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但总有人愿意为了一口酒,一个人,又或是某个利益而不辞辛苦顶着寒风出门。
因着云家二爷的身份,云延敬从来都是被邀请的那一个,而云延敬也从来来者不拒,只要请他,他便去。
于是,这日他友人送来消息,请他去喝玉露浆,想着冬日无事,云延敬便欣而前往。
只是,云延敬没料到,今日不知为何他友人还叫了与他从来都是不对付的吴冰。
“难得今日吴兄今日得空,可得好好尝尝子澄的好酒!”
云延敬满脸假笑,而被唤作吴兄的人看见他便扭头,懒得再看他一眼。
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吴冰还给自己甩脸色,云延敬顿时不乐意了,脸色阴鸷起来。
一旁组织这场酒会的李子澄连忙上前和稀泥:“云兄不必理会他这臭性子,来来来,到这边来,酒都温好了,就等你了!”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涌了上来,众星捧月般将云延敬拥上位。
云延敬这边的热闹倒是显得吴冰那边的冷清。
云延敬斜了一眼孤身一人,貌似被排斥在外吴冰,冷哼一声,坐上了特意留给他的位子。
众所周知,李子澄是个酒鬼,市面上大大小小的酒他都尝过,更着说他自己本人对酿酒也是颇有心得。
所以能让李子澄叫了一群人来开个酒会的,那必定是好酒。
因为李子澄特喜欢别人吹捧他。
果然,李子澄在帖子里大吹特吹的酒,并不失所望。
入口圆润,没有新酒的尖锐,老酒鬼们只消一口便知这是一壶老酒。
再说从壶中倒出的浆水,清澈透明,并不浑浊,犹如清水一般。
并且倒出来这么久了,酒香依旧浓郁扑鼻。
“子澄兄那寻得的好酒!果真难得啊!”
一摸着自己浑圆肚子的人啧啧赞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的李子澄得意不已,故作神虚:“不可说不可说!”
这关子卖得,一群酒蒙子开始调笑套话。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款好酒,但要面子的云延敬又怎会去附和?
“哼!不过如此!”
一群套话中突然出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闹哄哄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视线全部集中在云延敬身上。
“云兄有何见解?”
正享受着吹捧的李子澄眼眸微眯,带着笑容踱步至云延敬身前。
云延敬只是随口一说,怎知这些人耳朵如此灵敏,就这么听见了。
但这酒确实更好,无可指摘。
云延敬皱眉,思索着如何答这话。
不待他想明白,人群里便有人轻笑一声,道:“云二爷可是喝过御酒的人,自当是瞧不上我们这民间酒咯!”
耳目清明之人一听便知道这是一个挑拨离间的话。
但这是一群酒蒙子,而且还是喝了不少酒的酒蒙子。
放在往日里,哪怕自己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但嘴上还会掩饰一二的云延敬今日喝得确实有些多了,酒气一上头,冲动之下便应了:“确实,二者间那就是云泥之别!”
李子澄这下是真的不爽快了,带着恶意道:“云二爷自是与我们不同,御酒那当然师兄想喝就喝!”
脑子有些飘飘然的云延敬当即便应下了:“那当然!别说御酒,就是御膳我也是能尝一二的!”
本还有些嗡嗡的人群顿时一静,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云延敬身上。
而被酒气一激,加上平日里在家被当侄子的云归压着,此时云延敬感觉自己高高在上,说出的话也不经大脑了。
一直冷静坐在一旁自酌的吴冰听了这狂妄的话,冷笑一声,将自己杯中酒液喝了个干净就告辞了。
今天能来这个酒会的,大多是没有一官半职的闲散人员,唯一有官职在身的吴冰还是一个五品小官。
有人见吴冰提前走了,也连忙告辞,毕竟刚听了一番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有一便有二,剩下众人酒也不喝了,纷纷匆忙告辞,生怕一会儿继续待下去再听见什么不能听的,引来杀身之祸。
好好的一个品酒会,就这潦草散了。
而作为这始作俑者的云延敬还拿着酒杯,醉眼朦胧,高傲不已。
李子澄暗恨,却也不得不安排人将云延敬好生送回去,毕竟若是这云二爷在他府上出了事,云府多的是手段弄他。
但云延敬毁了他的酒会,这口气如何能让李子澄咽下。
李子澄目光郁郁,叫来心腹,俯身过去耳语一番。
要说云延敬是个不省心的,那作为他夫人的白薇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不过白薇比云延敬更有脑子一些,有些不该说的话,她是半句都不会吐露,但架不住她爱摆架子。
趁着年味还在,白薇连着几天都出门赴宴,没一刻空歇,比杜夫人这个当家夫人还要忙。
大多数家族的夫人都看在云家面子上给她一个面子,大大小小的宴会都请了她。
但今日却不同,听说苏家有个赏梅宴,而白薇除了那石榴外,最爱的便是梅花。
听说苏家梅花开得一绝,早早起来打扮的白薇临了出门了,才得知苏家根本没给她递帖子。
白薇涂得嫣红的指甲掐了掐手心,咬着后槽牙神色却温婉道:“听说郑妹妹病了,咱们今儿去看看!”
