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有种!”柳可跟宋念唯回到座位上朝着何玄径和师师说。
宋念唯补充:“真想把计算机上面的6染成红色扣下来装我鼻子上!一边当小丑一边666的。”
师师闻声抬头望着她俩。
何玄径也被班中的嘈杂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你,师师,你俩断层!”宋念唯满眼的羡慕,手上的掌声并未拍出声响。
师师接过柳可递来的成绩单。
“嚯,还挺稳定。”师师瞄上一眼,“跟我没转来之前的数字差不了多少啊。”
“什么啊,放假通知么,我看看。”何玄径从师师手里拿走单子,而后又趴在桌子上看。
瞬间惊醒,猛地坐起,睁大眼睛,歪头盯死。
何玄径更是一脸不可思议:“你……这是你说的成绩一般?”
师师识趣地选择沉默。
“我天我天我天,我就说吧!你肯定不一般!待在普班干什么啊,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何玄径把手指放在第一行上,从左滑到右,啧啧咂舌。
宋念唯一把抢过成绩单。
她抱臂说道:“我猜对了,你请我吃饭!”
柳可显然是不服气,但面对怼到脸上的纸只好作罢。
“猜对什么?”何玄径问。
“猜你跟师师谁能拿第一,我赌师师,柳可押的你。”
何玄径一听,火速起身对柳可说:“姐还得是你信我,还得是你信我啊。”
“那你帮我请她吃饭。”柳可的眼神十分真诚。
何玄径装聋。
话是这样说着,但当天晚上他们还是小聚了下。
原因无他……就不需要原因。
“你带手机没?”何玄径切苹果的手黏糊糊的,便问师师,“这个苹果太漂亮了,快点给我拍下来!”
“我没带啊,昨天跟你联机玩找茬儿玩到半夜,回去洗漱完就睡了,忘充电了。”师师抱歉地说。
何玄径品出话中有责怪的意味,但还是先给了师师一半苹果:“那算了,我手机也没带啊,我今天早上连书包都忘了背!”
剩下两瓣苹果何玄径分给了柳可和宋念唯。
师师叼着苹果,伸手拿过何玄径放下的水果刀:“我去洗洗。”
“你去洗吧,我跟小唯要张湿巾擦擦手得了。”何玄径拿卫生纸把桌面上的汁液擦拭掉。
师师咔哧咔哧津津有味地嚼着苹果,来这边也有段时间了,适应得还真不错。没想象中那么差。
“玄径。”师师将洗好的刀放回到宋念唯的桌上,还没有回到座位就喊何玄径,“为什么下课还有巡视的查啊?”
何玄径习以为常:“抓你玩手机通报冲业绩呗,你说还能干什么。诶你觉不觉着今天这苹果特别甜?”
师师赞同地点点脑袋:“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苹果。”
有些人他就好话听不进去,赖话上赶着追捧。
何玄径对他的回答仅回复一字:“装。”
“你跟秋生和好了没?”师师坐在凳子上不老实的前后摇摆。
何玄径嫌他瞎操心:“他昨晚上回去给我发信息道歉了,哥们大度,原谅他了。”
此次大周放假是师师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假期。
五人甚至因这件事给师师攒了个局。
从天亮聊到天黑,话题跳跃飞快,各种游戏变着花样地玩。
送完两姐妹,师师最后的理智已经完全耗尽。喝酒喝得有些头晕脑胀,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明晃晃的灯光看。
昨晚不知为何情绪反扑,师师陷在过去的酸水中反复挣扎,反复做噩梦……直到惊醒。
他又睡不着了。
他又拿起刀在腿上划了。
他也终于又带着清醒的疼痛如愿以偿地晕睡过去。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最近过得很好,在大家身边好开心啊,可怎么还是无意识地做了那种伤害自己的事?
疼。
“师师。”
“师师?”
白茫茫的一片里有了何玄径的轮廓。
何玄径的嘴一直在嘟囔。师师便问怎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动嘴,也没有发出声音。
额头温热触及片刻即分。
脸颊也传来微微拉扯感。
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耳朵终于收到信号:“师我们去看病。”
看病?那是不是要去医院?医院?好可怕,不想去,不要去!
