这此时,迟屹忽然醒了,时间卡的正好,迈巴赫刚好停在心里咨询中心的门口。
迟屹眨了眨眼缓劲,从储物盒凹槽上取下那杯牛奶递给正走过来的随月生,“喝完,别浪费。”
随月生接过喝了两口,顺手把空杯子丢进垃圾桶,“走吧。”
随月生的测试做了很久,久到迟屹昏昏欲睡,要再次睡个回笼觉时,随月生出来了。
迟屹不会过问是得了什么病,只是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沈确说。
还行?
沈确对病人从不会说这两个字,所以还行的意思是,乐观?不乐观?
沈确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精神方面不太好,但不影响正常生活。”
迟屹觑了眼随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
所以不是双重人格,只是性格多变?
那挺好,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她就放心了。
迟屹说:“他这种的不要吃药吧?”
“不吃。”随月生回答:“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吃。”
回家的路上迟屹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测试了一上午,她最严重那会也没随月生这么久。
可结果直观的告诉她,随月生还行,随月生没事。
那哪出问题了?
【迟屹:随月生得了什么病啊?】
沈确应该是闲着,他回复的很快:【这属于病人**,我不能告诉你。】
好有职业操守一医生。
【迟屹:行吧。】
……
【迟屹:凭我们一起长大的交情也不可以?】
【沈确:你确实好了开朗了,现在会道德绑架我了。】
【沈确:真的不可以!】
【迟屹:好吧。】
随月生把迟屹送到家,跟她交代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安排,说会比较忙,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会第一时间接。
迟屹想也没想的应下来,不为别的,就为她根本就没有随月生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她答应的都不会这么爽快。
随月生转身按电梯,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扬了扬手机,说:“微信加你了,记得同意。”
迟屹差点忘了随爷爷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随月生。。。
但随月生没动静,所以她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现在他这样一提醒,迟屹有点后悔答应的很爽快了。
电梯爬到31楼,“叮”的一声打开,随月生走进,脚尖抵着门,环胸看着迟屹说:“你可以不同意,但我有你的电话。”
威胁?
她不同意,就骚扰是吧?
迟屹不吃这套:“然后呢?”
“我还有你家的的地址。”
话落,随月生脚尖后撤,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人在门关上的最后那一刹那视线相交。
一个笑意然然,一个平静毫无波澜。
所以知道她家的地址似乎也影响不到她吧?
周末的最后一天,迟屹陪云护安去外面逛了逛,考虑到迟屹的脚踝,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云护安饿了,迟屹给她做饭。想看电视电影,迟屹不喜欢看也会耐心的陪她看。唯独云护安演出的话剧片段,迟屹会保存,会自己看很多遍很多遍。
第二天是周一,一上午满课,下午又一节,等全部上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时间很赶会来不及。迟屹便支开云护安,独自一人前往医院。
在病情还不能完全得到控制或是在还没尝试无治疗缓解停药初期时,她还不想告诉云护安,怕她会紧张会害怕会哭鼻子,她哭鼻子好难哄好的。
“你上次做的定量PCR数值是小于0.1%的,在每天都有吃药的情况下,病情不会恶化。如果你担心,我可以为你再开一次定量PCR的检查和血常规。”
“开吧,这样也好让我放心。”迟屹说。
医生开单,在病历单上记录,便把椅子挪过去,说:“先体格检查。”
迟屹知道这个流程,撩起毛衣,预留一件薄薄的衬衫,让医生检查她腹部的脾脏是否肿大。
“正常。”
接下来是淋巴结是否肿大,肉眼可见的没有变化,但医生还是认真检查按压触摸,说:“正常。”
迟屹悬着心的终于落回一点点。
“定量PCR出具报告要一个星期,所以你先做血常规。血常规可以快速评估基本血液状态,这样你我都放心。”
迟屹在一小时后拿到血常规报告,检查了这么久,她多少能看出来哪个指标不正常。
白细胞。
数值有点偏高了。
白细胞偏高可能还是因为她的这个病,所以前两天流鼻血就是因为CML吧?
她想的没错。
迟屹垂头,双眼死死盯着白细胞那一栏,信心突然被打击,很无力。
她无能为力,她改变不了什么。
“迟屹。”
迟屹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没抬头,她知道是谁。
那人走进,迟屹跟前覆下一片阴影。
“你生病了?”