白薇口中的郑妹妹是皇商蒋觉的妻子,平日里白薇一贯看不上这人,连带着也看不起他的夫人郑燕。
可郑燕身体好着呢,被蒋家上下精细养着,平日里连风寒都少有。
说是去看郑燕,载着白薇的马车去轱辘辘转去与蒋家相反方向的苏家。
在漫天冰雪白色中,难得出现艳丽的红,这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夫人这里的红梅确实亮眼。”
一夫人上手,碰了碰蒙了白纱的红梅,赞叹。
被唤苏夫人的苏琼陪在一旁,眼里倒映的红梅犹如火焰般:“姐姐抬爱了,只是占了个清静。”
这夫人抬手拂落白雪,美目流转,带着些许提醒意味道:“云二夫人也是极爱梅花,可适才我没见到人,妹妹可要去看看?别是路上耽搁了。”
这提醒苏琼心领了:“自家园子,地儿小了些,改日我再请云夫人一趟便是了,今日姐姐好生玩乐。”
才说没多久,刚提到的人便来了。
“夫人,白夫人来了。”
一侍女忽然过来禀报。
不等苏夫人出去迎接,白薇就已经进来了。
“叨扰苏苏夫人了,听说郑妹妹在这,我便不请自来了,苏夫人勿怪!”
嘴里说着勿怪,脸上的神色却高傲无比。
“哟,王夫人也在呀?”
王夫人便是之前提醒苏夫人的夫人。
有些尖细的声音响在耳畔,王夫人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白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
王夫人停顿了一会儿,好似不知该做何形容。
白薇才不管这欲言又止背后的深意,扶了扶头上珠翠,看似漫不经心缓步到王夫人身边。
“苏夫人的红梅开得确实不俗!”
白薇眼眸带笑,手指轻点,红梅上的落雪漱漱落下,就在苏夫人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白薇手指用力,将正开着的红梅整枝折了下来。
“苏夫人应该不介意送我一枝梅花吧?”
白薇满脸笑意,如果忽视她手上的断枝的话,确实像一个温柔的姐姐。
折都折了,还能说什么?
苏夫人有些可惜地看了眼好似断头美人的梅树,嘴里语气温柔又顺从,道:“姐姐若是喜欢,不若将这梅树移栽回去,这算是它的福气了。”
白薇并不接话,只是把玩那枝红梅,粗糙的树枝在指尖翻转。
没怎么出声的王夫人开口:“白夫人……”
话还没说完,在白薇手上快翻出花来的红梅“啪”一声落在了雪地里。
白薇抬起无辜的脸:“姐姐怎突然出声,吓我一跳,你看,连这梅花都拿不稳了!”
被倒打一耙的王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不伤面子,翻了个白眼,话也不想搭一句便离开了。
从头到尾,不管白薇做什么事情都淡定无比的苏夫人俯身,想要拾起红梅,手才伸到半路,便被白薇握上了。
“妹妹这是作甚?不论是一枝花而已。”
说着抬脚上前一步,恰好踩上那红梅。
刚还在枝头开得艳丽的梅花被碾进了雪里,洁白无瑕的白里掺和点点红,好似血色般绽开。
苏夫人好脾气极了,收回来手,道:“天寒地冻,姐姐往屋里去吧。”
白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似泥人似的苏夫人,见她真无半点脾气,有些满意又不满意地带着侍女进了屋。
苏夫人招手叫人来已经被污染了的雪地打扫干净。
露出的狰狞的泥土没一会儿又被洋洋洒洒的白雪覆盖。
好几天都在家跟在杜夫人后面忙东忙西的虞容今日抽了空,来找李半夏。
明面上说是虞容作为合伙人查账,实际上是虞容过来练手,再加上之前虞容摆脱李半夏授与她经商之道,除去未行拜师礼以外,李半夏与师父无甚差别。
李半夏悠闲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虞容在另一旁手打算盘飞起,在这寒冬腊月额头隐隐有了汗。
“最近在坊间我听说了个事,你要不要听听?”
硬生生已经落下了许多的账本的虞容哪有空听她说八卦:“别闹,忙着呢!”
李半夏看着焦头烂额的样子,起身过去,一手按在虞容身前的账本上:“我觉得你要听听。”
有了李半夏这巨大的障碍物,虞容不得不停下来,无奈道:“你说,我听。”
李半夏定定的直视着虞容的眼睛:“听说,你们云家御膳御酒随便用?”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话?无稽之谈啊!
虞容无语道:“谁说的?这话传得好像我们云家才姓……”
后面那个字被隐没在口中。
虞容蓦地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去看李半夏。
李半夏肃着脸点头。
虞容这下什么查账的心情都没有了,眉头紧蹙:“这种胡话也有人信?”
李半夏转身,半靠在桌旁,哼笑:“姐姐啊,你不懂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啧。
虞容头痛揉揉眉头,果然是龙潭虎穴啊。
日暮时分,今日虞容过来的目的全是完成了。
喝了口清茶的虞容轻吐一口浊气,边上坐着刚忙完的李半夏。
“要回去了?”
李半夏捻起一块糕点填填肚子。
虞容扬眉,笑着邀请道:“舍不得我?不回去也不行,夜里你分一半床给我!”
李半夏闻言,轻呸一口:“做梦呢!”
两人胡闹着瞎说的了一会儿后,虞容才起身告辞。
“对了”虞容行至门口又回头:“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个二进的院子,银子不够你同我说。”
正捏着茶杯喝茶的李半夏眉毛一挑。
虞容一手扶着门框,一边垂眸轻笑:“我也要为自己打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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