师师眼底划过清明,虚弱地道:“不……不去看,家里有药,吃点就好了。”
“你烧这么高,吃药有个屁用,我们去看病。”
他的头悬空被托起,何玄径强硬地挤进他的视野。
看病?我是不是又发烧了?我怎么了?我昨天记得乖乖听话把伤口消毒包扎好了才睡的啊,怎么会发烧呢?
“不要……”师师坚决地左右晃动两下头。
何玄径还差点忘了师师今晚喝酒了呢!
“你能自己走么?”何玄径打算先把他扶到床上睡会儿。
师师跟机器人听到指令那样立刻起身,迈开步子就往家走。
刚开始那两步何玄径还相信,没想到下一步就差点踩空。
“好了好了,我扶着你,你那两步不如不走。”他架起师师的胳膊,推开门把人送回他自己床上。
师师乖乖地任由玄径摆弄。
“你把脚抬起来,我帮你脱鞋啊。”何玄径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呆滞的师师。
师师摇头。
何玄径也不想跟病人计较,不顾师师的反应就帮他脱了鞋扔床上。
“玄径。”
“啊?”何玄径转身关上房门。
“玄径。”
“嗯,你说。”他撑在床边,等待师师颁布任务。
大腿蔓延上来的疼不断啃食着师师。
他抬手拽住何玄径的衣服,就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双方才还干干净净的眸子现在已满是清水。
“疼。”师师说。
何玄径摸着他的前额,语气里也净是焦灼:“哪疼?是不是头疼?”
听到有人关心,师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放声大哭!
何玄径眉头皱得更深了,赶忙哄:“好好不哭,不去看病了!我们不去了。告诉我哪里疼,我给你揉揉好不好?师师别哭。”
他哪见过同龄人哭成这样!更何况这人还是师师!
断了线的珠子颗颗从眼角坠下,滚落枕头上,浸没在丝线间。
师师抽泣着,眼睛里全是泪珠折射灯光产生的小圆亮点。
他不肯撒手:“我疼,我腿疼玄径。”
何玄径随着他的话看向那双腿,语气一直一直在放温柔:“是不是磕着碰着了?很疼么?我给你揉揉,是大腿还是小腿?”
感觉到伤口被人隔着裤子摩擦到,师师颤着声把腿蜷起来。他翻身背对着何玄径,呜咽不断。
何玄径拨弄师师的身子,想让他正对着自己,问他:“师师别睡,哪里疼?腿哪里疼?头疼不疼?师师别睡。”
说着说着还自己埋怨自己一句:“我就不该带你们瞎喝。”
何玄径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把池渐和莫秋生两个人弄回床上,然后急急忙忙赶回师师房间照顾他。
他把先前备的常用药都拿出来挨个看说明书。叫师师师师也不理他,他只好拉个凳子坐床边慢慢看。
“难受。”师师呢喃。
何玄径害怕师师真的烧坏,还是不放心地跟师师商量:“师你烧得有点高,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你喝酒了,我也不敢给你瞎喂药,难受也不是办法啊。”何玄径捏着还没来得及拆开的说明书,“很快的,好吗?”
刚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现在一听要去看病还要哭。
何玄径忙改口:“好我们不去了,我给你贴个退烧贴先睡一觉好吧,如果你待会还没有退烧的迹象我们再去看行不行?”
