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渐东西一撂就跑进何玄径的屋里东翻西找。
“哪呢!”
“在哪呢!”
何玄径跟过来,看着池渐忙碌的身影悠悠开口:“左边抽屉最底下。”
池渐按照何玄径说的去找,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些新的题。
“太好了太好了,你可真是有点用了。”
他东西也不收拾了,在桌子上随便拿根笔就跑到客厅开始写。
边写还边喃喃自语:“宝贝宝贝!终于有新的题可以写了。”
何玄径表示理解,毕竟当初自己拿到这些的时候也这个没出息的样儿。
“你东西什么时候收拾?”
“明天再说。”
“晚饭吃点什么?”
“明天再说。”
“什么时候滚。”
“明天再说。”
何玄径懒得理他,扭头回屋。
一旦过了年,时间就跟开了倍速似的,三天当一天过。
数着初一初二初三……转眼就十三。
明天就开学,上个高中正月十五就没有过完全过。
何玄径不想开学,那种死亡作息不是人能接受的。
翻个身便睡着了。
“好香……”何玄径睁开眼,闻着味跑到客厅,“渐子你买什么好吃的了么?”
池渐疲惫地抓着头发,焦躁地咬住笔杆,最后呢喃出:“我就不信了!”
何玄径悻悻离开。
他循着香气打开门。
“好像是对面吧。”
猫眼有着微弱的光。
何玄径敲响门。
一阵脚步声,门开了。
师师穿着睡衣,领口依旧是敞开的。
他的指尖滴着水。
“回来了啊……怎么没说一声?”
突然的见面要比提前的约定更让人难以平复心情。
加上先前那场梦,何玄径有点不敢直视师师的双眼。
总觉得师师变了,变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师师拽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进屋里。
“我就是刚回来,想着做好饭叫你来吃,没想到你倒先过来了。”师师笑着说。
何玄径倚靠着厨房边框,静静地看师师忙碌。
“围裙是你买的么?好幼稚啊。”
“来的时候看见你贴的对联了,选的亮晶晶的,今年应该会走运吧。”
“冰箱里有好多块巧克力,你买的么?”
“好久没见了,这个假期玩得还开心吗。”
“你不吃西红柿,那就用青椒炒个鸡蛋吧。”
“不过说实话,你选的围裙挺好用的。”
“寒假作业写了没有,你不会骗我不写然后自己偷摸写完了吧。”
“你知道么,阿姨给我发了好多带师怀玩的照片,小屁孩超级高兴。”
“我今天来他还给我用电话手表传自拍,糊得不行。”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跟我说渐子揍你一顿的事么,你还能被他揍,我猜要么是你又朝他大声说话要么就是你又不回信息或者不接电话。”
“我跟你讲,我回来都忘了让你在家里做饭这事了,我到家一看厨房被用过,还以为进贼了呢。”
“诶玄径,你帮我去柜子拿碗把粥盛出来吧,我去喊渐子来吃饭……”
师师回头。
何玄径正看他看得出神。
“玄径。”
何玄径无形中被猛地一拽,才发觉人已经回过身。
他支支吾吾道:“怎么了?”
“我刚刚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啊……听、听到了,你让我盛粥么,我这就去。”何玄径快步走到碗柜前,拿出来碗盛粥。
师师颤了下眼睫,嘴角的笑意减少点。
“师别去叫渐子了,他现在不吃。”何玄径盛起一碗搁下,喊住摘围裙的师师,“你别叫他了,正犯病呢,别理他。”
师师顿住脚步,顺势坐了下来。
原以为将近一个月的分离,再次见面会滔滔不绝。
不过现在看来,忐忑和拘谨更多了些。
筷子与碗盘碰撞声时不时提醒着彼此有点过于沉默了。
何玄径清清嗓子,率先打开话题:“回家还好么?”
“好啊。”师师搅和着碗里的米和豆子应声道。
“你骗人。”
师师纳闷地望着,疑惑道:“我哪骗人!”
何玄径没有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垂头语气低沉:“你后脖子的疤不像是旧的。”
师师警觉地捂住后脖颈,脸上的慌乱不是演的。
何玄径丝毫没有生气的表情,就一直静静地吃。
“这是我不小心弄的。”
“那天……”
“其实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就……”
何玄径插话:“找不到借口可以不解释。”
他搓着手指头,不安地吞口水。
“真没必要解释,我也没有很想知道为什么。”
“你想说说不想说不说。”
碗里的粥被吃完,筷子撂下。
“不关我的事。”
起身端着桌上的空碗筷去刷。
师师跟上去:“玄径你别这样。”
何玄径油盐不进,目不斜视地刷碗:“我哪样?你想我哪样?”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没有骗你。”师师拽了下他的衣角,模样跟三岁小孩犯错有一拼。
“你骗不骗我又如何,再说我没有生气,你看错了。”何玄径啪嗒一声放下手里洗干净的碗具,“明早上学不用等我,谢谢你请我来吃饭,抽空我请回来。”
师师拦不住要走的他,着急忙慌地喊:“何玄径!”
