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还在簌簌往下落，像一场下不完的金色细雨。夏栀把相机举在胸前，看着取景器里陆时予的笑脸，忽然觉得取景框都装不下他眼里的光。
“刚才那张太严肃了，”她晃了晃相机，“再来一张，要那种……偷偷藏了颗糖的表情。”
陆时予被她逗得弯了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起几片调皮的银杏叶。“那你得先给我颗糖。”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味的硬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先甜着，灵感就来了。”
夏栀含住糖，橘子的酸甜在舌尖炸开。她举着相机后退两步，看着他站在漫天落叶里，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肩头，像镀了层金边。“就是这样！”她按下快门，“完美。”
陆时予走过来低头看照片，忽然指着屏幕笑出声：“你把我拍成小矮子了。”照片里他微微弯腰，像是在迁就镜头的高度，身后的银杏树干却笔直地戳向天空，衬得他莫名可爱。
“这叫艺术加工，”夏栀理直气壮地收起相机，“再说，在我镜头里，你怎样都好看。”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啧啧”声。林晓晓抱着一摞书，张萌跟在旁边，两人挤眉弄眼地看着他们。“夏栀同学，请注意影响，”林晓晓故意清了清嗓子，“这里是学术圣地，不是你们撒糖的后花园。”
夏栀的脸瞬间红了，往陆时予身后躲了躲。陆时予却坦然地牵住她的手，朝两人点头示意：“刚看完摄影展？”
“早看完了！”张萌抢着说，“我们还在你那张竹林照片前待了好久呢，晓晓说能从光里看出故事感，我说……”
“说重点！”林晓晓拍了她一下，转向夏栀，“学生会刚发通知，下周有个校园文化节，摄影展的优秀作品要在广场展出，你的那张和陆学长的都入选了，还要拍个小采访视频呢。”
夏栀惊讶地睁大了眼：“采访？我们吗？”
“对呀，”林晓晓眨眨眼，“到时候可得好好说说，你们俩是谁先把对方装进镜头里的。”
等林晓晓她们走远了，夏栀才戳了戳陆时予的胳膊：“采访怎么办啊？我肯定会紧张的。”
“有我呢。”陆时予握紧她的手，“就像平时聊天一样就好。”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实在不行，我就说‘都是夏栀拍得好，我只是沾了光’。”
夏栀被他逗笑，刚想说什么，相机忽然“嘀”地响了一声，是内存不足的提示。她翻开相册，密密麻麻全是近一个月的照片：有他在实验室调试代码时皱起的眉头，有他帮她修相机时专注的侧脸，还有上周在桂花树下，他抬手帮她接住落在发间的花瓣……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镜头早已为他留满了位置。
“内存卡快满了，”夏栀抬头看他，“明天去买张新的吧。”
“不用买。”陆时予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张崭新的内存卡，“上周买相机配件时顺便带的，知道你肯定不够用。”
夏栀接过内存卡，指尖触到盒子里的小纸条，上面用他工整的字迹写着一行字：“给我的专属摄影师，装下更多关于我们的秋天。”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颗用银杏叶做的小书签，叶梗处系着根红绳，是她昨天在宿舍折了好久才做好的。“给你的，”她小声说，“看书的时候能用。”
陆时予小心翼翼地展开叶子，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边缘被她细心地压得服服帖帖。他把书签放进钱包里，和那张她偷拍的、他弹钢琴的侧影照片放在一起。“很珍贵。”他说，眼里的认真像落满了星光。
傍晚的风渐渐凉了，陆时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夏栀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让她想起第一次在琴房外闻到的味道。
“去图书馆吗？”他问。
夏栀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小湖：“去那边走走吧，听说最近有天鹅。”
湖边的木栈道上积了层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几只白鹅在水里悠闲地游着，偶尔扑腾着翅膀，搅碎满湖的晚霞。夏栀举着相机跟在后面拍，忽然发现镜头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陆时予正站在湖边，弯腰给天鹅投喂面包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和水里的天鹅倒影叠在一起。
她悄悄按下快门，把这一幕藏进新换的内存卡里。
陆时予回头时，正好对上她的镜头。他笑着朝她挥手，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过来。”他喊。
夏栀跑过去，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映着晚霞和湖水，还有她的样子。“刚才拍我了？”
“嗯。”夏栀点头，把相机递给他看，“你看，天鹅都在看你呢。”
陆时予看着照片，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是因为它们知道，我在等我的摄影师。”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声，惊飞了湖边的水鸟。陆时予牵起她的手往教学楼走，落叶在脚下发出温柔的声响。夏栀摸着脖子上的相机吊坠，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能装下所有的欢喜和期待。
走到教学楼下时，陆时予忽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递给她。是他的代码笔记，最后一页却画着个小小的相机，旁边写着一行字：“镜头会老，内存会满，但我对你的记忆，永远存盘。”
夏栀翻开笔记本，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公式，后面却夹着张她的照片——是上次摄影展时，他偷偷拍的她站在自己作品前的样子，眼里闪着光，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星。
她抬头看向陆时予，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晚风。
“走吧，”他说，“该上晚自习了。”
夏栀点点头，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和他并肩走进教学楼。走廊里的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靠近，时而交叠。
她忽然想起摄影展那天，陆时予说“最好的风景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此刻看着身边的他，看着墙上交叠的影子，她忽然懂了——所谓永恒，不过是我镜头里有你，你心里有我，如此而已。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夏栀悄悄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我的相机里，永远为你留着最满的内存。”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而他们的故事，正随着这个秋天，慢慢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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