退烧贴是何玄径能找到的且目前安全系数最高的降温物了。
“好。”这声音,委屈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地,一小月就悄摸摸过去。
师师原先的学校没有早自习,但来到这边之后他的生物钟基本定到五点。
或许是喝了酒又生病的缘故,当师师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窗外的已经把窗帘晒透。
他翻个身坐起来,低着脑袋看身上的衣服。
全是褶皱。
退烧贴“啪”落在半张的手心。
一抬头,他看见了桌子上搁的药盒。模模糊糊的记忆暂不支持查看,师师咬着嘴——他对着何玄径喊疼大哭的情形怎么会如此清晰呢。
他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去衣柜换了套衣服。
何玄径在客厅沙发上睡得正香,完全不知晓师师的靠近。
师师蹑手蹑脚地走近,欠身喊:“玄径。”
何玄径不应。
师师不知道他在沙发上睡了多久:“什么都不盖会着凉啊。”沙发睡着也不舒服啊。
眼瞅着睡这里肯定不行,师师心下一狠,捞起人往自己卧室走。
想都不用想就是池渐莫秋生睡在隔壁,何玄径又要照顾自己这个病号,既困又不想打扰他,这才选择睡客厅的。
想到这,师师托何玄径的胳膊再加了点劲儿。
何玄径,看着高大,抱在手里竟也是轻飘飘的。
他的头跟着师师的步伐一下下地转靠在师师胸膛,呼吸连同茂密有光泽的发丛挠痒似的刺痛隔着衣服的肌肤,隔靴搔痒,万般难耐。
从前他只抱过师怀。那小屁孩总爱在他怀中乱蹬乱蹦跶,鲜有安静下来的时刻。
他把何玄径放在仍留有余温的那片地方,给他拉上被子。
“别闹……再让我睡会儿。昨晚上睡太晚,再睡一会儿……”何玄径嘀咕,睁开一丝眼隙很快又合上,“师。”
“嗯,你睡。”师师小声答道。
“你……好了没?”何玄径困得神志不清还在关心师师有没有发烧,有气无力地说完就从窝里掏出来手要去覆上他的额头,“过来我量量。”
他现在估计是把自己的手当额温枪使,不仅幻视成额温枪,何玄径还把自己的手比划成为枪的样子,枪口直指师师。
师师扬唇笑笑,抓着那“枪”给它掰开,让它重新变回手掌放自己脑袋上。他的手压住何玄径的手,一同贴在额前的皮肤上,他细细地凑近说:“我好了,你睡吧。”
何玄径最后这根弦松了下来,歪个头就睡熟。
师师将何玄径的手藏进被子里,没留意自己的指尖刮蹭上何玄径的手背。何玄径的手缩了缩。
师师轻关上门去洗漱。
镜中人凛冽的脸庞将水滴在下巴处分割成两半,分别砸在地上和洗手台上。
自己变得好陌生啊。
“再好一些再好一些。”再好一些腿上就不会疼了,再好一些就能把师怀接到自己身边来了。
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师师随手抹了下脸,湿着手去滑动接听键。
已经很久没有和师怀通过电话了。
师师走到阳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稳定下来:“睡醒了吗师怀?”
“哥哥——”他甜甜地喊师师。
“有没有想我啊?”师师边说边打开窗户透气,“早饭吃了没有?”
师怀的声音充满兴奋:“吃过了哦!今天是大哥亲自煮的饭哦。”
师师微怔,丝毫没有料想到江所至这种高高在上看上去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做饭,更是没有料想到他跟师怀闲聊会让江所至的名字钻了空子进去。
“是……是吗,谢谢大哥了没有?”师师只好尴尬地问问。
“嗯。大哥做的饭很好吃,他会把鸡蛋变成花朵的样子。”师怀咂咂嘴,大约是在回味,“不过……我还是喜欢哥哥做的饭。”
师师听闻赶紧拉正话题:“这样啊,那你有没有在幼儿园听话呢?”
“有啊。”师怀开始跑,“陈老师说我们星期一会和别的班小朋友一起表演节目,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去看。”
“我们可是要表演唱歌的,哥哥你会来看我吗?”
师师依旧拿上学的事情来推脱:“对不起啦师怀,哥哥星期一还要去学校呢。哥哥的小伙伴也在等哥哥去上学呢。”
师怀的语气明显是知道师师不会来,但仍有些可惜在里:“没关系的,哥哥好好照顾自己。师怀在家很好,师师也要很好。”
分开一月,师怀这都直呼他哥大名了!见面不得坐他兜里啊。
师师没有纠结称呼:“谢谢你。”
师怀有心,开口便打消了师师心中所有的不安:“大哥会来看我唱歌哦,他会陪我一整天。还有哥哥,昨天大哥陪我去了游乐园,里面的游戏小朋友都可以玩呢。大哥还带我吃了冰淇凌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吃胖啦呵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也让师师勾起唇角:“师怀好开心呀。”
“嗯。”师怀郑重其事地点头,“昨天我在幼儿园里吃饭,然后大哥就突然出现把我带走玩了嘿嘿,以后还想。”
人小但心里面机灵着呢。
“哥哥我跟你说,大哥好忙啊。他每天都很忙,晚上睡觉都等不到大哥。大哥有很多会要开,开会的时候大哥也不带我进去,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门口跟很多大人玩。”师怀在抱怨。
师师薄唇轻启:“是嘛,那你有没有给大哥添麻烦啊。”
“没有。”
“大哥说明天开完会开车载我去看海,哥哥,大哥为什么这么忙啊?”