何玄径这才停住步伐,可还是在事不关己地说道:“还有事么?”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每次一生气就什么也不说,我又猜不着你让我怎么跟你和好!”
师师的话给何玄径一棒重击,打得何玄径当头一愣。
他便不想跟师师打拉锯战,直截了当说:“还我一生气就什么也不说,师师你扪心自问你说了什么吗?我就问你你愿意跟我说点什么话了么!你猜不着我我能猜着你吗?”
何玄径拿手戳戳他的心口,戳完又点点自己的:“你这,到我这!隔得远着呢!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读心术我没学过微表情我猜不着!”
“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说让你有事打电话,师师!我到底还要跟你吵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心里去!你自己数数,哪次跟你吵架不是因为你嘴憋得结实什么都不肯说!”
“我跟池渐吵过架么!我跟秋生吵过么!我什么时候跟柳可小唯吵过!为什么你不清楚么?”何玄径巴不得把师师剖开胸腔看看里面有没有心,他恨铁不成钢道,“因为他们有什么就直说,有些不愿意当时告诉我的不会影响眼前的生活,我想问的我去问的他们愿意告诉我实话!你懂不懂师师!”
“你跟我说江所至对你不好,行,我对你好!我对你好然后呢?然后你一回回一遍遍一次次每回每遍每次都拿借口搪塞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师师——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好好告诉我!”
“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我说的清清楚楚!我说你想说说不想说就不说,我说你怎么受伤不管我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凭什么说我不要生气,凭什么要求我不要生气!凭什么!之前你问我凭什么,现在该我问你了吧,该我问凭什么了吧!”
“我告诉你师师你就是没良心,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有本事你就憋死自己!我管都不管。”
“我!我何玄径!就实话跟你说,我就是个在乎关系的人,不是在乎,是非常在乎极其在乎,我也非常且极其地想处理好一切关系,但是!我压根没有能力处理好我们。当初我跟秋生认识时都没这么别扭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会的话你教教我啊!!”
“我真的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再跟你吵了!每次都因为这些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吵来吵去,不好玩太无聊没趣没味没有意思!”
“走之前吵一遍刚回来又吵一遍,师师!你摸摸自己的心在不在,坏人全让我做尽是吧!”
不满不满不满,还是不满。
种种话语充斥的两个字——不满。
何玄径越说越激动,嗓子撕扯到沙哑。
愤怒早就积蓄过多,师师稍微两句话就能点着,那威力不亚于瓦斯爆炸。
他喊得大脑缺氧面红耳赤。
何玄径恨不得跳起来,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平。
他愿意主动交朋友,或者真的有了新朋友,都是想安安稳稳地走下去。能接受不同路而选择分道扬镳,但绝对不同意因为某些不必要的横隔着的矛盾,生生将那段本该美好平稳结束的关系撕成一小条一小条。
何玄径打心眼里想跟师师玩,可绝不仅仅是住得近的缘故。
一定要将自己置于某段关系中吗?
