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几日，京都的风就带上了秋的清冽。阿添一早就跟掌柜的请了假，说是要去城外走亲戚——他不敢说实话，怕掌柜的觉得他跟谢府的人走太近，再生出别的心思。
到了约定的日子，天刚蒙蒙亮，云墨就来了。他穿着件新做的青布长衫，领口绣着淡淡的菊纹，手里还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糕点和水。见阿添出来，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过来：“我还怕你起晚了，没想到你这么早。”
“怕耽误了时辰，”阿添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长衫上，“你这件衣服真好看。”
云墨的耳尖微微泛红，低头拽了拽衣角：“是谢府给的重阳节新衣，我想着今天要出门，就换上了。”他自然不会说，这件衣服是他特意求管家给的，还悄悄让绣娘加了菊纹——他记得阿添说过，喜欢秋天的菊花。
两人跟着谢府的队伍往城外走。谢明轩骑着马走在前面，身边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说说笑笑，根本没心思管他们。云墨拉着阿添的手腕，故意落在队伍后面，找了条僻静的小路往山上走。
“咱们别跟他们一起，”云墨小声说，“人多吵闹，咱们自己找个地方看风景。”
阿添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指尖传来云墨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却也让他心里有点发慌——自从上次涂药之后，云墨偶尔会拉他的手，他想躲，却又怕云墨难过，只能任由着。
小路两旁长满了野菊，黄的、白的，开得热热闹闹。风一吹，花香飘过来，清新得让人心情舒畅。阿添看着路边的菊花，忍不住停下脚步：“这花真好看。”
“喜欢的话，咱们摘点回去，”云墨笑着说，松开他的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了几朵，选了朵开得最艳的□□，轻轻别在阿添的衣襟上，“这样更好看了。”
指尖碰到衣襟的瞬间，阿添的身子僵了僵，脸颊瞬间热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把菊花摘下来，却被云墨按住了手：“别摘，很好看。”
云墨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恳求，阿添的手顿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看着云墨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澈又温柔，让他不忍心拒绝。“……好吧，那就戴着。”
云墨的嘴角瞬间弯了起来，笑得像山间的阳光，暖得人心尖发颤。他重新拉起阿添的手，继续往山上走：“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里歇会儿，吃点东西。”
到了亭子，云墨打开布包，里面装着桂花糕、杏仁酥，还有他特意煮的重阳酒。阿添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口，甜香里带着酒香，比平时吃的更美味。
“好吃吗？”云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好吃，”阿添点头，“比招财楼的还好吃。”
云墨笑了笑，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这是重阳酒，能驱寒，你尝尝。”
阿添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酒液不烈，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浑身都舒服。他抬头看向山下，远处的京都笼罩在薄雾里，像一幅画。身边是云墨温柔的笑容，鼻尖是花香和酒香，阿添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猛地回过神，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能这么想？他们都是男人，又是这样的身份，怎么能一直这样亲近？
他放下酒杯，眼神有点慌乱，不敢再看云墨：“我、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别的花。”说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亭子外，不敢再回去。
云墨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又恢复了温柔。他知道阿添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年代，男人和男人亲近，是件惊世骇俗的事，阿添古板，自然无法接受。
可他不想放弃。他慢慢走到阿添身边，声音轻得像风：“是不是觉得……咱们这样不太好？”
阿添的身子僵了僵，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发颤：“我们……我们是朋友，这样亲近，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云墨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想跟你做朋友，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说。”
阿添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让他心里又慌又乱。他想拒绝，想告诉云墨，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也想跟云墨做朋友，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可他又怕，怕这份亲近会超出朋友的界限，怕自己会陷进去。
“我、我知道你是好意，”阿添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我们……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云墨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神里满是失落，像被霜打了的菊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云墨失落的模样，阿添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安慰云墨，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转过身，看着远处的风景，任由心里的乱绪翻涌。
两人在亭子里又待了一会儿，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云墨没再像之前那样亲近他，只是默默陪着他，偶尔说几句话，声音也带着点失落。
下山的时候，两人跟在谢府的队伍后面，没再说话。阿添看着云墨的背影，心里满是愧疚和迷茫——他不想让云墨难过，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越来越不一样的感情。或许，保持距离，真的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可他不知道，云墨心里想的，远比他多。他看着阿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就算阿添现在想保持距离，他也不会放弃。他会慢慢等，等阿添放下心里的顾虑，等阿添明白，他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止是朋友。
回到京都后，两人各自回了住处。阿添躺在硬板床上，看着衣襟上的□□，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墨，更不知道，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会把他们引向何方。
而云墨回到谢府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手里的酒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知道，光靠等，是不够的。他必须想办法，让阿添彻底放下心里的顾虑，让阿添知道，他们之间，只能是彼此。
重阳的风依旧清冽，却吹不散两人心里的迷茫和纠结。他们的感情，像山间的野菊，在这个不被允许的年代里，悄悄绽放，却也面临着狂风暴雨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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