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挂断师怀的电话就出门买早餐。
买回来先敲的隔壁的门。
池渐顶着鸡窝头半梦半醒地出来开门。
“吃早饭吧。叫上秋生。”师师说道。
“嗯好。”池渐加大音量企图震醒自己,“好,我去叫。”
师师慢着步子回家把早餐摆好。
他又回到房间里去看,何玄径还睡。师师柔柔喊他:“玄径?”
“嗯?”何玄径支起来半个身子突然惊醒。
师师真当是自己声音很大吵着何玄径了,惊讶之余还在问:“早饭,吃点吧。”
何玄径强撑着坐起,重拾精神:“好,吃饭。”
说罢,他就掀开被子回家刷牙洗漱。
“师师。”莫秋生趁着池渐何玄径在屋里争论轮到谁打扫卫生时叫他。
“嗯,有事么?”师师拿张纸把蹭在手上的水蒸气擦擦,跟着莫秋生去了阳台。
莫秋生有些为难,但还是跟师师道歉。
“我知道我那天态度肯定很差劲,我回去光给玄子道歉了还没给你道歉。我这人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气急了说话不过脑子的,那晚……实在抱歉。”他站也不是靠窗户也不是,浑身长了钉一样的难受。
其实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心上,主要是他听过太多这种话,莫秋生说的那些真的是不痛不痒。
那时揪心是因为莫秋生是他的新朋友。
师师干笑两声略过这个话题:“我经常忘事,先吃饭吧。”
莫秋生又走在他后面说句“对不起”。
“玄径。”
何玄径把眼睛睁开,循声而望。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记忆突然被强行唤醒。他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把手机的时钟亮出来,上面满满的都是闹钟,他开口:“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说怎么这么困!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闹钟,全都是为了叫醒我给你量体温的!”
何玄径激动地想从沙发上蹦跶出去。
师师坐在不远处,背着光,含着笑。
“中午我请你去吃饭。”师师说。
哪知何玄径翻个身,面对着沙发:“不去,我要睡觉,中午不要叫我啊。”
师师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去床上睡吧,沙发不舒服。”
“嘶——等等!我记得我昨晚好像是在沙发上凑合睡的吧?怎么睁开眼躺你床上了!”何玄径慢着拍子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坐直,顺便抓着重点又问一遍,“来来你过来,我摸摸你还烧不烧。”
师师愣了愣,但很快就弯着身子主动把自己额头递到何玄径掌心中,那模样,像极了何玄径摸路边的小猫。
他把头凑过去的时候还说:“玄径你早上已经摸过了。”
“行,不烧了就好。”何玄径没有听清师师低头时的低语,正常的温度也让他吃了口定心丸,“天气转凉了,多穿点衣服,发烧感冒最难弄了。”
“嗯。”师师站在他身边没动。
何玄径又一个猛子起来:“还是不对,你没告诉我我怎么去你床上睡的啊!”
师师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我也不知道,早上你就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说你要睡觉。然后我就把床让给你了,再然后你就睡着了。”
直接跟何玄径说自己把他抱回去,何玄径指定觉得丢脸。
何玄径张大嘴发出疑惑:“啊,我睡迷糊了这么没人性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继续倒在沙发上,两只手垫在脑后。
师师曲腿坐在地板上,跟小学生那样坐得板正。
“玄径。”
“嗯?”何玄径一扭头,刚好能把师师看个完全。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送。”师师一字一顿。
何玄径再次撅起来,两只手轮流试温,还说:“你没退烧呢,怎么还说胡话?”
师师晃着头把何玄径的手躲过去,眼神清澈,还问:“我没有烧,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何玄径盘着腿和师师来了个漫长的对视。
他俯下身迟疑道:“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喽,你准备找什么借口给我送礼物?嗯?”
那双眼睛倒映着师师青涩的面庞,甚至连眸中的慌乱都能看清。
师师的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跳得他想吐。
何玄径靠得有些太近,他不敢正常呼吸了。
他每眨下眼,睫毛都能在师师心底贫瘠的沙土上掀起阵狂风。
师师不自在地别开脸,开口就结巴:“我、我只是、想感谢你,感谢你昨晚照顾我。”
见何玄径不说话,师师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谢,我看网上的视频学的。他们教要先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然后……送啊,所以我才问你的,不对么?”