这张口闭口的“大哥”,算了。
师师还是那样温柔:“等你长大你也会很忙,到那时你就知道答案了。”
“好吧~”这话听上去有些失落,“哥哥我想你。”
心隔空都能被那只熟悉的小手捏捏,他眼里泛起涟漪:“在家里好好的,说不定我哪天就回去。”
“嗯。我要去画画啦!哥哥再见!”师怀按断电话手表上的通话键,师师的手机屏幕一亮,师怀的嗓音再度消失在耳边。
“大哥——”他挂断电话就扑向眼前的人。
江所至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望着抱着他腿的师怀,眼神满是宠爱。他这副面孔少有人见。
江所至揉揉师怀炸毛的脑袋,道:“大哥以后在会议室给你安排个位置,我开会,你给我画画。”
“画开会的大哥吗?”师怀拽着他的手,满脸认真,“我已经画了很多哟。”
“我不嫌多,你多画点,长大了哥给你开画展。”江所至把腿放平,方便师怀爬上去。
师怀歪着头,想了会儿说:“大哥开会累不累?”
江所至挑挑眉,伸手搂过师怀,玩笑道:“我累啊,所以你快点长大继承我的位置吧。”
“什么叫继承位置?”师怀不懂。
江所至给他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有两百个玩具车和玩具枪,等我老了或者等我死了就都是你的了。”
师怀急忙捂住江所至的嘴,诚恳地说:“我可以不要玩具,大哥不许老。”
货真价实的笑声传到师怀耳朵里,师怀现在没法意识到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在生意场上是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自从他把师怀接回来,师怀就跟着他。
除了该去幼儿园的时间他不在师怀身旁,其余不管是上下学还是出去玩,都是江所至一手带的。以至于他戒烟戒酒,定时定点去接师怀,整个房间被师怀一趟趟搬来的东西填满。
心口不一,表里不一。对师师说压根没空管师怀,在师怀这边又寸步不离。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口是心非之人。
江所至摸着师怀身上的衣服料子,逗他:“你知道开会的时候别人都叫我什么吗?”
师怀抿着唇,朗声回他:“江总!”
江所至笑容没有收敛一丁点:“对。他们得叫你小小江总,知道吗?”
“为什么?我叫师怀呀!”连小孩都知道不该称呼自己姓江的。
江所至摇摇头,告诉他:“因为江所至是你大哥,他们见你也得喊你小小江总。懂了没?”
“哦——好吧。”师怀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大哥忙吗?”
“不忙。”
他周六周日雷打不动地在家里陪师怀,就算有会也推掉,出差这种事情更是不可能。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接完师怀在书房忙到很晚,回到卧室师怀就躺在他被窝里抱着玩具酣睡,导致师怀有事都会先问问江所至忙不忙。
师怀眼睛亮亮,从江所至腿上爬下来,光着脚丫上床,从他的小枕头底下翻出本图画书。
他又原路返回,指着其中的一张图片问江所至:“这是哪里?”
江所至接过去放在眼前看,然后晕着笑意挪开书,直勾勾地看着师怀:“瑞士,阿尔卑斯山。”瑞吉山,被称为山峦皇后,绝佳的观赏日出日落的地点。
“那是哪里?”师怀没有任何概念。
江所至没急着回答,只是问师怀:“想不想去?”
“想!”师怀毫不犹豫地大声说。
江所至爽快答应:“等大哥给你办完手续就去。”
“真的吗!”师怀拍着手欢快地笑。
江所至诚实地点头:“当然,以后想去哪都跟我说,哥肯定陪你去,没空也要抽时间去。”
“大哥我爱你——”师怀几乎是飞到江所至腿上,圈着江所至的脖子贴着他的脸撒娇。
江所至反抱紧这个小鬼。
带师怀半个月就养熟了,喂师师两年也喂不熟。
他倒没怪师师,毕竟经历过太多,把自己封闭起来很正常。江所至真心希望师师换个环境能缓过来点,再怎么说他未来也要被委以重任,心里太脆弱跟掏出心脏让人打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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