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别庄明里暗里的人都看见了,云归的新妇又病了。
焦急的云归不顾天色将晚,骑了骏马就飞奔回城去给他妻子寻大夫。
而据说病了的虞容此时正关起门,边吃莲叶羹边翻看一本游记,其他人都被赶到了外头,屋里只留一个元香伺候。
元香不知道她家姑娘和云归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这两日她们要打配合,遮掩云归不在别庄的情况。
“你觉得云归这人如何?”
虞容吃着吃着,突然发问起来。
元香想了想,依据她们进了云府以后见到的情形,回答道:“看起来十分威严。”
虞容手一顿,抬头:“没了?”
元香笑笑:“但对姑娘极好!”
虞容放下手里的东西,支起下巴,她倒要听听怎么个好法。
元香一一数来:“姑娘身子不好,他替姑娘找了老御医,之前姑娘嫌药难喝,他便去找大夫改了方子,还有姑娘来月事时,听伺候他的人说,以前他夏日洗的都是冷水,但自从那天后,每日都是温水沐浴……”
嘶。
虞容听下来感觉云归确实挺好。
想起云归离去前,留在手心温热的触感,虞容有些迷惘。
“你觉得,他值得我托付终身吗?”
此刻虞容双眼迷茫地问着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元香,像是求一个答案的孩子。
元香摇头,不敢让自己的想法左右虞容:“元香不知,只有姑娘自己感受才可知道,元香是外人,外人眼里再好,自身若是觉得不好那便是不好。”
没找到答案的虞容有些气恼人都要走了,临走前还要扰乱她心神的云归。
“我病了,要休息,谁也不见!”
虞容有些赌气起身,将珠帘掀得哗啦啦乱响。
元香轻笑,在虞容羞恼的瞪视下一秒正经:“我给夫人铺床!”
这边云归离开了庄子就抄小道一路赶往京城,途中经过一段树木茂密的小道,跟着云归的人不好离得太近,只要影影错错能看到人影即可。
待马儿越过树影重新回到四周宽阔大路上时,却不知马背上的人早已换了换。
天光收起,重重天幕降下。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林间窜出来,飞身与京城相反的方向离去。
入夜,心急如焚爱妻心切的“云归”终于请来了大夫。
已经准备睡下的虞容与被叫来的方大夫大眼瞪小眼。
“?”
虞容迷惑转头看着突然带着人进来,身形打扮有五分像云归的人。
“云归”解释道:“夫人病了,所以请了方大夫过来。”
以为这场戏里就自己的虞容乍一见方大夫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几日她玩开了,什么医嘱都抛在了脑后。
方大夫被强行叫来时,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云归,但此时见到了虞容,什么臭小子的先放一边,先打算给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前病人复诊。
虞容伸出手腕给方大夫搭脉,时不时瞄上两眼,心里嘀嘀咕咕盘算着一会儿方大夫问话时,自己该如何作答。
好在,方大夫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句,没问虞容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虞容见方大夫脸色还算好,便松了口气,好险,自己还是没太放肆。
方大夫开好了方子,递给元香,让元香去抓药,然后又看了眼松了口气的虞容,下了禁令:“这两日夫人半点寒凉之物都不可沾染!”
虞容顿时苦着脸,刚开口打算求情,方大夫就手脚麻利收拾东西出了门,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待方大夫身影一消失,苦着脸的虞容顿时又换了一个脸色,沉静的看着立着不出声的人,问:“你这两日都要守在我这里?”
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的“云归”抬头,又开口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回来前属下都将守护你的安全。”
虞容一惊,与刚才低沉磁性声音不同,这次听见的声音是清脆的,一听就是女人的声音。
“你……”
虞容还想说什么,结果就被这人劝去休息了。
屋里有个人,并且还不是自己熟悉的气息,所以虞容睡得并不算好。
第二天起来,有些疲倦的脸色真就像是病了般。
对外,虞容是又起了高热,反反复复,云归衣不解带照顾;对内,就是虞容这几日放肆了,被方大夫重新开了方子,正被压着喝药调理。
一碗好似放了半斤黄连的药汁被虞容苦着脸喝完后,连忙让元香把药碗拿远些,再也闻不了一点这味道。
虞容病了,所以不能出屋,但人也不能一整天都躺着。
“可会下棋?”虞容问跟柱子一样杵着的“云归”。
“云归”声音冷淡,一板一眼:“不会。”
虞容眉眼一弯:“巧了,我也不会!”
……
“云归”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心情。
虞容叫元香拿来棋盘,摆好,邀请道:“陪我下一局?”
“云归”的任务并没有陪虞容下棋这一项,但看亮闪闪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于是,两人便在棋盘上杀个昏天暗地,杀个你死我活!
中途,方大夫以请脉的名义进来待了一会儿,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两个臭棋篓子,一句话都没留下,又匆匆走了。
别庄这边,除了云归极度信任的心腹,其他人都被调离了小院,虞容这两日只需在院里待着,不出现在人前便可。
为了以防万一,虞容干脆连房门也不出半步,但除了不能出门,其他该有的乐子还是不少。
而云归那边,**凡胎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一不小心便会没了性命。
“噗嗤!”
利器毫不留情刺破血肉。
“……云……”
一声低呼被压抑在喉间,不得唤出。
外面暗影重重,两人靠在破庙里急促地喘息着。
没有烛火,一路上不停被追杀的杜华扶着云归的手感受到一片濡湿。
不用细想便知道那是什么。
年过半百,若不是为了南洲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百姓,杜华又何必拼着性命非要上这京城求见皇帝。
“义士将信物带去便好,我这性命不值得你如此啊!”