面前的人有些着急,夺过迟屹手里的报告,一行一行的细细预览。
“血液科?你…”
迟屹抬头,忽的对上江叹的视线,轻轻扯了下嘴角,一个勉强的笑容展现在她脸上:“嗯,慢性髓系白血病。”
迟屹说:“沈确放你出来了?”
“先不说我,报告出来了接下来要找主治医生去看是吧?血液科在几楼?我陪你去。”江叹语无伦次,语气慌乱,“我陪着你。”
“不用。”迟屹抢回检查单:“你过好你自己,配合咨询,别给沈确添麻烦。”
迟屹想了想,还是说:“我没事,没生命危险。”
江叹不听迟屹说的,执着的拉她边看指示标边往3楼走,他刚刚看到了主治医师,很好找。
迟屹甩开他的手,她真的很佩服,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神经,“我这是定期复查,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迟屹,你能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江叹突然提高了音量:“是我大惊小怪还是你没有心?你从小到大就这样,对自己漠不关心,你但凡把对云护安和我的好分给自己一点呢?付出这么多不求回报,你是不是以为你活佛转世,来普度众生来了?”
迟屹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不关心我自己,还能发现吗?不关心我自己我会积极配合治疗吗?你别鸡蛋里挑骨头,找我毛病。”
医院人潮围绕,有老人、小孩,也有青年。小孩抽血哭的哭,闹的闹,妈妈就在一旁轻声哄。女儿或是孙女推着自家老人找地儿,两个一大一小轮椅咕噜转,在白瓷砖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青年在护士台找到志愿者问彩超室在几楼怎么走。立在墙壁自动机器打印出无数张关乎个人身体健康的一纸决策,这其中也包括迟屹手里的报告。
江叹静了下来,语气突然变得平静,放佛刚刚情绪不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江叹说:“我只是想你能对自己好一点,多在意自己一点。你的前半段人生已经很苦了,现在应该是美好的生活的。”
迟屹把碎发别在耳后,扬起一个久违的、真挚地笑:“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前也很好。”
“我做着我喜欢的工作,过着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我很满足。”
“好,我陪你去看医生。”
江叹牵起迟屹的手,牢牢抓住握在掌心,迟屹抽回,江叹又抓住。
迟屹再次抽回,并且藏进口袋里,“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这种亲密的行为吧?”
江叹嗯了声,抓起迟屹的衣袖,“这样总可以吧?”
迟屹高傲将衣袖一扬:“不可以。”
江叹就像以前生活在水里的鱼,有丰富的物资储备有很多小鱼一起成群结队的出门游玩觅食,但有一天水源被污染,他不得不游出这条小河为大家寻找另一条更宽更大的河。
他去了,一路危险重重,终于找到一条干净的河,但那都是假象。
河中暗藏玄机,危机四伏,四面楚歌。
他被困了好久被折磨了好久。
他没有怨言,他觉得只要挺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这片水源就是他的,他们的,大家的。
可事实不是这样。
他奄奄一息,精神萎靡。
他被折磨的不省人事,后面被其他鱼群救出来时,又把他带了另一个更宽更广的河,给他治疗,养伤。
他抗拒,他不愿意,他要去找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群鱼。
他游啊游,游啊游。
终于,他到了。
可以前那群鱼,早已不在了。
去哪了呢?
他找啊找,找啊找。
终于,他找到了。
他回来了,也回不去了。
那群鱼不认识他了,讨厌他了,厌恶他了。
他做错了吗?
他觉得他没错,他只是想大家生活过的更舒服更轻松更安全。
可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毕竟他离开是事实。
——
“除了流鼻血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医生看着报告沉思,“白细胞偏高不能说明病情恶化,也有可能是感染,比如说感冒,喉咙发炎,不要直接划等号。”
江叹怕迟屹累到,双手在她背后捏捏捶捶。
迟屹不动声色的挪开,对医生道:“没有。”
“目前从体格、血常规这两项指标来看都合乎其理,不用太担心。流鼻血可能是天气干燥或者体内有小炎症但没有引起感冒和发烧。”
“没事的,不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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