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夏栀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书放你宿舍楼下的快递柜了，取件码1874。”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手机反复看了三遍，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颤。是陆时予。他居然真的把书送来了，还特意发了短信。
“大清早的傻笑什么？”林晓晓揉着眼睛坐起来，“捡到钱了？”
夏栀把手机往被子里藏了藏，脸颊发烫：“没、没有，快递到了。”
她趿着拖鞋跑到楼下，输入取件码时，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三次才按对数字。快递柜“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放着的不是包裹，而是那本熟悉的《局外人》，外面套着昨天那个牛皮纸书皮，书脊处被细心地贴了张浅灰色的贴纸，遮住了之前的磨损。
夏栀抱着书往回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阳光穿过宿舍楼前的梧桐叶，在书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想起陆时予昨晚的笑容，在月光下清浅又温柔，像浸在水里的冰，悄悄融化了一角。
回到宿舍，她把书放在桌上，刚想翻开，就看到书里夹着一张便签。还是那种边缘毛糙的笔记本纸，上面用清隽的字迹写着一行新的代码：if(meet == "summer"){heart = warm;}
夏栀立刻拿出手机搜索，翻译出来的意思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如果遇见是夏天，心就会变暖。”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里有个“栀”，而他名字里的“时”，或许也藏着什么深意。指尖划过纸面，仿佛能触到他写字时的力度，轻描淡写，却又字字滚烫。
“发什么呆呢？”张萌凑过来，一眼看到便签上的代码，“这是陆学神给你的？他这是在……表白？”
“不是的！”夏栀慌忙把便签塞进书里，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就是、就是讨论代码而已。”
“讨论代码需要写‘心会变暖’？”林晓晓抢过手机看了翻译，冲她挤眉弄眼，“姐妹，这波糖我先磕为敬！”
夏栀被她们说得心慌，抓起相机就往外跑：“我去拍照！”
她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相机镜头里装进了很多风景——趴在草地上打盹的猫，落在自行车筐里的枫叶，还有食堂门口冒热气的豆浆摊。可按下快门时，脑海里总会浮现陆时予的样子：他敲代码时专注的侧脸，弹钢琴时低垂的眼眸，还有递外套时指尖的温度。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计算机系的教学楼前。夏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记得陆时予说过，周末经常在实验室待着。
实验室在三楼，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夏栀轻轻推开门，看到陆时予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桌角放着她昨天给他的保温杯，里面的桂花茶已经空了。
“陆学长。”她轻声喊。
陆时予回过头，看到是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怎么来了？”
“路过，就进来看看。”夏栀举起相机晃了晃，“拍点素材。”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相机上，忽然说：“要不要拍张照？”
“啊？”夏栀愣住了。
“拍代码。”他指了指屏幕，“上次你说喜欢那句代码，我写了完整版，或许能当你的摄影素材。”
夏栀连忙点头，举起相机对准屏幕。陆时予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行新的代码跳了出来：while(time passes){miss = "always";}——“任凭时光流逝，思念永不改变。”
相机快门“咔”地一声响，把这句话和他倒映在屏幕上的侧脸，一起装进了镜头里。
“拍好了吗？”他问。
“嗯。”夏栀低下头翻看照片，不敢看他的眼睛。
“迎新晚会的票，我放在实验室抽屉里了。”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粉色的票，上面用钢笔写着“前排13号”，“13是你的学号吧？我问了文学社的学姐。”
夏栀接过票，指尖触到他的手指，像有电流窜过。她想起自己的学号最后两位确实是13，没想到他会特意记下来。
“谢谢。”她小声说。
“晚上有空吗？”陆时予忽然问，“实验室的打印机坏了，你能不能帮我打份文件？中文系的打印店好像人少点。”
“有空！”夏栀立刻答应，生怕他反悔。
他把U盘递给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桂花糕：“这个给你，配茶吃。”
是本地老字号的桂花糕，包装纸上印着熟悉的商标。夏栀想起他昨天说喜欢桂花茶，原来悄悄记在了心里。
“谢谢。”她把桂花糕放进包里，感觉沉甸甸的。
离开实验室时，陆时予送她到楼梯口。“文件不急，你慢慢打。”他说，“晚会那天，我在后台等你。”
夏栀的心跳又开始加速，点点头，转身跑下楼梯。跑到一楼时回头看，发现他还站在原地，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打印店果然人很少。夏栀把文件打印出来，发现是一份钢琴谱，《月光》的完整版，扉页上写着“送给夏栀”。
她抱着文件往回走，路过竹林时，看到几个女生在议论陆时予。
“听说了吗？陆时予拒绝了学生会主席的表白。”
“真的假的？李婷可是校花啊！”
“千真万确，有人看到李婷哭着从实验室出来，说陆时予说他心里有人了。”
夏栀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甜。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钢琴谱，忽然觉得，那个总带着疏离感的学长，或许早就把她放进了心里。
回到宿舍，夏栀把钢琴谱小心地放进文件夹，又把那张粉色的票夹在《局外人》里。书里的便签和代码，像一颗颗藏起来的糖，甜得让她忍不住微笑。
晚上，她给陆时予发了条短信：“文件打好了，放在你实验室门口了。桂花糕很好吃，谢谢。”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不客气。明天晚会，穿得好看点。”
夏栀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他写的那句代码——“如果遇见是夏天，心就会变暖。”
原来这个秋天，早就因为遇见他，变得暖意融融。而她知道，迎新晚会的月光下，一定还有更多的糖，在等着她去发现。
夏栀把那条“穿得好看点”的短信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连带着心跳都跟着亮了起来。林晓晓凑过来瞥了一眼，拍着她的肩膀叹气：“完了完了，我们夏栀同学这是彻底栽了。”
“才没有。”夏栀把手机按灭，却忍不住用指尖摩挲着屏幕边缘，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短信里的温度。她打开衣柜，翻来覆去地挑衣服，从连衣裙到卫衣，试了五套都觉得不满意。最后还是苏瑶指着一条米白色的针织裙说：“这条吧，衬得你肤色亮，而且领口有朵小栀子花刺绣，跟你名字很配。”
夏栀对着镜子照了照，裙摆垂到膝盖，领口的栀子花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想起陆时予总穿的白衬衫，忽然觉得这样的搭配，或许不算太突兀。
第二天一早，夏栀就被窗外的雨声吵醒了。她趴在窗边往下看，梧桐叶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垂着，地面上积起了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完了，今天降温，穿裙子会冷吧？”林晓晓裹紧了外套，“早知道昨天让你别选这条了。”