看着也比自己子侄大不了多少的云归,杜华眼含热泪。
暗中潜伏,静待时机云归抬手打断了杜华,道:“大人可会骑马射箭?”
君子六艺,不说特别精通出彩,但多少都是要学的。
杜华定了定有些发颤的手,眼神坚毅,坚定点头:“会!”
两军对峙,比的就是耐心,就看谁沉不住气。
“咻”
一支长箭从破庙冲出,划破夜幕。
就在这一空隙,蛰伏在外头的人一拥而进。
可也只来得及看见从侧面破窗而出的两道人影。
“追!不留活口!”
一名好似领头的人低喝。
待破庙重新安静下来,只听见外头声声蝉鸣时,一道黑影从巨大的佛像后面走出来,颤颤巍巍踩着供桌爬下来,头也不回地冲云归所说的藏马之处跑去。
慈眉善目的佛像慈悲地注视着混乱后重回寂静的庙宇。
这两日,虞容扮演病患非常逼真,不仅每日定时定点要喝药,还需大夫常驻偏房以防不测。
但同云归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却还不见人影,虞容心提起来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接应一下?”
虞容摆弄着棋子,试探问又杵着的人。
“云归”面无表情道:“我的任务是在这里保护你。”
啧。
太死板了。
但虞容又无可奈何,不再出言劝告。
逃亡了一天一夜的杜华终于来到了京城外,看见人来人往的大门,眼中热泪盈眶,这一路上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生怕对不住拼了命保住他的人。
京城外车马来往如往常一般。
一名头发脏乱,衣衫褴褛浑身散发异味的老叟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深一步浅一步跟在进城人群后面。
日暮时分,如血般的残阳斜挂在西边,几乎成为摆设的登闻鼓就在此时被敲响了。
一下又一下,有力的鼓声以登闻鼓为中心,向整座城震荡开来。
咚咚咚
强劲的鼓声飘进皇宫,敲醒了正在美人怀里的皇帝,也敲醒了不知浑浑噩噩多少年混沌的脑子。
早在第一声鼓声响起来时,东宫里太子已穿好肃穆威严的五爪蟒袍,当鼓响三声后,等待了许久的太子即刻出发,前往太极殿。
登闻鼓一响,不管你在做什么,只要你是本朝官员,就必须上朝,包括皇帝。
除了没有职务并且皇帝巴不得他不来的云归。
“罪臣南洲下属蔚县知县杜华,参见陛下!”
在一众衣袂飘飘,干净整洁中,杜华的蓬首垢衣显得格格不入。
“罪臣状告上司南洲知府辛运聪中饱私囊,置水患中南洲百姓于不顾!”
南洲?水患?!
这一惊雷炸醒了还因被登闻鼓打扰雅兴而有些不耐的皇帝。
不管朝堂这边如何,这都不是虞容这个平头百姓可以知道了。
此时虞容瞪着一声不响从她窗户翻进来的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匆匆赶回来的云归看着瞪圆眼的虞容,特别想上前去捏捏她的脸蛋,但自己身上满是血污,太脏了,只好做罢。
“元香!我醒了,我要沐浴!”
虞容紧盯着云归,边低声对外厅的元香吩咐。
察觉云归回来了,一直守着的替身就非常有眼色的离开,回到屋外架起防御。
元香也出去了,此时屋里就剩虞容云归二人。
“你……”
虞容上前两步靠近,云归连忙退后几步,对上虞容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还未沐浴,有些脏,夫人莫要靠近。”
要是平时,虞容肯定不再过去,但从云归进来视线便一直在他肩膀处的虞容,又往前了几步。
云归连连后退,再退就要到床榻了,只好停下。
虞容冷着脸,上手去解云归的衣裳,云归死死拉住,试图调笑让虞容住手。
“两日不见,夫人如此如饥似渴?”
虞容对于这种故意拿来臊她的话无动于衷,冷声道:“要么给我看,要么永远别让我看!”
那可不行。
云归松了松力道,怕虞容生气还提前预告了:“夫人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虽然知道这有些自作多情了,但云归还是心带期盼。
“脱!”
随着衣衫的剥落,虞容一直想看的东西露了出来。
草草包扎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透了外头裹着的白布。
虞容心情复杂,分不清是担忧心疼还是什么。
见虞容沉着脸不说话,云归光着膀子哄人。
“吓着了?”
云归安慰道:“也就看着可怖,其实一点……”
不待他说完,虞容转身就走。
云归苦笑,没去追人,自己动手把已经粘连在皮肉上的布料撕下来。
“你说你,本来已经开始长好了,你非得撕下来,真是找罪受!”
已经安安稳稳窝在屋里看医书的方大夫被叫过来,一看见是云归这个冤家,嘴里不停数落。
方大夫的话云归连耳朵都没进,目光始终不离坐在下面喝清茶的虞容。
这次的伤比不得云归往日受的伤严重,方大夫三下五除二搞定,留了些药,又一头扎进他屋里去了。
屋里四下静悄悄,云归手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其他动作。
“夜深了,二爷歇息吧。”
虞容喝完最后一口茶,叫元香进来收拾屋子。
云归轻应一声,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刚成亲时相敬如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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