师师越说越不自信,觉得自己好像在闯祸。
何玄径退回正常距离,懒洋洋地摆个姿势,说:“你不是都已经说了要请我吃饭嘛,还送什么东西。”
“可,你不是不去么。”
何玄径明白了,这个师师,只要没事情没落到实处就相当于没做过——这种心态他着实佩服。
何玄径让师师去找个纸笔。
他指挥师师说:“我们俩写个欠条好了,内容就是你为了感谢我请我吃饭……总之就是欠我一顿饭。等什么时候我想吃了就拿着欠条找你,不许设期限。我们签上字,你一份我一份,怎么样?”
师师点头如捣蒜,手下一刻也没闲着,分分钟就把欠条内容写完,顺便还把自己名字签完才给何玄径。
何玄径装模作样地仔细看内容,确认无误后去拿黑色签字笔。
以一种极其怪诞可笑的姿势——双腿撑在沙发上,身体向前趴着往桌上找笔,与此同时,师师还是坐在地板上,何玄径正好从他身上架过去——去签自己的大名。
师师能看到自己头两侧各伸出的有劲儿手臂,右耳后喷洒的温热气息,以及稍稍偏头乃至用余光微微一瞥就能看见的毛茸茸脑袋。
胸腔要爆炸了!
“好了。你一份我一份,等哪天我想让你请我吃饭我就用这张欠条昂,你不许耍赖。”他撂下笔,在两张里面最精准挑出来第一张收着。
他的字,用龙飞凤舞来形容都算不及分毫。
师师看着何玄径的签名处看了很久,自始至终没看出来哪是起笔哪是收笔。
他后仰着看何玄径,慢慢吐出句:“玄径你的字好丑啊。”
“啊!”
师师挨了一拳头在头顶,这下绝对是老实了。
“我回去睡觉了啊。”何玄径就这样光着脚从这个家走回另一个家,不拿鞋子也不穿袜子,“你中午吃完饭别忘了吃点药。”
“好。”师师在手里把那张欠条折好,回到卧室夹进日记本中。
何玄径则是把那张A4纸撕到只剩字迹,然后翻箱倒柜找出来圆点贴,随机挑个颜色粘在纸上,贴在门后。
师师中午随便找点东西垫肚子就去吃药了,这药一吃睡一下午。
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还因为信息在桌上振动。
师师口干舌燥地去找水喝。
一整杯凉水下肚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这才回去看手机。
信息都是何玄径给他发的。
一个半小时前:
玄径:你在睡觉?
玄径:渐子不在,今晚我们俩随便吃吃怎么样?
一个小时前:
玄径:你还在睡吗?睡这么久晚上不睡了啊?
四十分钟前:
玄径:我洗了水果,你醒了来家里吃啊。
二十分钟前:
玄径:还在睡?
玄径:我敲门了,没人应啊。你还在睡啊。
玄径:我去买点菜,我们俩在家里吃吧。
玄径:出门了。
七分钟前:
玄径:你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么?
玄径:想吃点什么?
一分钟前:
玄径:还睡吗?
玄径:我买了很多菜,晚上我们看着做些吃吧。
玄径:【图片】
玄径:还给你带了点小零食。
现在:
玄径:【图片】
这是一张何玄径的自拍。他皱着鼻梁占了手机画面的一个小角,表情像是疑惑也像是责怪。
师师回了他两条信息。一条告诉他自己醒了,一条告诉何玄径自己已经下楼去接他了。
“玄径。”师师隔得老远叫他一声,然后跑着去帮何玄径拎东西。
何玄径没拉扯,把东西递给师师就背着手走。
“玄径。”
“嗯?”
师师把购物袋换个手拎,这样跟何玄径中间就没有什么东西隔着。
“渐子和秋生说要我给他们找些以前学校的卷子,你需要吗?”
何玄径一听这话简直不得了,拿“手枪”指着师师:“给他们的每张卷子必须先给我过目!”
“好。”
何玄径窝着手臂倚在师师肩头,看着前面的路说:“你会做饭吗?”
师师却反问:“你会做饭吗?”
他没在意师师的回问,答:“会。不过因为渐子做饭很好吃,所以我就一直对外宣称自己不会做饭,这样才能白吃白喝嘛~”
“我可以做饭,你以后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做给你吃。”师师没把何玄径的胳膊抖下去。
何玄径将手背甩在师师胸前,直言道:“这个可比欠条诱人多了。”
“你过会儿还有别的安排吗?”师师温声询问。
何玄径插着兜,笑吟吟地说道:“有啊。”
师师手贴着裤缝没接上话。
“准备……吃完饭看你收拾卷子。”何玄径顿了许久。
师师目光微转,立刻问:“陪我吗?”
听到这话的何玄径差点笑弯腰,而后清清嗓子说:“什么陪你啊,我是真想看看你先前学校的卷子长什么样。”
“好吧……嗯。”师师收回炙热的视线,语调都染上些失望。
何玄径走他前面两步,转身倒着看师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你筛试卷不就是在陪你么?你怎么这么笨啊。”
笨?