选择因人而异。
但总归是没有标准答案。
想的话就营造个好的“关系”,不想的话自己一人也是段佳话。
何玄径选择前者,那就意味着他要在生命中花费很多时间去收拾已经存在的、现有的关系和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去随随便便就建立深厚情感的原因。
就这个问题而言,师师似是选择了后者。
何玄径捏着拳头,控制着自己闭上嘴,说得血压都上来,脑子更是快要宕机。
师师就那样手足无措地站着。
黑色透亮的瞳孔中盛满歉意和慌张。
以前池渐喂过的那只两条后腿都有问题的小猫也有过这样的眼神,畏畏缩缩躲在墙角,任凭池渐怎么唤都不肯出来。
那些何玄径昏了头说出的话,他全部都一字不落记在脑子里。
即便是千斤重万斤重也就那样了,砸在心里都是隐隐作痛。
何玄径并没有消气。
他甚至红了眼。
何玄径掐着师师的脖子给他按倒在沙发上。
师师险些呼吸不上来。
连难过都来不及,师师急忙想要挣脱。
奈何实在是姿势不对,使不上劲。
“你脱还是我帮你脱!”何玄径面色凝重,用着残存的理智对师师说,“我倒要看看给你打成什么样。”
那神情不是假的,师师只想跑,只想跑。
嘴却迟迟张不开。
两条腿被何玄径死命地压住,根本动不了分毫。
“不动是吧,那我帮你脱。”
话音一落,何玄径就去脱他的上衣。
师师腾出手把撩上去的睡衣拽下来。
何玄径掀一次他压一次。
一两次就算了,来来回回重复十几次,何玄径所剩的不多的耐心完全被耗尽。
松开了那只掐着脖子的手,一下就把那换上不久的睡衣脱掉扔远。
师师难为情地往后缩了一寸,抬手就给何玄径的脸照着来了一巴掌。
“何玄径你是不是有病!”师师高声怒斥。
这也是何玄径第一次听到他的呼喊。
脸上火辣辣地疼,劲儿想必是一点也没藏着留着,何玄径喘口气,扬声道:“会还手会吭声呢。”
上半身裸着,还跟着大口的呼吸上下起伏。
抬手遮掩,白嫩,薄肌。
何玄径燥热地舔了下嘴唇。
当然也还有更不合时宜出现青紫和结痂。
何玄径摁着肋骨侧边的一大片青色,卯着劲碾压。
“啊——”师师疼得叫出声来,但很快又被硬咽回去。
呼吸更急促了。
何玄径扯开那只遮挡眼睛的手臂,微微起身,扳着肩膀就给师师翻了个面。
背面更多的淤青划痕,一看倒像是觉得在玻璃渣子上滚过。
尤其是起初何玄径看到的那条结痂的伤口,几乎要蔓延到肩胛骨的最下面。
他挨个地按揉,师师越忍他按得越狠。
双唇紧闭,疼痛变成了唇间的呻吟。
痒、麻、酸、疼个个挨着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也因为疼痛揪紧抱枕的小角。
何玄径擦了把汗,气也消了不少,他歪过身子捏住师师的下巴,强硬地让他看着自己:“说不说,不说我继续脱。”
师师一听抓紧地摇头,拨浪鼓都不能够形容,得是电风扇了。
“我说,我都说,我都告诉你,别脱了我求你。”
师师被压到脸红,难受的对视姿势让他感觉脖子抽筋。
乃至嘴角口水流下都没察觉。
何玄径用大拇指揩去那滴水渍,从师师身上下来。
他扭头去捡睡衣,翻过来给师师穿上。
师师想自己穿。
“别动!”何玄径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师师老老实实地当洋娃娃。
何玄径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厉声询问:“眼睛、耳朵什么的,有没有受伤?”
师师没敢打掉他的手,顺着他的问话:“没有。”
他松开,往后退一步坐下,手指交叉等着师师的发言。
师师酝酿半天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何玄径一言不发地等了五分钟。
……
“不说是吧,继续。”
说完,他便作势还要去脱师师的衣服。
师师吓得从沙发上站起连跑好几步,那表情像是在看人贩子。
“我说,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别再扒我衣服了,我真的求你。”师师摆手,要阻止何玄径前进的步伐。
何玄径还是一步步站到他面前,问:“谁打的?”
“我妈……”
“打了多少回?”
“不……我不知道,好多好多回,我数不清我记不清。”
“那么长的结痂是怎么回事?”
“摔的,不小心划伤的,我妈故意的,都有……”
“还手没有?”
“没有。”
“有没想过告诉我?”
“……没有。”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挨打的时候想不到任何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我问你,回去有没有发过烧?”
“没有!我没有。”
何玄径立马识破他在撒谎,没有征兆,那些字眼从师师嘴里跳出来就带着“我是假话”的标签,他斥责:“有没有!师师,不要再撒谎!”
师师立刻改口:“有有……有,有过,烧了的,烧了。”
“几次!”
“一次,就只有一次。”
“师师!假话还想说多少遍,骗我好玩是吧。”
师师脸上又多了点畏惧:“不是一次,是两次,真的只有两次玄径。”
何玄径脑子里的那根弦现在已经完全绷断,他按着师师的肩膀,捞起腰就把师师压到餐桌上。师师还没来得及洗的筷子滚落在地。
眼瞧着何玄径就想上手脱他的睡裤,师师大力乱蹬腿。
“不骗了真的不骗了,五回……六回……我记不住,不是五次就是六次,何玄径你放我下来!”师师使劲推开何玄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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