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的晨光总算驱散了连日的雨意，透过医馆的木窗，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庄茉柔刚把晒干的甘草收进药柜，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顾卿云来了。
这几日，他总这样准时。明明前两日诊脉时，她就说过他风寒已好得七七八八，不必再日日来喝药，可他总能找出理由：“茉柔，太医说风寒最易反复，得多巩固几日才稳妥”“昨日淋了点晨露，总觉得喉咙发紧，还是来喝碗药放心”。连每日送来的草药，也换了模样——不再是沾着泥屑的新鲜植株，而是打理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捆好的，显然是吩咐了人去采，再仔细整理过才送来。庄茉柔见他不再亲身涉险跑后山，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顾叔叔！”
桑儿最先冲出去，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米糕。顾卿云弯腰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巧的糖画——是桑儿最爱的小兔子模样，糖霜还泛着亮。“慢点跑，当心摔着。”他笑着把糖画递给桑儿，又抬头望向门口的庄茉柔，眼底盛着晨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思”，“今日来，还是想再喝碗药巩固下，总觉得身子没彻底松快。”
庄茉柔走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刚碾好的药粉：“你的脉相前日就稳了，再喝下去，该补得上火了。”话虽这么说，脚步却还是往灶台边去——早已习惯了他每日来，连药都提前备好了。
桑儿叼着糖画，忽然放下手里的布娃娃，小跑到顾卿云面前，仰着小脸认真说：“顾叔叔，你是不是还没好呀？桑儿帮你看看！”不等顾卿云反应，她已经踮起脚尖，肉乎乎的小手往他额头上探。
小家伙的动作没个准头，小手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又往下滑到脸颊，再往耳朵边摸，像在探索什么新奇玩意儿。顾卿云配合地微微弯腰，任由她的小手在脸上乱蹭，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连眼神都软了下来：“桑儿这是在给顾叔叔诊病吗？”
“对呀！”桑儿用力点头，小手还在他下巴上捏了捏，一本正经地宣布，“顾叔叔的脸有点凉，是不是还在生病呀？”
庄茉柔站在灶台边，看着眼前这幅温馨的画面，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故意板起脸调侃：“既然还没好，那不如就让桑儿给你治一治吧。桑儿现在可是小医师了，会给娘亲递纱布，还会认几种草药呢。”
这话一出，桑儿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放下糖画，拉着顾卿云的手往屋里的诊凳走：“好呀好呀！顾叔叔快坐，桑儿给你开药！”
顾卿云却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意僵住，像是没料到庄茉柔会这么调侃他。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不用麻烦桑儿”，又怕扫了小家伙的兴，更怕庄茉柔真的不让他再喝“巩固的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桑儿拉着往凳子上坐，眼底满是“吃瘪”的无奈。
庄茉柔转身往灶台边去，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她哪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哪是什么需要巩固，分明是借着“治病”的由头，想多待一会儿，多看看她和桑儿。听着身后桑儿“顾叔叔你哪里疼”的追问，还有顾卿云哭笑不得的回应，她低头添了勺炭火，心里像被晨光晒过似的，暖融融的。
“娘亲！顾叔叔说他喉咙疼！”桑儿忽然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片晒干的甘草，“桑儿给他吃这个，娘亲说甘草能润喉咙！”
庄茉柔回头，见顾卿云正配合地张开嘴，任由桑儿把甘草片递到他嘴边，眼底满是宠溺。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次，没再偷偷藏着——原来安稳的日子，就是有人愿意陪你“装病”，有人愿意陪你胡闹，还有人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觉得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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