没有任何重量的几句话不费吹灰之力地攻克掉师师与外界之间横隔的那堵墙。
昔日不可逾越的高墙静静伫立,一朝翻越,走上高墙又如履平地。
等等,等等……再稍微等一下,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开始碎了。
等我一下,玄径。
“师师!”何玄径眼疾手快地回到师师身边,拉住已经倒跪在地上的人,“师师你怎么了?”
眼前雾蒙蒙的,师师什么也看不清。
眼睛疼得厉害,就像有几百根手指硬生生抠挖进眼眶。耳朵更是难受,感觉里面灌满了热油,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时塞了无数条鱼进去。
怎么回事?怎么时迁又在打他骂他?
“师师!”
哪里来的声音?谁叫我?
“师师你看我啊,我是何玄径!”
是玄径……玄径……救救我,我不舒服。
何玄径不停地说话,甚至见师师没有反应还换到他耳朵边上叫。
他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大,逐渐清晰,越来越近。
“玄径……”师师睁开眼,可他明明就没有闭上眼。
眼睛框住的那个人听到他出声还在拍着他的脸颊。
师师无力栽在何玄径颈窝,这样虽然呼吸受阻,但好歹不害怕。
何玄径紧紧抱着师师,一下下地给他顺背,还说:“没事没事昂,什么事都没有,肯定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偶然路过或者走在路对边的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不明白两个少年互相面对着跪在地上干什么。但都赶着回家做晚饭,没人愿意分走太多注意力。
“师师没事的,师师。”他比师师缓过来还要慢。
脸上眼中的无措不断溢出,搂着师师的手就没松开过。
他呼出口气,调整呼吸,在师师耳朵边继续呢喃:“没关系的,这里就我一个人,就我自己,没事的,我回家我给你做饭,不让你再拎这么重的东西了,我陪着你,师别怕我陪着你。”
“我们师师一点也不笨,是我说错了,师师最聪明了。没事的,是我说错话了别怕别怕。”
嘴上说着“没事的”“别怕”实际上何玄径心里面比师师都紧张,比谁心跳都快。
何玄径的体温席卷全身,师师挑起手臂环上何玄径的腰。
开口要喊的“玄径”竟变成了哭声。
他伏在何玄径身上啜泣,手臂慢慢收紧,啜泣都开始变成大哭。
“她打我玄径……我害怕,她打我我害怕玄径……”掺着哭声的诉苦断断续续传出,他都抖得不像样了。
何玄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师师听出来异样。他耐心地靠着师师的头说道:“不用怕,我在这谁也不能碰你,不怕师师,师师不用怕,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哭,回家的这条路上师师就没收住过哭声。
何玄径一手拎着菜,一手牵着师师往家走。
他主要是腾不出手给师师擦眼泪,也没有带纸。
师师的手掌是松的,何玄径必须必须抓紧,不然松懈一下那冰凉的手就会溜走的。
门一关上,何玄径就把菜放地下,拉着师师坐沙发上。
他在茶几上抽一张卫生纸放师师脸前,说:“拿着擦眼泪。”
师师现在坐沙发上呆呆地掉泪珠,看到何玄径递纸也不接。
何玄径见状便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让师师仰起脸看站着的自己,另一只手团着纸巾将脸擦个干净。
师师总想偏头,何玄径就加了劲儿:“看着我,不许再哭。”
他的眼角一直在往下滴水。
何玄径顿住手,他觉着师师的眼泪擦不完。
“哭没有用的,该忘掉的就都忘掉,烂事破事记那么牢干嘛。”何玄径拿指腹揩去水,不免心疼,“这里有得玩,而且不可能有人打你,师师,放松。”
身侧的衣服承受着师师的重量。
何玄径端详着这张哭过的脸,眼睛鼻子红红,睫毛三两根地并在一起,嫣红的嘴唇要张不张。
“玄径……”师师双唇上下开合,勾出若隐若现的银丝。
何玄径浑身汗毛倒立,这声“玄径”给他喊得差点流鼻血。
“嗯,说。”他笨拙地移走视线。
师师良久才道:“要……”
“要什么?你再说一遍。”何玄径弯下腰,打算靠近听。
那道声音几乎是带着暧昧和粘腻钻入他的耳道,品品倒有带着委屈撒娇的意思。
何玄径接收到讯号之后不假思索地前倾身体,双手从师师腋下穿过,一只腿跪在沙发上保持平衡,把师师抱个结实。
要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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