夏栀摸了摸裙子的料子，确实有点薄。她正发愁，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时予发来的短信：“下雨了，多穿点。实验室有伞，要是没带伞，晚会前告诉我。”
短短一句话，却像一杯热奶茶，瞬间暖到了心底。夏栀回复：“带伞啦，谢谢学长。”
白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夏栀抱着《局外人》坐在书桌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书里的便签被她夹在第52页，那里写着默尔索母亲去世的段落，而她总觉得，陆时予写下的“心会变暖”，是对这份冷漠最温柔的反驳。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夕阳挣扎着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教学楼的屋顶镀上了一层金边。夏栀换上裙子，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觉得刚刚好。
“美得很！”张萌帮她把头发编成了松松的麻花辫，“陆学神要是不动心，那就是他瞎了。”
夏栀被她说得脸红，抓起相机和票就往外跑：“我去后台找他了！”
礼堂里已经热闹起来，舞台上在做最后的调试，工作人员穿着黑色的马甲来回忙碌。夏栀拿着票找到后台入口，刚想进去，就被一个穿马甲的女生拦住了：“同学，后台不能随便进。”
“我找陆时予学长，他说在后台等我。”夏栀连忙说。
女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点审视：“你就是夏栀？”
夏栀愣了一下：“嗯。”
“陆学长在那边练琴呢。”女生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语气淡淡的，“进去吧，别打扰他。”
夏栀道谢后往里走，心里却有点不安。那个女生的眼神，好像带着点敌意。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钢琴声，正是《月光》。夏栀轻轻推开门，看到陆时予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骨节。他的侧脸对着门口，睫毛被灯光照得格外长，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琴声比上次彩排时更流畅，带着雨后天晴的清透。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到是她，停下了弹奏。“来了。”
“嗯。”夏栀走进来，把相机背在肩上，“不打扰你练琴吧？”
“刚好练完了。”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顿了顿，“很好看。”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夏栀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谢谢。”
陆时予的目光又落在她的开衫上：“冷不冷？后台有点凉。”
“不冷。”夏栀摇摇头，忽然想起他的膝盖，“下雨了，你的膝盖会不会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还好，比平时注意了点。”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会儿吧，还有半小时开始。”
夏栀坐下，看着他收拾琴谱。他的动作很轻，把每张纸都捋得整整齐齐，像在对待什么珍宝。她忽然想起那张《月光》钢琴谱，扉页上的“送给夏栀”四个字，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学长，”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弹钢琴？”
陆时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小时候学的，我妈是钢琴老师。后来她去世了，就很少弹了。”
夏栀没想到会是这样，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笑了笑，眼里却有点落寞，“后来打篮球受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就又捡起来了。弹琴的时候，好像没那么疼。”
原来琴声里藏着的，不只是温柔，还有对抗疼痛的勇气。夏栀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关于他的碎片记忆——冰水、代码、照片、琴声，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带着伤痕，却格外真实。
“该你上场了，陆时予。”门口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知道了。”他拿起琴谱，走到夏栀面前，“我先过去了。你……在前排好好看。”
“嗯！”夏栀用力点头。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像被夕阳染过的海水，温柔得快要溢出来。
夏栀走到前排13号座位坐下，周围已经坐满了人。林晓晓她们坐在旁边，看到她就挤眉弄眼：“见到了？怎么样？”
“就说了几句话。”夏栀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全场响起掌声。主持人走上台，用热情的声音介绍着节目。一个个节目过去，夏栀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心里一直在想陆时予上场时的样子。
终于，主持人说：“接下来，有请计算机系大三的陆时予，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月光》。”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陆时予穿着白衬衫坐在钢琴前，身形挺拔。他抬眼看向台下，目光精准地落在夏栀的位置，停留了两秒，才低下头，指尖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全场安静下来。月光仿佛真的透过礼堂的屋顶流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清冽和温柔，一点点漫过每个人的心底。夏栀看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想起他说的“无法复制的热爱”，忽然觉得，此刻的琴声里，藏着比代码更直白的告白。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陆时予站起身鞠躬，目光再次看向夏栀，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他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这首《月光》，送给一个喜欢摄影的女孩。她说，世界再荒诞，总有些东西值得热爱。而我想说，遇见你，就是我最值得的热爱。”
全场瞬间沸腾起来，尖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夏栀坐在座位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里的那个身影。
她终于明白，陆时予写下的代码里，藏着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文字。if(meet == "summer"){heart = warm;}——遇见夏栀，心就会变暖。
而她的相机里，早已装满了关于他的时光。那些白衬衫的剪影，琴键上的月光，还有藏在代码里的糖，都在告诉她，这个秋天，注定要被温柔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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